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给过路司机们品尝的样菜总算在客流高峰前赶制出来。
    “让开，让开，小心烫。”
    杂乱的厨房内，林凌端着新出来的焗烤意面来到工作台上块块分切，盛入特制的餐盒内。边上的小戈登则给汉堡打包，往装有米脆片和甘薯薯条的纸袋里撒盐。
    “最后一批。”一名学徒工端着个盛满蔬菜的大盆走进小厨房，其他学徒工立刻上去接手，帮忙一起端到工作台上。
    为了保证厨房的正常运作，老戈登专门找来四名尚在烹饪学院学习的学徒工来担当林凌与小戈登的帮手。
    “把那些胡萝卜条、黄瓜条和西芹从卤水里捞出来，记得沥干后再装入杯自里。”林凌对学徒工们发号施令道，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习惯，不过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别说学徒工，就算是小戈登也要听从他的指挥。
    主厨是厨房的掌控者，林凌来戈登厨房可不是给人打下手的。
    “千岛沙拉涂厚点，至少得有一个杯垫那么厚。那个谁，你把手抬那么高会洒出来的。”他一边纠正学徒工的动作，一边把烤好的牛肉装入餐盒，每一个餐盒的表面都要贴上一个黏贴纸作为识别符号。在小厨房隔壁的休息间内，两台打印机正不停的打印出一张张的黏贴纸，承担这项工作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下班就赶来戈登厨房的李琳达。
    “把餐车推出去，保温盒，全部放进保温盒里。”
    小戈登忙完手头的工作后，又帮着学徒工处理他们处理不来的事情，忙碌的他不仅很少再用那种傲慢与冷酷的语调来嘲弄学徒工们犯下的低级错误，更时常出手帮助他们收拾乱摊子，教会他们怎样干活。
    “别忘记给每一个汤碗放勺子，双味凉菜汤要用杯子装，杯子，汤碗是用来装罗宋汤的，谁再去推辆餐车来。”林凌快速将分切好的焗烤意面端上特制的保温餐车，小厨房门前的走廊里已经停放着近十辆类似的餐车，每一辆餐车上都贴着代表所放食物的粘纸。
    老戈登在走廊里检查餐车，确保它们不会出错，为了明天的试吃会，他连今晚的生意都暂且放到一边。
    “谁去找块黑板来。”把最后一辆餐车推出厨房后，林凌对松懈下来的学徒工大叫道，“你们认为这样就能招揽来顾客们？快，去找块黑板来把我们今晚的菜式全部写上去。记得注明是自助取餐。”
    学徒工们慌忙去找黑板书写。
    林凌走到正用汤勺搅着一锅黑乎乎的、像是洗锅水一样液体的小戈登身边，皱着眉头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乔巴西菜社特制员工饮品？”
    “差不多如此，我使用了两种混合咖啡粉，全部是煮过一次的渣滓，不过我们这儿可没过期的巧克力。”小戈登笑了笑，他的身边放着三个大大的老式铁皮茶水桶，表面的绿漆看着闪闪发亮，其实内里磨损的厉害，林凌第一眼看到这三个铁皮茶水桶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大号垃圾桶呢。
    “只要你认为可以。”
    林凌耸了耸肩，他对乔巴西菜社的员工饮料不了解，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时候，一个学徒工走到他的身边，把一张纸交给他，脆声问道：“主厨，这样写可以吗？”
    “我看看。”
    林凌说着接过了纸，他看见上面这样写道：今日特惠“自助式用餐”；
    前菜：凉拌菠菜、蔬菜杯；
    汤品：双味凉菜汤、罗宋汤；
    主菜：碳烤蘑菇牛肉汉堡配米脆片与甘薯条、bbq牛羊肉烧烤拼盘、鱼肉卷干酪沙司焗烤意面、牧羊人派；
    甜品：泡芙、摩卡冰淇淋、五彩冰沙；
    可选饮品：橙汁、柠檬冰茶、姜汁苏打水；
    无限量供应厨房茶。
    “可以。”
    林凌把纸交给学徒工，所谓的厨房茶就是小戈登目前就在搅拌的玩意了。
    “一个人收取65元的用餐费怎么样？”老戈登走进厨房，这位戈登厨房真正的主人从头到尾都没打扰过林凌和小戈登的工作，甚至连小厨房都没有踏入过，“店门后的那条街上有120个车位。”
    “这还不够原料的钱吧？”林凌诧异地问道。
    “年轻人，有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老戈登意味深长地说道，搅拌着厨房茶的小戈登面色一僵，发出了一声底气不足的轻哼。
    “对了，林，你是不是有一个姓吴的亲戚？”老戈登突然问起了一件事，“他持续不断打来电话询问你的工资。”
    “他和我的关系就像灰姑娘和她的姐姐。”林凌用出了一个大家都听得懂的比喻。
    “我回答他说你是我们这儿的学徒工，目前处于实习阶段，我们只供应你一日两顿饭，这样回答应该不会引起怀疑。”老戈登十分欣赏林凌把自己比喻为灰姑娘，这种谦虚与自信并存的态度是他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所看不见的，“不过我想你应该换一个住处，你和你父母一起住吗？”
    “差不多。”
    林凌没有说真话，也没有说假话，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方便他表明自己的立常
    “我去换件衣服。”小戈登浑身不舒服的扔下汤勺，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厨房。
    “至少目前为止，你干得都很不错。”老戈登跟着离开小厨房，他终究放心不下自己的生意。
    听见两人离开的脚步，李琳达才从休息室内走了出来。
    “听到我们的谈话了？”林凌费力地把装满厨房茶的茶水桶搬到车上，他的头上挂满了汗水，身上的衣服也几乎湿透了。
    “你其实可以住到我那里去。”李琳达温柔地取出纸巾，替林凌擦去头上的汗水，“我保证他们不会知道你住在我那。”
    “是个好主意，可我为什么要逃呢？”
    林凌握住李琳达的手，轻轻吻了一口她柔软的手背：“我可什么亏心事都没干过，该避讳得是他们才对。”
    “他们是无赖，是恶棍，你永远不知道那些披着亲戚毛皮的禽兽会对你做什么。”李琳达看着林凌的双眼，认真的说道，“我经历过那种事。”
    “琳达，我很高兴你关心我。”林凌微笑地看着李琳达，“我是个男人，我不想被人说只会躲在女人屁股后边。吴俊的事情我会解决，他要的是钱，只是钱而已。”
    “你准备怎么解决？”李琳达担心林凌会做一些傻事，她不希望看见林凌犯下和她过去一样的错误，甚至走上连她都不曾走上过的极端道路。
    “这几天有笔外财入账。”林凌笑了笑，那以1000金币高价卖出的龙血确实算得上一笔意外之财了，“我准备给他找一份工作，他理想中的工作。”
    李琳达见此只能闭上了嘴巴，她从林凌的身后抱住她，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是只有你，会永远站在别人的身边。”
    “我知道的，琳达。”
    林凌安慰似地拍了拍李琳达的手。他扭过头，在李琳达秀美的螓首上轻轻一吻后，随即分开。
    小厨房外响起了故意加重的脚步声。
    “工作时间到了。”小戈登站在门外说道，“我们得出去了，林。厨房茶好了吗？”
    “这就来。”
    林凌拉住想要回休息室的李琳达，在她的耳畔说道：“不过今晚我想跟你回家。”
    李琳达顿时羞红了脖颈，她娇嗔地捶了一下林凌的肩膀，转身进入休息室中整理杂物了。
    林凌笑着将餐车推出小厨房，和小戈登一前一后走在狭长、深邃的走廊里。
    客人的交谈声、侍应生的问候声与点单的声音从一墙之隔的地方传入他们两个人的耳内。隔壁，就是戈登厨房的餐厅，就是每一个厨师都梦想拥有的场所。
    “我不喜欢这里。”一片热闹中，小戈登却以格格不入的厌恶语气恨声道，“父亲为了他的生意抛弃了妈妈，抛弃了家庭。我曾经会有个弟弟，但就因为父亲为了照顾他的生意，弟弟和妈妈一起死在了来这儿的路上，每当我在晚餐服务后闭上眼睛，我都能看到他们在向我招手……”
    走廊陷入了沉默中。
    “你可以选择独立。”良久，林凌说出了他的建议，“独立出来，开设一家属于你的餐厅，充满家庭氛围的温暖餐厅。”
    “父亲不会同意的。”小戈登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只要他不点头，没人会借钱给我开设餐厅。”
    “未必。”
    林凌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对小戈登伸出手：“如果我开投资，你会不会愿意做我的合伙人？一心一意管理厨房。”
    “只管理厨房？”小戈登没有问林凌哪里来的钱，即便两个人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脾气。
    林凌从不夸口谈他无法办到的事情。
    “是的，只管理厨房，我知道你讨厌生意。”林凌想起了前一世记忆里那个暴躁、冷漠、像是暴君一般统治着戈登厨房的小戈登，又想起了在他身边，与学徒工们一起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小戈登，“你热爱烹饪，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