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太乾的身世之谜
不少人看过国外的纪录片,里面的生物学家也会亲手布置一个陷阱,等待他要观察的对象上钩。这个过程看似紧张有趣,因为你不知道明天出现在陷阱里的是什么生物,其实十分无聊,以及充满了一定的危险性。
因为要想捕获一只食肉猛兽,你就必须深入到它的领地。在机关陷阱布置好之前,只能是求爷爷告奶奶,不要遇到它才好。这还不算完。即便你运气爆棚,一路非常顺利,布置好了机关。但这时候也并没有结束,因为你的机关并不能确保猎物一定上钩,需要一次又一次反复确认,必要的时候,你还要潜伏在附近,遮盖自己的气味。运气好的话,一天足够(仅存在于理论中,我没有见过);运气不好的话,我知道的最长周期是三个多月。
金锁原本莫名的兴奋,大概是可以第一次参与这种围猎计划。年轻人都喜欢追求刺激,不外如是。
就在我和庞启秋商量将机关笼布置在哪里的时候,老夏凑了上来,又点上了一袋烟丝:“张老板,你来一下,有话对你说。”
自从我们认识以来,只交谈过一句话,不明白这老头儿为什么找上了我。但是念在他几天内铸成了这么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也不好反驳,便跟在他后面进了屋子。太乾跟在了我们身后。
我们一直进了里屋。老夏脱鞋上了炕,炕桌上放着一瓶酒,还有一碟花生米。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金银双短剑——正是太乾所佩带的。太乾这对宝剑从不离手,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转回头去看着太乾,这小子的腰间空空如也,那对短剑不见了。
我纳罕万分,问道:“老师傅,你这是……”
老夏叹了口气:“太恪剑……你知道吧?”
我怔了一下,指着太乾。
老夏颔首道:“不错,这对短剑正是我打造的。”
我大惊失色。太乾长久以来一直处于失忆之中,虽然我们服下了神祇木的叶子,但那种东西毕竟不能医治失忆。老夏叫我进来,决不是为了向我炫耀他的手艺。我急忙抓住了老夏的胳膊:“老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夏神情变得有些萧索,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唉,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望着太乾,从他的眼神中可看出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接着,老夏慢慢对我道出了一些往事,也就是有关太乾身上的,那一系列的谜团:
太乾,也就是太恪剑,说起来跟这位老先生是有某种血缘关系的。论辈分,太乾要叫一声老先生“叔”。我心说:难怪呢,老夏要留下太乾,原来俩人是叔侄关系。不过看太乾的样子,又像是刚出生不久。
因为老夏是后来搬进村子里的,那个年代下,村子里的同族人很排斥外人。加上当时老夏时运不济,搬来没多久,媳妇儿就死了。他后来娶了邻村的一个姑娘,可没想到这位姑娘也死了。一时间,村子里纷纷传言,说新来的铁匠是个克妻的命。用老夏自己自嘲的话来说,那时候村子的母蚊子都不搭理他。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老夏在村子里人们的眼中是个怪人。偏偏村子里有一个小孩子也被人们看做怪人,这个人就是太恪剑。
太家,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据说祖上是明朝时期的兵部红人,跟兵部尚书郑洛是生死之交。后来满清入关,太家人消极避世,来到了这个小村庄。尽管过去了几百年了,但是太家的族长还是保持了老学究的做派,保留着家族传统,尤其重视传宗接代,子嗣绵延。
可是太恪剑身为太家的子孙,又是一个男孩儿,却不怎么受族里人的待见。究其原因,是因为太恪剑的出身。说到这里,老夏抬眼望了望太乾。直到太乾点了点头,老夏才接着说下去。
那个年代下,太家的婚礼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太恪剑的母亲,是族长的小女儿,是倍受族长喜爱的。可是有一晚,一个外乡来的教书先生路过这里,被一头野猪伤了。路过的太家人看到,便主动将他抬回了村子救治。
就像戏文里写的那样,太恪剑的母亲和这位教书先生一见钟情,俩人珠胎暗结。后来教书先生因为有事情离开了村子,而太恪剑的母亲却发现此时自己已然怀有身孕。得知自己女儿与别人私通,族长大怒,为了显示自己的无私权威,他责令女儿必须将这个孩子打掉。
母亲不忍,准备连夜逃出村子。可是偏偏不巧,又被人抓了回去。一来二去,族长也怒了,撂下了一句狠话:“就算你坚持要这孩子,生下来我也会把他溺死!”
族长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可是有哪个母亲不会拼死保护自己的孩子呢?在孩子生下来的同时,她托人将孩子送到了老夏处。因为全村人都觉得老夏晦气,没人去他那里。老夏的打铁铺在邻村,他每天往返,回家后也算是落得自在。
这一天回家后,就见到一个老妈子抱着孩子坐在了他的门前,一问才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夏见小太恪剑生得可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收养了这个孩子。自己家丢了一个孩子,铁匠老夏却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孩子,族长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面对气势汹汹的太家人,老夏倒是笑呵呵地不当回事:“这孩子是我捡来的,凭啥说是你们太家的?”
那个时代医术并不昌明,何况兵荒马乱的也没人去研究这些(滴血认亲只存在于影视剧中)。由此,太家人更仇视老夏了。不过老夏这人早就习惯了,浑然不当回事。只是苦了太恪剑的母亲,被族长软禁,不得见这个孩子,终日以泪洗面。
而为了让这个孩子有出息,老夏也为他规划好了将来的路。太恪剑不被太家人所认可,接管家族是不可能了,干脆就让他学本事。老夏为了让太恪剑有本事,特意改立了规矩,谁来他这里打铁,可以不给钱,只要能教太恪剑一样别人没有的本事。
那时候,常年找铁匠的无外乎两种人——农民和猎户。农民要打农具,猎户要制作工具。可能是天性使然,太恪剑并不喜欢挥舞锄头,渐渐地,他学到了一身猎人的本事。而老夏,更是倾尽几年的时光,为他铸造了一对锋利无比的金银双短剑。
而太恪剑也就这样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可是因为在家族中备受冷落,常年受到同族人的排挤和欺负,久而久之便变得沉默寡言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太乾,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原以为,像他这种身手的人,天下无敌,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事实证明,会。我心中对他寄予了无限同情。
老夏感慨良多:“说起来,这孩子也挺厉害的。当时太家的小孩儿十几个人打他一个,他性子上来了。嚯,跟头小老虎似的,扑上去又撕又咬的,把十几个小子都打跑了!”
我恍然记起来,我们在内蒙遇到了幻人藤,太乾的表现正是像老夏所描述的那样。我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我梦到了八百媳妇皇陵中的独角蛇,邢洛对我们说,它所虚拟出来的幻想,是每个人心底最抗拒的东西。而太乾心里最抗拒的,无疑是幼年时,被同龄人欺辱的经历。
我看着老夏,问:“为什么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太恪剑是我一手带他的,他告诉我说,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我也知道了你们的遭遇。虽然我们俩是第一次认识,不过我以外面那个笼子作为交换,想请你答应一件事情。”
我问道:“有什么事,值得老师傅这样?”说句心里话,一开始,因为老夏是安老三介绍的,一度令我没什么好感。但是阴差阳错,得知他是太乾的养父之后,我反倒对他多了一种敬畏感,
老夏抽了一口烟,说道:“尽快找到闫显疆他们。”
“为什么?”
“说不上来的感觉,小剑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认为小剑父亲的失踪,可能也跟闫显疆有关。”
我听后猝然长惊,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憋了半晌,刚要问他,金锁就大大咧咧进来了:“毛爷,聊什么呢?赶紧走啊,长白山的人民大众等着我们拯救呢!”
老夏欣然同意:“要说这也是正事,行了,张老板、太老板,祝你们二位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他这么说,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有关太乾的往事。我拱了拱手,由衷地说道:“老师傅,多谢了!”太乾也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随即告辞了。
我们回来的路上,金锁一个劲儿地追问老夏跟我们说什么了,最后我架不住了,就说道:“夏师傅是跟我们商量着机关笼收多少钱合适?”
“哎,那他最后要了多少?”
“我给了他三千。”
金锁一听就炸了:“我靠,这也太黑了吧?三千!毛爷你真应该叫我去的,少说能给他砍下一半儿来!这老东西……”金锁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我生怕他这张嘴骂了老夏,那可是太乾的养父啊。一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喝道:“少说两句吧。庞老,你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庞启秋闭目想了片刻,摩挲着拐杖说:“去高立村。”
高立村正是上次深受虎害,全村搬走的地方。“庞老,我们是去捕熊,又不是去抓老虎,为什么去那边?”金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姚警官也从副驾驶的位置回头看着庞启秋。
庞启秋笑了一下:“不足为外人道也。”我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瞬间明白了,挑起了大拇哥:“庞老,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