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人面白花
变故过于突然,我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多亏丹战拉了我一把,我们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这些羽箭不绝于耳,无穷无尽,甚至有几支是贴着我的衣衫飞过。羽箭的密集程度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只听魏长青埋着头恨恨说道:“娘的,这蜀王老儿是要将我们斩尽杀绝啊!”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嘛,你来盗人家的墓,人家不杀你,难道留下你吃顿便饭再走吗?
这道机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停下。多亏了这间墓室修葺得粗枝大叶,本来就不甚惊喜,所以地面有很多凸起的石块,这在一定程度上帮了我们大忙,替我们挡下了不少的羽箭。
从地上爬起来后,我问大家是否都平安。
三人都说没事。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感叹魏鲁二人命真好,这都死不了。紧接着,我们得想办法打开石门才是,要不困在这里,搞不好第二道机关再启动就麻烦了。石门分量极重,还没有把手,我们必须将它拉开。办法只有用撬杠了。
鲁长德自告奋勇,我发现他很乐衷于干这种体力活。这傻大个儿在一定程度上帮了我们不少忙,省了我们不少力气。很快,石门被撬开了,四个人都是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而后又生怕身后有什么机关射出来,赶紧关闭石门。
幸好,这一次,门外没有了尖锐的啸声。我们四个人因为太过紧张,竟然在原地站了三五秒钟,这才玩命地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这一路上,我们也顾不得什么呼吸声、鬼附、人面蝶了,只是奔命似的跑,一口气跑到了花岗岩石墙前。说来也奇怪,这时候的花岗岩石墙也消失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番,大概这也是蜀王布置的一个伎俩吧。他觉得这种地方不可能生还,所以堵死了出路,逼着闯入者往死路走。权臣墓的机关启动后,会认为闯入者已经死在了墓室之中,所以机关撤去了。
不过我很快发现,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想法,我只猜对了一半儿。因为我们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又有一扇同样厚重的花岗岩石墙堵住了道路。就连我们辛苦挖掘好的洞口也都被遮挡住了。这样一来,我们所能走的路,只有另外的一条“右腿”了。这种事情用脑袋也能想清楚,蜀王早就算到了权臣墓的机关万一有漏网之鱼,则逼着他们走向另一条路,里面必然也是机关重重,杀机四伏。
经过长时间的跋涉,我们已经是筋疲力尽,坐在地上直喘气,同时四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都想等着有人说出一个计划。
大概是觉得防毒面具带着不舒服,鲁长德掀开了面具收起来,大口呼吸了几下。进来了这么就,流入的空气应该已经够了,为了扩大视野范围,我们都将面具摘下来。鲁长德说道:“要我说啊,咱们他娘的干脆随便在哪里开个洞算了。”
这个提议一出来,无疑是最安全的一种,我们可以全身而退,不用再冒险了。没想到这个想法一出口,就被魏长青打断了:“你他妈说什么胡话,咱们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可能放弃呢?刚才那个权臣墓都没有弄死咱们,这不正说明咱们福大命大吗?我的意思是,甭管前面是什么,咱们闯闯看!”
如果现在撤出去,是最稳妥的办法,蜀王墓的宝物不丢,丹战毫发无损。我甚至可以伺机将那张人皮蜀王墓图偷出来,尽管上面没有任何的线索了,但总算是对乐瑶有个交代。所以,我是支持鲁长德的。可没想到,我刚开口说了句话:“我……”
魏长青竟然毫不客气地开枪了!
“叭”的一声,子弹射入了我身前两三米的距离,子弹跳起来钉入了头顶的墙上,一个清晰的弹孔留下来,还冒着丝丝的青烟。
“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全都要听我的,你们其中谁要是有什么歪心思,别怪我姓魏的心狠手辣!”灯光下,魏长青的一张白脸变得铁青。
鲁长德以为他是在说笑,笑嘻嘻地说道:“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他话还没有说完。魏长青又开了一枪,这一枪同样是打在了鲁长德脚前的地面上,不过子弹跳起来后,直接射入了他的肩头!登时鲜血直流。
鲁长德捂着肩膀痛叫:“哎哟,老哥喂,你他娘的真开枪啊,我操你姥姥的……疼死我了……”
魏长青狞笑一声:“少鸡巴废话,我姥姥也是你长辈。”
我心中暗暗骂道:这魏长青不愧是亡命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连自家亲戚都下得去手。我急忙说道:“他受伤了,我们也不能不理,这样,你先让我帮他包扎伤口怎样?”
魏长青沉默了一会儿,大概他也没有想到,鲁长德会被跳弹击中,点了点头。
我赶紧让丹战帮我翻出医疗包,撕开魏长青肩头的衣服,只见他的肩头血肉模糊,最麻烦的是跳弹是强弩之末,弹头深入肌理。不尽快取出来的话,流血化脓是小事,搞不好伤口感染,破伤风。
我取出匕首,点着打火机烤了烤,然后拿出了一瓶酒精,对丹战说:“帮我按住他!”这么一头力大无穷的蛮牛,也只有丹战能应付了。丹战二话不说,翻身骑在了鲁长德的身上,死死按住了他。我拿出毛巾让鲁长德咬住,说道:“兄弟,你想活命,就要忍住疼,要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说来也奇怪,刚才还疼得呼爹喊妈的鲁长德,听了我这番话,突然咬紧毛巾不叫唤了。可能是他气愤魏长青的反水,可能是不想在我们面前示弱。按理说,我不用理会他的死活,鲁长德死了。我与丹战的对手少了一个。要是换做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施救的。
但是在栅鄢寨中住了一个多月,可能是受到了寨子里淳朴的民风影响,潜移默化,不想看着他死。再者,在这种弟兄反目的情况下对鲁长德施以小恩小惠,他这种鲁莽汉子一定会感恩戴德,说不定就为我所用。他跟我们一起对抗魏长青,总比我和丹战两个人对付魏长青好得多。
看着我们忙前忙后,魏长青冷笑一声:“张一毛,别他妈以为你对老二好,老二就感激你了,老子不发话,他动都不敢动。”
魏长青这老狐狸似乎看穿了我的计谋,不过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消过毒的匕首割开了鲁长德肩部的伤口,疼得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吼,尽管是咬着一条毛巾,但还是能听出很大的动静,这一声嘶吼似乎是要将嗓子喊出血!
以前我们在外面狩猎,也发生过误伤同伴的事情,那时候我跟一个随队的医生学过简单地取弹。让他咬住毛巾也是为了避免剧痛之下,他咬断自己的舌头。十几分钟过去后,我取出了子弹,然后帮鲁长德缝合伤口。
这还是我第一次帮别人取子弹,过度紧张加上如释重负感,令我气喘如牛,出了一身的汗。我坐在一边,洗净了手上的血水,然后捡起那枚子弹,左右端详,而后说道:“点二二的口径,力气小,难怪射不穿人体。”
魏长青愣了一下,没想到我对于武器这么精通,他问我:“当过兵?”
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鲁长德取出了子弹,疼得将毛巾都咬穿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补充了一些葡萄糖后,睡着了。我们趁机会也休息了一会儿。就在我闭目养神的时候,魏长青主动走过来问我,让我猜测这条路上会遇到什么?
我心里恨得这小子都恨不得手撕了他,只好恹恹地说:“鬼知道,每座古墓布置的机关都不一样,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的鬼魅邪怪。要不是你这兄弟,你恐怕早在之前就被鬼附弄死了。”我这是一种变相的讥讽,言外之意就是他不该忘恩负义,鲁长德救了他,他却向人家开枪,何况俩人还是兄弟。
谁知魏长青咧嘴一笑,全然不当回事。
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我和丹战走在最前面,鲁长德跟后,魏长青握着枪走在最后面,随时盯着我们。
这条道路与“左腿”的路全然不同,又是另一番恐怖的场景:随着我们越走越深,我发现,一种血红色的藤蔓植物蜿蜿蜒蜒地布满了墙壁、地面和头顶。这种植物粗的有海碗口粗细,细的如同人的头发丝。其密度之大、范围之广,令人头皮发麻。
血红藤蔓像是一条条的蛇,绞在一处,踩上去松松软软,有点儿像是走在了蹦床上。我们一路小心翼翼地挪动,生怕有什么怪象发生。
封闭了几百年的墓穴,没阳光没水源,怎么可能生长着这样茂密的植物呢?而且植物都是绿色的,长成这样的血红色是几个意思?我正想着,冷不防身后传来了“啊”的一声,我们急忙回头看过去。
却看到鲁长德一只脚陷入了藤蔓之中,原来是他不小心一脚踩空,害得我们虚惊一场。不过,大家如此紧张,也说明了当前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因为他受了伤,所以很吃力地拽上腿来。我们定了定神,准备接着往前走。
“哎,你们看。”鲁长德又叫了一声,我们回过头去再看。只见他的鞋带之上,带上了一朵白花。
鲁长德顺手拿下来,只见白花花瓣颀长,嘤嘤柔柔,竟然和我们之前见到的墙壁上的浮雕如出一辙。好奇之下,鲁长德冲着白花吹了一口气,随着花瓣飘开,露出了里面的花蕊。果不其然,花蕊是一张孩童的脸,肌肤粉嫩,吹弹得破,正咧着嘴冲鲁长德笑。一眼望上去,竟然跟真的小孩儿一模一样!
我们四个人看得都是心头一悚,鲁长德更是大惊,“啊”的大叫,扬手将白花甩手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