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二十年前失踪的人
我活了三十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了。以往,无数次面对危险的动物,大到棕熊老虎,小到毒蝎毒蚁,从来没有一次,会令我这么恐惧。那种传说中的庞然大物与你咫尺之间,却无法动弹分毫。这是一种极端的恐惧。我周身浑如筛糠,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乾挣扎着站了起来,饶是他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过来伸手搀着我站起来。因为脚下发软,我几次尝试都差点儿扑倒。最后还是太乾一咬牙,几乎是拖着我在走。我们回到了图瓦人的聚集地。我心头的恐惧感却没有半点消退,躺在床上后,剧烈的发抖,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大白天的,我盖着被子还抖个不停。
太乾见我这样,他转身开门出去了。而我的脑子里,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响着:那是真家伙,是真的!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了,一起进来的除了太乾,还有一个当地的蒙医。医生过来帮我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像是吓着了,你们去哪儿了,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会吓成这幅样子?”
太乾答非所问是的说道:“能治好吗?”
医生说道:“我给他开两副药,你们先试试。这一段时间,得让他的情绪稳定,不能出现什么问题。还有,一定不能让他出去,万一再看到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神仙难救。”
“开药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什么崔中元、俞悦、包大根、小武……我都不放在心上了。脑子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只有那条龙。我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这种传说中的神兽,可是接下来呢?将它公诸于世?这固然是好,有关部门绝对会严格保护。但是这样一来,我也会暴露在媒体的闪光灯下,届时,图瓦人的信仰被破坏,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会抖个底儿掉。说不定x研究所的事情也会被翻出来。所以,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我放弃了。
太乾一直默不作声,只是跟在我身后。我问他有什么意见。他摇了摇头。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我们为难之际,乌仁图雅出现了,她问太乾我的病有没有好转一些。太乾点了点头。我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尽管十分勉强。乌仁图雅说道:“看你的样子倒是好多了。喂,你是不是遇到了?”
她这么一问,我反倒有些无所适从,怔怔地看着她。乌仁图雅说道:“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们胆子很大,两个人驾着船就来到了这里。而且你们的口音,不像是附近的人。能把你吓成这样的……也只有它了吧?”
小丫头十分聪明,我没有回答她,只当做是默认了。不过随后,她又说道:“我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情吗?”
“当然。”
“不要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为什么?”
“河神的事情是我们的秘密,族长说,不想被人打扰。”我与太乾相互看了一眼,对乌仁图雅的这种说法深以为然。这种少数民族聚居区,选择在深山莽林之间,定然有他们的考虑。他们这么想,合情合理。我点了点头,算是与乌仁图雅达成了一个口头上的协议。
虽然我们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但难保别人不会。思索片刻后,我对乌仁图雅讲了事情:“我必须承认,我们来到这个地方,就是想看一看这种传说中的神兽。不过,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还有两拨人随后也会到来,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做事只求达到目的。我担心他们会对神兽不利!”
“两拨人?有多少,都长什么样子的?”
一听我说这话,乌仁图雅十分焦急。我便将四个人的外包分别描述了一番。乌仁图雅点点头:“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族长,早日防备的。”
接着,我问她,江中的巨龙是何时存在的,有没有相传的古老传说。
乌仁图雅和我们并肩坐在了草坪上,打开了话匣子,不料,她一开口,便扔了一记重磅炸弹:这条龙,不是我们之前的那一条……“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之前的不是的?
乌仁图雅耐心地解释说,图瓦人历来都是视河流为神灵,因为河流供牲畜群饮水,而且给牧草提供了水源,所以大家才会对河流如此敬畏。所以,那条栖息在江中的巨龙,理所当然被当成了河神的化身。之所以说,这条龙不是之前那一条,是因为大概二十年前,人们在江岸见到了一具骨架,龙的骨架!
乌仁图雅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住了,眼睛朝向我们看着。她大概想看到我们脸上吃惊的表情,但是太乾这种面瘫不必说了。就连我也见过了不止一次了,赖千手里的,还有蜀王墓中的……对于龙骨,我已经是司空见怪了。唯一令我好奇的是,这巨龙骨是在哪里发现的,有多大等等一系列问题。
见我们不为所动,乌仁图雅主动提出来带我们去看看事发地。我们来到了距离江边大概千米远的一处草地上,这里草地并不平滑,甚至还有山石突出。道路险僻难行,走了好一段路,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峡谷,深不可测。我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看了一眼,峡谷中的很多石头上都绑着彩色的碎布条。这是当地人的一种习俗,将五颜六色的布条绑在他们信奉的神物之上,以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
在乌仁图雅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路,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下到了峡谷的深处。其实这里的场景,更像在景区常见的一线天。
沿着这条窄路继续往里走,会看到一处葫芦口,口小肚大,走进去后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就是当年的事发地了。乌仁图雅指着前面一处相对平坦的,足球场大小的地方说道:”当时,龙骨就在那个地方。后来族长下令好好安葬了。“
我们走过去后,我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在这个巨龙殒命的地方,周围的岩壁之上有很多爪印,如同刀劈斧剁的痕迹。我跳上几块大石去后,想要近距离观察这些抓痕。每一道痕迹都深达盈寸。可见,巨龙的爪子锋利如刀。这更像是远古时期的镰刀龙或者是现代生物的大食蚁兽,它们的武器都是这种锋利的爪子,可直接令人肚破肠流。但是看这些抓痕,我已经不寒而栗了。
峡谷两侧是峭壁,峭壁上是茂密的植被,这里难得能被阳光直射下来。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些抓痕分布的规律,这难得的光线就被遮蔽住了,抬头一看,只见天际不知何时压来了一层厚厚的阴云。峡谷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我们正在诧异之际,头顶突然响起了一个炸雷,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来,快来这边。”乌仁图雅跑到了一个山洞边招呼我们。这个山洞位于葫芦口的入口附近,洞口并不大,需要我们匍匐着身子才能钻进去。在进入洞口最初的一段,全都是尖锐的石刀状岩石,稍不留神便会被割伤。三个人挤在窄仄的洞口附近明显容不下,我们只好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石刀,继续往洞口里面走。
还好,我和太乾都备有手电筒,也许是多次的冒险生涯让我们养成了习惯。在这种环境中,这个习惯反而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据乌仁图雅说,这一带的气候很怪,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一场冬雨。其实确切的叫法应该叫做冻雨。因为这场雨过后,一场凛冽的寒风必然吹来,一夜之间,丛林内的所有植被都会披上一层严霜。而大部分动物也会选择冬眠。
这些话她即便不说,我也能感受出来了,因为此刻,正有一股寒风从洞口呜呜吹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我们不得不冒着被四周石头割伤的危险接着往下走去。这个洞口,出乎意料得深。我问乌仁图雅,这么冷的天气,图瓦人的牲畜群怎么办?
乌仁图雅只是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每户人家都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在当地有一句俗语: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因为一夜寒风过后,不知道会冻死多少牲口。我知道这些图瓦人将牲口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因为这是他们生活经济的主要来源。
见她意志消沉,显然是在为自己的族人担心,我便主动转移了话题,问他是怎么发现这个洞口的。乌仁图雅说道:“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耍,后来发现了那具龙骨,也发现了这个洞口。当时,族长派两个最棒的年轻人进来查探。但是他们俩……全都没有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氛围之下,乌仁图雅突然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本就令我十分错愕了。乌仁图雅看着我们,说道:“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族长带着人在洞口外等候了很久很久,都不见这两个人出来。族长又派了两个人进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我心底陡然升起了一阵寒意,从汗毛根凉到了汗毛尖,问道:“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带我们进来?”我第一个念头是,这小丫头会不会担心我们守不住秘密,要杀我们灭口。
不料,乌仁图雅说道:“别担心,我不是相对你们怎么样。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找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等等,你是说……”我恍然猜到了什么。
乌仁图雅坚定地点了点头:“二十年前,我父亲被族长派到了这里,他再也没有出来……”
一道犀利的闪电闪过,即便我们身处山洞深处,也能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乌仁图雅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寒霜。“咔嚓”,一道响雷掠过,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