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屋舍内的日常
“最近房间内的油烛怎么总是熄火?窗外风太大了吗?”
充满疑惑的悦耳声音从黑暗房间外传来,紧接着轻手轻脚的步伐临近,然后过了几秒钟,微弱的烛光再次绽放而出。
“也许是油脂有问题。下次我去诺格罗德会仔细问问那个卖我油烛的小矮人。”
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听起来似乎很正常,但夏尔隐隐能够从这声音当听出一股心虚的情绪。
他因此撇了撇嘴。
这位名义的精灵父亲在心虚什么,夏尔其实是知道的——估计这厮以为烛火熄灭是因为他豢养的那几只幽灵仆从呢。
没错,幽灵仆从。
这座位于幽暗森林当,建造在一处不起眼林间丘陵下的精致房屋内,除了女主人阿瑞蒂尔以及男主人埃欧尔外,其实还有好几个飘来飘去的鬼魂。
曾经时常与这种东西接触的夏尔在“出生”后没多久发现了这点,因为那几只鬼魂隔三差五从他所处摇篮旁飘过,目光阴沉沉的。
不过这属于“种族特性”,他倒是没感觉有什么恶意。
然而对此,这里的女主人阿瑞蒂尔似乎毫不知情。
主要是那些鬼魂无形无相,常人不可见。而夏尔虽说此刻能力变得很莫名其妙,但他身具的另外一种能力对发现这些无形生命却有所擅长,所以才能发现的到。
不过经过夏尔暗暗观察,他觉得这位叫做阿瑞蒂尔的便宜母亲性格也着实有点大大咧咧是了。
这在他看来较怪。
因为他感觉自己当前所投胎的精灵族目光敏锐,对于所处环境各种细节问题应该不会有太忽视才对。
当然,这个观点也不一定正确,因为此地好像很偏僻,出生自现在,他只看到过两位精灵,也是他现在的父母。
……
时间转瞬即逝,又过了大约一个礼拜。
清脆敲打声从门外响起,那是精灵铸剑师埃欧尔又一次开始工作。
除了日常准备各项餐点以及每天早起床吹吹笛子,晚休息前练练剑外(精灵族负责做饭的是男性精灵),他整个生活基本都处于叮叮当当的打铁当。
而他的妻子阿瑞蒂尔以往日常不清楚,但现在主要任务则是教导夏尔一些基本能力。
方说讲话。
……
轻柔脚声步缓缓靠近而来,听到动静夏尔不过稍一转头,一幅美丽白皙的面庞从摇篮侧面探了过来,那双灰色眼眸看向夏尔时仍旧充满喜悦,一如曾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
夏尔见此皱了皱眉,颇感麻烦,然后他被无甚抵抗之力的抱了起来。
尽管暗地里已经能够走路了,但他眼下受限于身体原因,可不敢脱离这间房子或者脱离这两个精灵——谁知道外面有什么危险?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在刚多林时我可从没见过你更可爱的哦,我挚爱的小罗米安。”
尖耳朵白袍女精灵亲昵的与夏尔碰了碰额头,然后抱着他坐在房屋窗口处一张木质藤椅之,身体沐浴窗外挥洒而来的淡淡微光,手部边拍着夏尔襁褓边开始了一番喃喃自语。
“罗米安,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够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妈妈送给你的这个名字。当然,这只是我私下里的赠名,正式名字还需要你父亲给你起呢,也不知道他会给你起什么样的名……对了,如果你听得懂,千万别在你父亲面前说这个名字,他很小气,不准我说昆雅语。”
说到这里,这位平时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女精灵蹙眉片刻,随后忧郁的叹了口气,“也不清楚伊缀尔现在怎么样了,她性格不太合群,在刚多林也没几个能说得话的朋友……知道吗小罗米安,当初我们在维林诺的时候,你那位表姐其实很开朗呢。”
喃喃声音充满对往昔的追忆。这位怀抱夏尔的白袍女精灵内心似乎有所触动。
于是身处于对方怀里的夏尔脑海倏然浮现出一幅朦胧的画面——
狂躁的暴风雪遮蔽天地如同白幕,一条长长的,由无数穿着厚厚斗篷的精灵队伍拄着拐杖谨慎行走在一处寒风密布,毫无道路可言的冰封平原。
一位长发披肩,身姿修长的男性精灵行走在最前面,在他后面则是基本被白雪覆盖全身的两位女精灵。
艰难前行间,身体紧挨着的两位女精灵突然被脚下一空,继而眨眼功夫消失在了充斥天地的鹅毛大雪当,最前方那位男精灵听到响动慌忙弯腰救援,但却只救下了其之一,另一位则缓缓沉入冰层下那深邃而又冰冷的海水深处……
画面到此缓缓消散而去。
仰头望着那似乎同时收敛情绪的女精灵,夏尔眨了眨眼。
这是他此刻拥有的另一个能力。
只要与目标接触,或者在目标附近,那么如果对方正在思考一种印象深刻的画面或者情绪激动的话,他能够感受且感知得到。
这能力可以让他更快速的学习精灵族语言与习俗等等。然而仔细想想,这又能有什么作用?
甚至都还没有他操控影子的能力有用。
不过优点倒也不是没有,方说发动这种能力完全没有任何难度,这点连掌控影子也一样——那是本能,如同正常人抬腿伸胳膊。
同时,随着他诞生后一天天的成长,夏尔感觉到自己这两种能力也伴随着他身体的发育而不断增强着。
然而未来能够变化成什么模样,其实也还不能确定。
“可惜我感受不到自己灵体存在,不然还能够重新学习魔法……”
这个念头让他颇感遗憾。
此次重生让他拥有的一切统统消失不见,算是身体当最基本的灵性力量也同样没有了。此刻夏尔与他记忆当的普通人一样,闭眼睛可感受不到那种特殊的黑暗空间了。
他同样也察觉不到任何灵性存在。
同样还包括体内的太阳七芒星,简陋的天堂地狱,手一直存在着的冰火戒指等等。
显然这些东西也都跟着被“烧”没了。
那么它们是真的消散一空,还是化作了其他什么的养料?
正当夏尔沉浸在自身思绪当时,抱着他的女精灵正在给他重复不断的念叨着精灵语,以期他能熟悉继而将之学会。
这次与她刚刚自言自语的语言并不一致,是一种风格相似的,但单词语法有许多不同的另一种语言。
如果夏尔能够对此深入了解一下的话,他会知晓这种语言是灰精灵族的辛达语,是土通用语,不只是精灵,人类、矮人在外面时也都说这种话。
而刚刚女精灵阿瑞蒂尔说的那种语言却是诺多族从西方世界带回来的昆雅语,两种语言起源相同,却因为漫长时间流逝以及精灵族分裂而一分为二。
“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在半岁之前学会走路,然后我能开始教他唱歌跳舞了。”
阿瑞蒂尔的喃喃声充满期待。这在人类听起来显然是一种很恐怖的事情,然而她现在说起来却充满了自信。
只是紧接着,门口处传来一句反驳声。
“跳舞有什么用?只有练剑才能在遇到危险时保护自己。”
顺着声音放眼看去,夏尔当前的便宜父亲埃欧尔正用抹布擦拭着略显粗糙的双手,踏步走入房。
他是一个同样黑发灰眸,但身板却略显佝偻的英俊男精灵,五官稍显阴沉,举止却充满凌厉感。
看了看妻子怀正侧头望着他的小孩后,埃欧尔嘴角露出一抹青涩而又僵硬的笑容——他平时不怎么笑。
但紧接着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因为坐在窗口的阿瑞蒂尔说了一句话。
“我希望能带着我们的儿子回刚多林一次,我想让他舅舅图尔巩看看他。”
这话让埃欧尔脸色迅速一沉。
“我不准许你回刚多林,更不会让你带着我的子嗣回去!”
话音落下,屋舍内本该温馨的气氛倏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