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手足相残
翌日,五爷被带往朝堂,皇上盯着他,他瞪着我,气氛严肃,怨气扑堂。皇上敲响惊堂木,将五爷罪证一一念出,但五爷不认罪,反指皇上是伪君子,为保江山,利用我当挡箭牌。
皇上不受动摇,再问篡位之由时,五爷立身对众人道:“我虽为王爷,但娘在我儿时被奸人所害,过着被众人笑嗔为罪人之子的生活。可我清醒着,谁善谁恶我还分得清!而各位眼中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才是弑父篡位的乱国之子!”
朝堂引来阵阵喧哗,皇上怒道:“放肆!朕问心无愧,岂是你无凭无据听信他人之词能断定的?昨日你刻意不说缘由,就为今日公审时污陷朕?”
五爷畅笑一阵瞪皇上道:“证据?不都被你灭口了吗?四皇兄便是最好的证明!他发现你弑父,便开始搜集证据,原想顺道将你拿下,却被你以叛乱篡位之由灭口,还以他娘性命做威胁。如今,当着所有人面想灭我的口,你真以为你能做得天衣无缝吗?想必三皇兄也被蒙在鼓里吧?还请神仙相助,也不看看你们帮的人是善是恶!他命人在父王汤药里放了加速病情的毒,这一切被一名御医看见了,你却贿赂与威胁他,难怪他会突然提前辞官返乡!”
朝堂再次喧哗,扑天雕方赶来,立我身后,忽用难置信语气盯着五爷道:“是他?”我疑惑,他复道:“他就是千年前的猎人,今儿沦落到这般模样,是玉帝说的因果吗?”
轮回赎罪,注定赎完为止。皇上冷笑一声盯着五爷道:“加速病情的毒其实是四弟所为,那名御医亦是四弟逼得提早辞官的。朕将实情压下是不想败坏他的名声,如今,是你逼朕说的,若要证据,朕随时可交出来!你说朕弑父,如今天下皆知是四弟所为,你满意了吧?父王得的是心病,后宫嫔妃无一不晓,御医亦无能为力。父王向来宠李贵妃,她当年若不起端,怕别的妃子争宠而搞小动作,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般模样!四弟本有野心,是朕得情报说他悄悄往敌国求援兵叛乱,事成后登基便将部分城池赠予他国作谢礼。可正巧他国将军被你毒杀了,这才坏了他的计划。他为报复方拉拢你,事实到他口中全被扭曲,即便你半信疑派人查真相也在他意料之中,便早早收买些人给你假证据,唯李贵妃的事不假。朕再问你,滥杀无辜与乱国罪,你招不招?”
五爷仍嘴硬指是我娘一手造成,移题与推卸责任的速度也太快了,好在皇上与我同阵。五爷忽瞪我,眨眼冲来捉我衣襟,激动道:“都怪你!你为何要回来?!”
大伙尝试将我俩分开,我甩开五爷,反捉他衣襟道:“李贵妃先陷害我娘,若非我娘警惕,蹲在冷宫的是她!大伙都说你明辨是非,但遇亲人案终究感情用事,简直是黑白不分!李贵妃若意志坚定,那横行霸道的性子怎这般轻易动摇?分明是死性不改!你以为皇上真干出愧对天下之事,便逞英雄为民除害,但真正傻的是你自己!”
我将他推回朝堂中央,扑天雕显化原型欲将他斩杀却被主人拦下。我俩与他有深仇大恨,但扑天雕理应早放下仇恨,不受动摇,此次反常,兴许看不下去了。
五爷仍不罢休,欲反击时却被侍卫押下,皇上再敲惊堂木道:“五弟,你随意听信他人言也就罢了,竟然勾结邪门歪道之徒乱国,搞得人心惶惶,百姓不得安宁,你可知你一直以来都被利用了?”
五爷不服道:“胡说,你就是想隐瞒真相!”
皇上反驳道:“你自以为聪慧过人,别人也是拿定你的弱点!数年前,你退敌卫国有功,朕原想在老将军荣休后由你接任将军一职,可你却干出这等事,你让朕如何安心将卫国之事托付予你?”
五爷明显知错,顿半晌道:“你此时方说,未免太晚了?”
皇上再反驳道:“兴许朕欲封你为将军一事被四弟听见了,四弟因此陷害你,毁你前途。你心怀不轨后,朕另选他人为将,你心生不满,又听信谣言,任人摆布,你的原则呢?”
五爷略不满道:“说来说去,终究还是把责任推到四皇兄身上!”
皇上终显不耐烦道:“李贵妃曾毒害朕,但朕大难不死,却没怨过任何人,生在宫中听天由命。念你先前卫国有功且遭人利用,朕可考虑减轻刑罚。”
人证物证确凿,皇上这般废话,闻来难免令人以为别有用心。五爷忽疯了般哭笑不得,激动道:“你明知真相,为何任我愈陷愈深?你分明存心想除掉我,特意将三皇兄接回来是想让他看我笑话的吧?”
皇上叹息道:“朕暗示你多回,你却扭曲朕的意思,若直接在文武百官面前道破,你颜面何存?四弟被处置后,朕以为你就此罢手,岂料密探来报,说你勾结数位大臣且开始滥杀无辜,心狠手辣,还毁尸灭迹。你说四弟与李贵妃无辜,可他们罪证确凿。你手染的血都是无辜的,追随你的人悬崖勒马你就把他们杀了,他们也有家人,朕大义灭亲也是替他们讨回公道!”
五爷无话可说,唯认罪,画押状纸后,他再次立身失落道:“减轻罪行就免了吧……我罪该万死,是我傻,枉费皇兄一片苦心,若有来世,咱们定要做最好的兄弟……”
言毕,他夺侍卫佩剑自刎,震惊全场,皇上特意奔来接住他。此幕对部分人而言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对皇上而言,却是心酸与不舍,但皇上保持冷静,命下人厚葬他。扑天雕觉大仇已报,亲眼目睹更是心满意足。
大伙散去各收拾心情,我隔日至皇陵拜祭娘与苏梦兰,却见皇上立四爷坟前发愣。五爷后日下葬,皇上似提前告知四爷近日将有人来陪,更像责怪四爷愧对五爷。我欲悄悄离去,方行数步就被皇上唤住,我回首笑向皇上请安。
皇上立原地,盯我半晌方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朕?”
我冷静行他处道:“见皇上这般投入,不忍打扰,想必四弟也不想见到我。”
皇上叹息后,同我边行边道:“五弟其实不坏,只是被人利用。这段时日朕一直在想,五弟若不听信四弟之词,想必现在已是战绩威武的将军。”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五爷选择自刎,皇上再念只会更难割舍。我渐看破此生,如前世领悟各种不同道理,看似无情却乐观。皇上见我沉默,以为我仍恨五爷,但事情已过,五爷是无知的无辜,此生爱恨情仇兴许到此为止。
不觉逢五爷葬礼,他亲人本就少,二爷与洪涛又坚持不来,唯我与皇上拜祭。天气转凉,乌云密布,忽下绵绵细雨,孟公公与侍婢替我俩打伞,皇上盯着墓碑道:“终究还是下雨了,觉得冤何必自刎?若不舍,就留下来赎罪啊!不过一名杀人魔,你有什么资格求老天伸冤?”
此时,雨下得更大,五爷兴许听见皇上所言,后悔了。自以为一世英明,连死都选错方式,害得皇上以怨割舍。皇上这些天没睡好,面色略憔悴,劝他回去歇,还险对我仨动怒。虽不知他与五爷过去关系如何,但此时看来,皇上对他又爱又恨。
我仨费一番功夫方劝得皇上歇息,我与侍婢返府时,雨便止,孟公公特意送我俩出宫。途中,我趁机问皇上与五爷过往,孟公公叹息道:“皇上与五王爷可说是兄弟情深,自五王爷参与叛乱后,昨日在朝堂上你也清楚了。但五爷未彻底懂皇上,这才走错了棋子,酿成大错。五王爷自幼丧母,自闭数年,公主还曾特意赶回来同皇上及二王爷相劝,四王爷向来被其母禁止与其他兄妹亲近便没参与。兄妹仨煞费苦心带他走出阴影,如今却换来这种局面,也难怪二王爷与公主不来参加他的葬礼。”
返府时,又剩白狐姐姐候大厅,她见侍婢走远方道:“接下来,只须专注魔帝分身,他仨要我带话,毕竟此处无可信之人。扑天雕上回说了,魔帝分身化凡人混入集市,我俩一组,若魔帝真身半路杀出可勉强应付。”
以主人能力,一眼可辨寻魔帝分身,理应无需这般长时日追捕,何况我已转世两回,魔帝若有意刁难,也不至于寻不着。
我将疑惑转求白狐姐姐解答,她顿严肃道:“虽然有多少神仙参与考验,魔帝就得放出多少分身,也不得因私人恩怨隐瞒玉帝佛祖少放,但魔帝有权力刁难,要二郎真君寻分身也就罢了,还得寻你。兴许魔帝做得太过了,玉帝看不下去方赠扑天雕。”
我俩以气息追寻的分身,却怎也寻不着。白狐姐姐猜测其隐气息时,扑天雕竟前来道:“收工,归巢。”
白狐姐姐乐道:“捉到啦?”
扑天雕没多解释,一脸失望,我俩返府方知,魔帝分身早被其他仙友抢先夺得,毕竟考验者本无指定分身,先到先得,考验众神佛仙的办事速度。
我俩叹息,主人从未放弃,认定别处一定有。此时,守门人来报,外有一男子求见。此时,我等皆感受到魔界气息,未等守门人反应,我等已至门口,来者竟是魔界王爷。他仍对魔帝不满,对篡位不死心,得自由身后即寻来,势必绊倒魔帝救魔界子民。
老君要我好生招待,他日后对我等有帮助。我邀他入府,他坐下便道:“众神佛仙在魔帝的暗中帮助下已陆续完成考验,只剩二郎真君了。”
主人顿住,我等方悟,是魔帝特意指引那仙友取得分身,而今,唯一分身就留在魔界宫中。魔帝之举非犯规,我等若有本事就抢。王爷似助似利用我等并提醒,魔帝若滥杀无辜,考官权位不保且陷入永世镇暗无天日之境。
白狐姐姐显烦躁道:“说得倒容易,谁愿为我等牺牲且被魔帝杀?”
王爷立身示自愿,主人阻道:“不妥,凡间刚经历篡位乱相,我等皆清楚其中勾心斗角的厉害,何况魔帝足智多谋,即便王爷想诈死也难逃其魔掌。而今,唯我未通过考验,玉帝与佛祖定会将所有注意力转至我身。为陷害魔帝而滥杀无辜,此卑鄙手段与他有何差别?”
王爷略不悦道:“你能否确保将来不后悔?”
老君见即翻脸,速相劝,王爷默坐下,正厅静许久,扑天雕忽冷道:“闯吧。”
白狐姐姐亦道:“陷害魔帝,谈何容易,除非玉帝佛祖皆有此意方能陷害。”
老君冷静道:“幻景。”
我等顿悟,无法陷害便蒙魔帝夺分身即可,虽对王爷篡位无助,但魔帝对主人有深仇大恨,难得有机会报千年前之仇,若晓主人偷得分身通关,即便晓再滥杀无辜将永世被镇,也定大开杀戒泄愤。而他的弱点是前世情人,寻得她并感化魔帝,成全他俩双宿双飞,退隐江湖何尝不可?
主人将魔帝前世情人长相导入我等脑海,分头寻,扑天雕展翅便去,白狐姐姐与王爷各自启程,主人与老君各往冥府查生死簿与注生娘娘处寻线索。而我,只能留守府中,无奈是魔帝猎物。
闷得慌时,好在洪涛与李智来访,他俩不知何时相恋了,甚恩爱,下个月成亲,有情人终成眷属。最近,越觉我对他俩生疏了,不知是因仙凡有别而不在乎,还是对此生无可恋。即便眼下天界考验为主,他俩的喜事也得诚心祝福。问及皇上现况,洪涛不隐瞒道:“他老人家最近可勤奋了,一直在批奏折,对我也爱理不理,兴许用公事解哀愁吧……”
李智点头道:“皇上继续这般不眠不休只会伤身,连太后与二王爷都劝不动,如今只剩你了。”
原来是有目的的,顿悟她俩其实没那么念我。但皇上若听我的,便是我有生之年的小贡献。入宫求见皇上时,孟公公又惊又喜,急匆通报,眨眼便返来邀我入御书房。
皇上亦对我爱理不理,认真批奏折,孟公公细声道知,皇上对二王爷与洪涛甚至太后亦如此,何况是认识不倒两个月的兄弟。皇上见我不语,终弃奏折盯着我,似嬉彼此相觑,先笑则输之游。
我盯着皇上,孟公公见了更着急,皇上见无趣终道:“什么风把三弟吹来了?”
我冷静道:“劝皇上歇息风。”
皇上笑一声,朝我行来道:“是皇妹告诉你的吧?朕只是尽职,不眠不休也为国操劳,三弟无须理会皇妹胡言乱语,回去歇着吧!”
我欲说,他已命孟公公将我请出去。仔细想来,洪涛将希望托付予我,不能白来。未行至门口,我回首对皇上道:“皇上在履行五弟临走前托付,当个好国君?”
皇上顿住,说到痛处,悟性强者终究会清醒。孟公公认为我不该提及此事,急催我出去,但他拉不动。皇上叹息回应:“朕当然晓得自己所为,但与五弟无关,你同朕一样,眨眼失去至亲,应该明白此感受。你是哮天犬,此生所历对你而言能长智,归位后,下来千万年都用得上,但朕亦是凡人,死了便喝下孟婆汤,此生懂得的道理在来世又得重学,学不到就如此生领悟太晚,失去了便无法挽回。”
我淡定道:“皇上此生贵为一国之君,造福百姓,还需保国泰民安,若再自欺欺人,失去的不止五弟。这些年,皇上拼命守住江山又为了什么?五弟宁可自刎,也意味着他放心将天下托付予皇上,若皇上不保重龙体,五弟岂不白白牺牲了?”
皇上沉思半晌,忽冷笑一声道:“仙班者非凡,终究看的开。朕知道怎么做了,你回去歇息吧……”
兴许洪涛与二爷忧龙颜大怒不敢提及,但他若连神仙的话都不听,迟早出大事。离开御书房途中,洪涛自花园蹦出,难置信盯着我,想必窃听了我与皇上对话。
洪涛好奇道:“母妃与二皇兄使类似道理相劝都被干出来,怎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