“原来，荣将军你已经猜到了啊，可笑贫僧还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人家都已经堵到这里来了，再扯一些有的没的无疑不是鸠摩智的风格，所以他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猜到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没完全明白，不知大师能否为我解惑？”
    荣嘉眼睛眯了一下，自己猜测到是一回事，但对方真的承认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请说！”
    鸠摩智摊了一下手道。
    “那么看来我将军府中的那张惊天弓，是大师你动的手脚喽。”
    “不错，惊天弓虽然是天庭异宝，但真要破坏，我西方教自然有的是手段。只是没想到荣将军在没有天庭援军的情况下，依然能守住终南山，实在是大出贫僧意料之外。”
    鸠摩智点了点头道。
    “长安城头，刺杀我的那名黑衣人，自然也是大师所扮。”
    “是的。那一次是我小看了荣将军你，只以法身行事，若是我自己亲自动手，或许现在泾邙之地的局面，已经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这是贫僧此番谋划中，唯一失策的一件事情！”
    荣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那么，上一任的驻守将军，也是大师你所暗杀的吧。”
    “正是。我们的计划本来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发动的，那本来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据我事后所查，时间似乎有些不对啊，在你杀了上一任的将军之后，第二天他依然在府中出现过。”
    这是荣嘉最后的一点疑惑。
    鸠摩智也也有些讶异，似乎没想到荣嘉连自己杀人的时间都已经查探出来了，本来他还以为对方完全只是猜测而已。
    然后鸠摩智微微一笑，只说了四个字。
    “无中生有！”
    荣嘉顿时恍然大悟，想起了初见鸠摩智时，在刘秀府中对方展露的那手玄妙神通，那些在他手中出现的东西，连自己的万象之眼都分辨不出真伪，那将军府中的人包括许易纯都更加看不出了。
    “若非如此，第二日贫僧就赶回长安讲了一整日法，所以那次天庭派下来查探的人，才完全没有怀疑到贫僧的身上。”
    该问的都问完了，被问者也丝毫没有隐瞒，这场对话根本不像一次凶手和追凶者之间问答，倒像是一个朋友在对另一个朋友讲述一件自己曾经做过的很得意的事情。
    “荣将军，如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可以打开这个阵法，放小僧走了么？”
    “放你走？”
    荣嘉反问了一句。
    “不然呢，荣将军赶到这里将小僧拦下，不就为了问清楚这些事情的么？除此之外荣将军还能做什么？莫非……”
    鸠摩智微微顿了一下，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接着他笑了起来。
    “荣将军不会是想以此给小僧定罪吧，这些事情除了在这里和你说说之外，只要再有第三人，小僧可绝不会承认。而荣将军你没有任何证据，又能将小僧如何？”
    “何况就算有证据，天庭也不会定小僧罪的。有的事情，可以在台面下做，但不能在台面上讲，所以荣将军你还是将阵法打开吧，小僧去了洛阳，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泾邙了，自此后两不相见，如此可好？”
    荣嘉听完之后，只觉这就鸠摩智的口才真好，用他们西方教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口吐莲花，对，就是口吐莲花，难怪会被选出来作为来南瞻部洲的传法之人。
    不过他说的这些东西，荣嘉在赶来拦截他之前早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所以他也笑了起来道：
    “大师你也说的了，有些事情只要没证据就行了，而且只要做的够隐秘，咱们双方身后的人都不会掀桌子，那就让我们来做些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吧！放心，我布下的这个阵，就算是真仙，也是很难闯进来的，所以没人会来打扰我们的。”
    一边说着，荣嘉一边单手举起了黑戟，戟尖遥遥指向了鸠摩智。
    这一下，鸠摩智才终于明白荣嘉在这里等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他皱了下眉，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原来荣将军来这里是为了杀小僧地，呵呵，荣将军你或许不知道，上次你击败的那个金身，最多只有小僧四成的战力，听说荣将军能越阶击败仙境，不过上次终南之战，小僧可也未使出过全力。”
    “杀不杀的了，总要打过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大师你还要这么多废话么，而且这一次如果我死在大师你的手上，说不定大师还能返回长安呢，以后可就有洛阳长安两座城供大师你传法了。”
    荣嘉的最后一句话，顿时让鸠摩智的眼睛亮了起来，也终于点燃了他的杀机。
    这是荣嘉第一次和西方教的修者战斗，鸠摩智也确实没有吹牛，他真正的战力，比癸雷真人和拓拔无畏那几人确实要强大许多，特别是和他的罗汉金身和二为一之后，大致和周伯通的实力差不多了。
    说实话，现在的荣嘉虽然已经强的不合常理，特别是在领悟了战芒之力后，一般灵仙境的战仙已经绝非他的敌手了，但比起周伯通，鸠摩智这种程度的仙境，他依然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所以这一战，一开始的时候荣嘉打得很苦，面对鸠摩智那双千变万化，时掌时拳时指，各种玄妙的印法层出不穷的双手，他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多少，被鸠摩智一拳接一拳地打的不停吐血。
    不过，这一战荣嘉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其实还带了一个帮手，当那道金光从他的手腕中射出的时候，战局就彻底发生了改变。
    随他而来的是蝎女小金，据小金自己说，她当初一看到这鸠摩智的时候，就心生厌恶，或者她只要看到任何光头，都会极度讨厌。
    当然要论实力，她现在比起荣嘉都有些不如，更不要说是鸠摩智了。鸠摩智也认识小金，在终南之战中，他见到过荣嘉身边的这只蝎妖，知道对方的境界也就是半步仙境，所以当小金将她的蝎尾刺向鸠摩智的时候，他很不在意地举手挡了一下。
    蝎尾刺在鸠摩智那金光闪闪的手掌中心处，然后一件有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场间啪地一声轻响，接着鸠摩智的金身就破了。
    鸠摩智的罗汉金身，居然就这么被小金一刺而破！
    这是荣嘉都没想到的结果。
    鸠摩智捂掌飞退，然后用极度不可思议，极度恐惧地眼神看着那只金蝎，在金蝎的背上，有一个淡淡的卍字符正缓缓地隐入体内。
    那是他们西方教最根本最重要的一个符型。
    “你……你……到底是谁……”
    鸠摩智厉声冲着小金喝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恐惧不安，小金此时已经化为了人形，是那种有如君临天下的女王姿态，冷冷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然后鸠摩智的身躯上就慢慢地有仿佛蛛网般的裂纹出现，一阵轻风吹过，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对金色的灰尘，簌簌洒在了地上。
    荣嘉看了一眼那堆金色的灰尘，觉得有些眼熟，很多年前他在霜浮星翟家祖宅密室的红色箱子前，也看到过这样一堆金色灰尘，而小金就是在那一天出现在他身上的。
    不过荣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小金，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
    荣嘉有些关心地问道。
    小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身上那种有些凌厉的气息慢慢地消失了。
    “我没事，这次只是用了一点点本命蝎毒而已，休息一两年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她再度化为一道金光，回到了荣嘉的手腕上，变成了那个蝎形手镯。
    荣嘉在那堆金色灰尘前呆立了一会，接着突然伸手一拂，金色灰尘就飘散开了，和周围的泥土混杂在了一起，再也无分彼此。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浓雾之中，身影渐渐消失。
    这一次万里追杀，是为了王莽，也是为了那些战死在终南山中的修士，只要我有能力，我就会为你们报仇，如果暂时办不到的，我也会记着，终有一天我会为你们讨回所有的公道。
    世间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浓雾渐渐散去，山道之外，崤关之前，刘氏族人一直等在那里，刚才山道上的雾有点浓，所以等他们出了山口之后，才发现队伍最后面的鸠摩智大师没有跟上来。
    或许是鸠摩智大师还在贪看风景吧？此时自然没有人会觉得那位西方教罗汉会出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山道上响起嘀嗒嘀嗒的马蹄声，众人脸上一喜，终于来了。
    然后一匹白马从山中冲了出来，那是鸠摩智大师的坐骑，只是现在那马背上，却空无一人。
    众人不禁愕然……
    这个世间，不会再有白马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