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曲径地下河
爬上岸之后,我点燃了一盏无烟灯暖和一下,然后抬头望去,头顶上悬着一点亮光,那是我掉下来的地方,估计高度有差不多二十米。这下都没摔死我,也算自己命大。我正琢磨着,不想半空中传来了一声:“啊——”。紧接着“扑通”一声,掀起了巨大的水花。我正要去河边看,这一下反而溅了我一身水。
不用说了,听着声音就听得出来,掉下来的是金锁。我拉他上了岸,他冻得牙齿打颤,好容易才缓过来。没过多久,一条绳子晃晃悠悠地垂了下来。白业、程师爷等人依次都下来了,最后,我还惊讶地看到了邢洛。
本来请她只是破解迷宫的,怎么好端端的她也跟下来了。看我一脸吃惊的样子,她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接下来会经历什么,好奇而已。”我抬头看看那根绳子,这小姑娘身手一般,想送她上去势必要花费一番力气。而且保不齐前面还会有迷宫类的建筑,带上她也好。
我上下打量着着身穿短裙的她,苦笑着说:“跟紧了,别掉队。”
我们检查了一下装备,猎枪受潮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了,剩下的东西还都能用。简单分配了一下,我们就开始出发了。这是一条沿河的路径,我们处在水流方向的左边。这条路差不多三四人可以并肩而行。为了策应方便,我划归了三拨队伍,第一队是程师爷带着他的人;第二队是我带着白业;第三队是金锁带着邢洛。虽说这样一来遂了金锁的心愿,一亲香泽,但是他们这一队也是战斗力最差的,这令我有些担心。三拨人马,每拨人之间相隔十余米,万一有什么突发性事件,大家都能及时救应。
走了一段儿路后,白业忽然问我:“张一毛,你说,咱们这趟来,真的能见到龙吗?”
我一愣,随后想到可能是金锁对他说了这些吧。我喝了一口水,擦擦嘴说道:“别想着龙了,咱们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
一听这话,白业慌了:“不是吧?毛哥,我可听说了,当年,你曾经在老毛子的地盘吓跑了一头一千多斤的大棕熊,李金锁说你当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绝对的镇定自若。应该没有你对付不了的吧?”
我苦笑乐两声。之前看白业,已经处于了崩溃的边缘,脸色苍白,只是强壮镇定而已,这样的人,外强中干,有的时候往往会被一点儿小事情压垮。我叹了口气说:“这他娘的谁传的?当时那头大棕熊扑过来的时候,我都吓得尿裤子了。妈的,目测那家伙差不多七八百斤,就是压也能压死我。还他妈镇定自若,那场面,就是神仙见了也得尿啊。”
白业忽然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似乎有点儿鄙夷,看得出来,知道真相的他似乎后悔跟我来这个地方了。我心中猜想,一定是金锁对他吹得天花乱坠了,说我们这个队伍如何如何厉害,没想到到这里后,却发现我们不过如此。我也不跟他争辩,继续往前走。
我冲他冷笑一声,抬头一看,坏菜了!程师爷他们去哪儿了?
白业见我脸色变了,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也吓了一跳:“啊,他们人呢?”
我头皮发寒,心说不妙,赶紧往后看去:我去,金锁他们也不见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前面的程师爷一行人,身后的金锁和邢洛,距离我们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彼此的脚步声都能听到,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然不见了?
白业下巴都掉到地上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沉吟不语,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这里只有一条路,不可能迷路的,几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任谁也很难相信。我蹲下身子,摩挲着地面。是土质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两边,一侧是奔流不息的地下河,一侧是高耸的岩壁,这哥儿几个是不可能想不开跳了河。失足摔下去的?更不可能了,我刚才都没有听到有东西落河的声音。何况一个人失足落水正常,六个大活人一起失足落河,这他妈不是意外,这尼玛简直是集体自杀。
白业吓得浑身哆嗦,两只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我都要感觉到小臂供血不足,快麻木了。
“这他娘的鬼地方,下次甭管给多少钱,我也不敢来了!”白业害怕之下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我心头一凛,赶紧问:“你的意思是,有人花钱雇你来这儿的?”
白业怔了一下,随后给了自己一嘴巴:“您瞅我这张臭嘴,我他妈都吓糊涂了。毛哥,不,毛爷,求求您行行好,只要能带我活着出去,您让我干什么都成!”
我使劲扒拉开他的手,老实讲,我有点儿看不惯白业贪生怕死的样子,但来都来了,身边有个人陪着。就算他拿不了主意,聊天解闷也不错。何况,他经历了那么多,而且二十多年前在x研究所见过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么多年容貌不变,说不害怕,又有谁能做到呢?所以,我从心底还有有点儿体谅他的。
我看看前方,又看看后方,说道:“咱们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事,往前走走吧。”
“哎哎。”白业点点头。
我们俩边走边统计我们身上的装备,我下来得太过意外,食物只有两块压缩饼干,半壶水,装备也聊聊无几。说起来,大部分装备都分配给了消失的另外两拨人。金锁不是战斗型的,遇事也不会往前冲,身上连一把罐头刀都没有,气得我都想骂他了。看着身边这条幽深幽深的地下河,我只希望,别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跳出来的好。
走了一段路,没有任何的发现,这条路似乎无穷无尽,走了这么久,周围的环境和路况没有任何的变化。
白业这时候的力气彻底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大气。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他摆着手:“我……我……不行了……我得歇会儿……”说着,他拿起水壶,拧开盖子就狂饮。
我一把把水壶夺过来。
白业一瞪眼:“毛哥,你这是干什么?”
“少喝点儿,我们得保留点儿水源,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们碰头呢?”
白业不说话了,良久,他问道:“走了这么远都没有碰面,会不会是有暗门岔路之类的?我在电影里见过,靠着墙壁休息一会儿,那暗门就打开了,倏地一声,那人就折过去,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刚才一路走来,我已经试过了。”我敲了敲岩壁,发出了石头的响声:“呶,全部货真价实。”
白业叹了口气:“这下子崴泥了。”长叹一声后,这货居然还有心情唱起了京剧:“我好比,浅水龙,咚咯咙咯哩哏咙(自己给自己伴奏),困在——沙滩!”
我也苦笑了一下,这句戏文倒颇合眼前的境地。要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我可太不甘心了。休息了十几分钟后,我决定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只有尽快和大家汇合,才有生还的希望。要不就我们俩,随便蹦出个什么东西来,我们俩都能交代在这儿喽。
我拽起白业:“行了,就当锻炼了,走。”
白业不情不愿,却也不敢反对。我知道,这货是怕我一走了之,如果他自己落了单,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一条路无穷无尽,怎么也走不到头,刚刚恢复的些许体力仿佛又要耗尽了。我心里琢磨:这他娘的也不是事儿,再这么下去,体力虚脱而死是肯定的了。
正值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白业突然大叫一声,脸色煞白。吓得我一哆嗦:“你他娘的干啥呢,一惊一乍的?”渐渐烦躁的内心让我对白业的态度也不如以前了。
白业伸出一根食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们的头顶,我抬头一看,注意到了半空中垂下的一样事物。一瞥之下,一股寒气猛的涌上了我的脑门,差点儿就地栽倒。只见我们头顶上有一点光亮,还悬着一条长绳!
这分明是我们下来的地方,这世界上决然不会有风景一模一样的两处地方。只有一种解释了,我们又绕回来了!难道说这个地方是被地下河包围的环形岛,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子吗?
白业虚脱似的躺在了地上:“妈的,不走了,打死不走了,这不是耍人玩吗?”
我仔细回想着刚才走过的路,我们顺着一条直线走,如果方向参照物发生些许偏移,我们未必能够察觉出来。难道这是一座岛屿,我们围着岛的边缘走了一圈?但如果说这是一座岛,这上面的巨石阵又是什么意思呢?而且谁能解释太乾他们去哪儿了?岛的边缘没有,难道是岛的中心?我望着另一边高耸入云的岩壁,这么高,也不像有路的样子,这些人怎么进去的?
我正想着,耳边传来了鼾声,扭头一看,白业居然睡着了。妈的,这孩子心真大!
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也是浑身乏力,希望趁我们休息的时候,太乾他们能找到我们。想着这些,渐渐脑子沉重起来,头一偏,我也靠着岩壁睡着了。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朦胧中,突然觉得有人在我身边跳来跳去,还用手摸我的头。沉睡中的我无暇理会这些,翻个身继续睡。没想到,那东西越来越大胆,居然从我背后伸长手臂挠我的脸,我一个激灵,醒来了!这家伙的手臂毛茸茸的,绝对不是人类,而且它还呵斥呵斥地喘着粗气,阵阵凉风吹在我的后颈,我的脊髓都能感觉到阵阵寒气。我心中直骂:操,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敢翻身,抬起眼皮看着白业,这小子趴在地上,两只手扶着一块石头枕在脸下,睡得正香。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否则一定叫醒他帮我吓走身后的这只怪物。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货居然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