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羊皮残卷
此时我已经是鼻青脸肿,但是我的意识还是略微清楚的。这场搏斗从一开始,我没有还过手,但此时我不那么想了。丹战下手毒辣,几次进攻都是朝着我的软肋来,并且他并不允许弃械投降。而围观的所有人,都是一片喝彩之声。这时候,他们的确都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只有乐瑶,双手拢在了嘴边大喊:“别打了,张一毛,你投降吧!”一脸的焦急神色。她一口汉语在人声鼎沸之中相当突出。我听罢后,却不知为何,怒火烧遍了全身。丹战生龙活虎,怎么可能让我投降呢?而且根据寨子里的规矩,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法律的。说白了,丹战即便是打死了我,也不过是大家将我就地一埋。丹战不需受到任何的法律制裁。
一想到这些,我怎么可能就此甘心赴死呢?我大喝一声,左手接过了右手的长棍,握棍横扫。丹战没想到我此时会反击,惊诧之中,向后跳跃闪避,不过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棍端结结实实地点在了他的一根肋骨上。
但是丹战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没有大碍。他得意地一笑,两只手掌掌心相上,四指并拢,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这是一个十分挑衅的动作,我哪里还能忍?既然你不让我投降,那我临死前也要扒你一层皮。我举棍砸了下去。不过这一招似乎早已被丹战料到。他从容地朝旁边一跳,闪开了砸下的棍子,然后抬脚踩住了棍身。任凭我如何拉扯,都拽不动。就好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似的。
丹战另一只脚突然飞出,朝着我的面门而来。我急忙撒手撤棍,就地打滚,化开了这一招。虽然躲开了,但是兵器脱手。强弱之势更甚。
丹战冲上来,双拳如风,雨点儿般的打来。之前我本就被丹战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其中眉骨还挨了一拳,左眼肿了起来,根本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拳势。我身子都还没有站稳,就被他连续打了七八拳。
这几拳刚猛霸道,我不住地后退,尽管拼命遮挡,但也只挡住了一两拳。丹战一步跨上来,右勾拳挥出,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左脸颊上。我最终支持不住,趴在了地上。围观群众的喝彩声更激烈的了,甚至有的姑娘拿下了花环,朝着场中央扔过来。一时间,花瓣雨漫天飞扬,既是是强者的褒奖,又是对弱者的奚落。
但是丹战并不打算结束比赛,他走在我跟前,像是一个绝对的胜利者的姿态,眼神中充满了狂傲。此刻四周围欢声雷动,别人不可能听到我们俩之间的对话。
“滋味不好受吧?”
我心头一颤,丹战一开口,说的竟然是十分标准的汉语。比之乐瑶方言味道十足的汉语还要高明许多。
仿佛丹战很满足我这种惊愕的表情,蹲下身子来对我说:“别惊讶,我现在没打算杀你,只是给你一个教训,离乐瑶远点儿,不然下次……哼哼,我也不会跟你废话了。”然后他得意地站起身来,高举两条臂膀。
族长最终宣布了丹战的获胜,人们潮水一般地冲到了场中央,将丹战高高举起。我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事后很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回想起丹战对我说的这番话,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为了乐瑶吓唬我,还是受了某人的指示要杀我。也许,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弄得我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经此一役后,我也不想呆在寨子里了,何况伤已痊愈。至于丹战揍我的伤,只是一些轻微的淤伤,过个十来天消了肿就好了。所以当晚,我就准备不辞而别了。可没想到,就在这一晚,发生了一件事情。
当晚深夜后,寨子里的人都已经入睡。我盘算了一下如何能通过门口塔楼上负责值夜的人的盘问,大不了实话实说。自从来到这里,和周围的人相处的还算可以。而且今晚值夜的,恰是平日里相处得不错的两个年轻人。
我拉开了房门,确认周围没有情况后,朝着寨子的门口走去。可是刚走出没多远,就见远处朦朦胧胧有一个人影。因为月黑风高,距离又有些远,我无法看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但是从他蹑手蹑脚的动作来看,更像是个小偷。
栅鄢寨里民风纯补,可以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难道是小偷?问题是塔楼有专门值夜的人,小偷是怎么进来的?而且寨子的地点如此隐秘,没听说有哪个小偷要深入雨林深处盗窃啊。
我决定跟在这个人的后面一探究竟。
只见这个人悄悄走到了墙边,突然沿着墙壁往上爬,像是蜘蛛人似的。我看的大为讶异,心说这小子身手不错呀,不会是传说中的壁虎游墙功吧?少时,这人已经翻出了墙壁,站在墙头上跳了下去。
见此情形,我忙不迭地跟了上去。来到墙边后我才恍然大悟。栅鄢寨的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彼此间的缝隙全部用泥浆封好。而这里的墙壁上,泥浆被人为剔除了很厚的一层,石头间的缝隙插入了几根木棍。手攀脚踩,就是十岁的小孩子也能轻而易举地爬上去。
我见事有蹊跷,决定追踪到底。万一能抓到个贼什么的,也算是报答了寨子的救命之恩。想到这里,我见四下无人,便跟着爬了上去。
出了寨子后,走出一片空地,便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虽然距离还很远,但是能看出此人的动作很是心急,走了几百米,脚下绊了两次。我不敢跟得太紧,只是确保不会跟丢。
没一会儿,就见这个人隐没在了一处树丛之中。我追上前去,却见四下并没有路径。最后直到天上的黑云散去,皎白的月光洒下来,我才看清楚,草地上有一串清晰的脚印。碧草全都很整齐,有规律的倒向一边。这一串脚印直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才消失。
我拨开灌木丛,前方一片黑暗之中,隐隐有一团亮光。我循着亮光走过去。这里距离寨子已经很远了,黑暗之中,丛林中的野兽是最精神的时候。不过我也顾不得这些了,内心的好奇压倒了恐惧。
我一直走到了距离亮光几百米的地方,才看清楚,亮光是一团火光,三个人正在围着篝火交谈。我注意脚下不要发出响动,慢慢靠近了。谨小慎微地拨开了遮挡视线的一团叶子,只听三个人正在交谈。
其中是一个大胡子,模样凶悍,捧着一张图,材质类似于羊皮卷。只听他说道:“这个图是真的吗?”一开口,是越南语。我多少可以听懂一些。
旁边一个正是寨子里的人,我知道他是丹战的同宗,名叫丹慜。他打开了一个罐装啤酒,喝了一口说:“当然了,这是我冒了好大的风险偷出来的。”
大胡子点点头,转而问旁边的一个白脸:“你的意思呢?”
白脸形容瘦削,非常差非常瘦,看上去就像是骷髅披着件人皮,一张白脸在火光的映射下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脸。他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去一趟,甭管这图是真是假,带着去总没有错。”
大胡子欣然点头,又对丹慜说:“你跟我们一起去。”
“我?不行不行。”丹慜连连摆手,“我们寨子里的规矩你们不是不知道,帮你偷图,我就冒了好大的风险,要是再跟你们跑了,寨子里肯定会打死我的。我不去。”
大胡子目露凶光:“哪儿那么多事?!”
白脸见势如水火,赶紧在一边劝解:“老二,你先别发火。”他呵斥了大胡子一句,转而笑眯眯地看着丹慜:“嘿嘿,你也别害怕,我们没别的意思。巴山那一带我们又不熟,这图上写的文字我们也不认识,你说,这让我们怎么办?有图没图都一样,老兄你不也白费力气了么?”
丹慜摇摇头:“唉,我们这里的人,几百年都没有出过寨子了。每年也就是派人出去一次。我要不是去南边,也不会认识你们啊。巴山那地方,我也不熟。这图上,你们什么字不认识,我告诉你们就好,真的没必要拉我一起去。”
大胡子失去了耐心,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尼泊尔砍刀,一把插在地上:“你自己选吧!”
白脸不说话了,而是笑靥生花地看着丹慜。
丹慜紧张地双手揉搓着腿:“你看你看,两位这就有点儿不讲道理了。我这副模样,太醒目了,到不了巴山我们就得被抓住。你们干嘛非得让我去呢?”
这个丹慜不是好人,但是头脑却非常简单,大胡子和白脸两个人明显是不相信这张图是真的。自然要带着丹慜一起去,好作为一个人质。
一听丹慜这么说,白脸开腔了:“老二,先别动刀。”(其实大胡子此时没动作)他打开了一罐啤酒,说:“兄弟,跟我们走,喝了这口酒,不跟我们走……老二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丹慜知道大胡子是个狠角色,只好叹了一口气:“这次可被你们害苦了,从今晚开始,我再也别想回寨子了。”说着,举起了酒。
白脸笑着说:“那又穷又破的寨子有什么好留恋的,等着咱们这次事办成了,大把花不完的钱,倒时候带你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给你找几个波斯猫。”
一听这话,一直凶巴巴的大胡子终于有了点儿笑模样,脸上全都是猥琐的笑容。
接着,三个人就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我心中十分费解:丹慜的这张图,肯定是从寨子里偷出来的,问题是这张图记载了什么,为什么和巴山有关。这个白脸和大胡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得到这张图呢?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我想要回寨子里问清楚乐瑶有关于这张图的事情,可是这样一来,这三个人的行踪我就没办法追查了,不回寨子里……也许寨子里的人会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丢东西了。
虽然目前我还不清楚这张图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我笃定,能让人这么大费周章,它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