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往昔不堪回首
今日的烟柳河十分热闹。
所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说的就是这条横贯燕京城的烟柳河了。
此时正值戌时时分,燕京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烟柳河上画舫林立,往返其间,其上满载着纸醉金迷与笙歌宴宴。
其中有一艘画舫格外豪华,其上所搭乘的人也不一般。
画舫内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杯酒相邀间,有声音朗朗:
“哈哈哈,今日文郡尉巧施妙计,大大壮了燕京子弟兵的声威,当浮一大白呀!”
“是极是极,不过要我说来,此次埋伏动用的人手还是太多了。
文郡尉行事历来稳妥,可这次在东南西北都布下了重兵,却是有些劳师动众了。”
“不错,像这种克敌制胜的计谋,便该请区师出马,便是没有区师,让我等读书人来,也不至于如此粗糙!”
…
…
原来是一群读书人在此高谈阔论,他们历来眼高于顶,文之槐的手段,在他们眼中,却是什么也不是了。
与画舫里头的声色犬马比起来,画舫外头,则要安静许多。
此时戚冰卿正端坐船头,身前是一个正在煎煮的茶壶,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底下添加着些薪柴。
看着这条‘烟柳河’,她的心思却早就不在此处了。
‘呐,冰卿妹妹,以后你就我妹妹了,当然,也是远少爷的妹妹哦!’
‘哈哈,远少爷、远少爷,那你就叫他乐少爷吧,快喊声远少爷给我听听、不对,还是叫远哥哥好啦!’
…
…
‘乐哥哥,救命啊,远哥哥要抓到我啦!’
‘哈哈,冰卿小鸡,看你往哪里跑!’
‘快躲到我怀里来!呔,臭老鹰,放开我冰卿妹妹!’
…
…
孩童时期的记忆,总是令人向往。
戚冰卿眼中有温情闪过,如果一切可以回到最初,那该多好。
呵…哪里还回的去。
她眼中的温情,此时却是尽数消失。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一日村子里发生的一切。
村民们的惨叫声,凄楚而绝望。
村中烧起来的火焰,是如此的耀眼,刺痛人心。
他们好像是要抓资质上佳的少年,那年自己多大了?
好像有十三了吧…
‘乐少爷、冰卿小姐!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意,我们就是死了,也不能被他们抓走。’
悬崖边上,卓远眼眶红肿,看着身边的两个弟妹,又看了看后边的追兵,却是笑着说道。
‘嗯!’
两个年纪略小一岁的弟妹,却是同仇敌忾般,重重地点头。
生死关头,却总有人贪生怕死。
戚冰卿永远也忘不掉,那日自己和远哥哥一同跳下去时,看着那悬崖勒马的‘乐少爷’,心里的苦痛,却是比即将面临的死亡还要深沉。
十年兄妹相称,到底还是比不上性命攸关。
那日自己落到了一棵崖边的苍松上,晕了过去,可是远哥哥,却是永远地葬身在了那个山崖下。
从此,茫茫江湖,再也没有自己可去的地方。
混混沌沌,沿街乞讨,苟延争命,不过是为了问那人一句话,为什么?
那日有幸遇见闲游江湖的老头,得其怜悯,传了身上层武功。
后来才知道,原来老头竟然是唯我宗的盖代宗师——乔逸。
正是创立唯我宗,并亲自培养出唯我三宗师的乔逸。
从此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仗剑漂泊,无分黑白、只分对错,除贼不留名…
期间也结识了些意气相投的人,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想,加入了组织,呵!竟还获得了个头衔。
武身么?还别说,蛮有趣的。
组织内人数稀少,彼此互不联系,互不统属,只有同仇敌忾,没有上命下效。
唯一知道所有人身份的,便是那个‘智身’了。
江湖如此之大,却又是如此之小。
那日得智身传来消息,有一贼人为祸江湖,与自己相隔甚近。
追杀途中发现,贼人有贼窝,就在九华山上。
在九华山上,却遇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习乐!
他自然没有死,还活的有滋有味。
派头十足,发号施令好不威风!
一时之间,心气难平,也不管那里人多势众,自己愤然出手。
习乐认出了自己,眼中流转的情绪…
呵!多么可笑。
震惊、欣喜、惭愧,最终都化为陌生的坚定。
十年不见,习乐也学得上层武功,晋入凝丹境。
也是,当初三兄妹能被那神秘的势力所看中,自然都是资质非凡之人。
一番打斗之后,习乐卖了个破绽,便脱身离去。
自己却是被那些贼子缠住,好不窝火。
消息泄露,‘九华魅影’从此便成了自己的新标签。
在九华山上,得了些许信息,原来这席卷大乾帝国的贼祸,是有人刻意引导,习乐自甘堕落、为虎作伥,为那个神秘组织奔走。
心中绞痛难忍,不信习乐竟然会变成这样的人,一夜之间,竟白了头。
就着九华山上的有限信息,得知此组织或与燕王府有关。
于是,一路北上,来到了燕京城。
听说‘文人雅集’的区文渊乃是燕王的座上宾…
…
…
‘哗哗哗!’
茶水漏出,戚冰卿从记忆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取下茶水。
无意间看见垂落肩膀的白发,心中莫名一酸,为了如此奸人,而白了头发,殊为不值。
“哇呀呀呀!你给我站住~”
“快点死来,只要七次就好啦!”
熟悉的声音自岸上传来,戚冰卿抬眼望去,竟然是自己的便宜弟子。
“噗呲~”
每次见到沭儿,她总是这般毛毛躁躁,竟然还学会了‘一线提’。
前边的小鬼,怕是有苦头吃了。
她知道沭儿与被追杀的人,都是浪人,所以并不为这两人担心。
“大胆狂徒,竟敢在燕京城惹事,还不束手就擒!”
咦?六扇门的人?
她看见有人自附近房顶跃下,口中说着近日来已多次听到的话语,人更是向着自家徒儿追去。
她作势欲起,却是徒然停住。
算了,些许牢狱之灾,正好收一收沭儿的野性。
便是收不住…自杀好了。
船头徒然一沉,有劲风扫过。
戚冰卿抬眼望去,只见一人长发飘散,一身绯红、临风待月、傲立船头。
好不欠揍!
【明骚不易躲,暗贱更难防。】——戚冰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