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两位故人
哒、哒、哒。
脚步淡淡,微风卷来一枚落叶,又将之卷走。
梅起落立定,嘶啦的一声,拔出了封光剑,将剑持在手中。
忽有大风起,大风卷来无数落叶。然后,又将之尽数卷走,只留他一人在此。
一人在此?
梅起落持剑的手青筋暴起,如浪起伏,他微微抬脚,却不敢向前落去了。
“不知来者何人?”
他收回抬起的脚,双眼霎时血红,听雨狂已经开启,他道心宁静下来,暂时抚平了焦躁。
“黄巢,到底是谁啊?”
“谁知道呢?无名之辈,根本没听过。”
“说不得是什么弄鬼弄神的家伙...”
“那种修为,你跟我说弄鬼?你给我弄个看看?”
四方,还有人在无忧闲聊,弄墓弄的到宝贝自然是好,弄不到,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没有什么。
那层层修道门口挡住的无数人,说的就是他们。
闲聊还未散去,梅起落安静立于一片人流中,看着有些怪异。
“喂,兄台,借个光!”
后来人刚想去拍梅起落,后者的右肩突然生出一道血线,吓得他急急后退了几步,四顾张望,不是自己弄的吧?
四方吵嚷起来。
轰!
梅起落终于开始狂奔。
...
看着喧闹的对岸,袁问风淡淡问道,“那处生出事端了?”
王澜不去回他,正在闭目养神,轻声道,“在下...还是想与黄巢道友争上一争,他应当不会如此霸道。”
袁问风摇摇头,眼神缥缈,“东州中,正是他的霸道与狠辣,你难以想象。”
...
终于有地势落差,有落差就能制造阴暗!
梅起落一步飞跃,落出地势线下,然后暴停去势,迅速回贴在地势刚落的那处。
四野有微微反常的波动生出,梅起落抓住机会,不动剑意附着之上,一剑掷出!
轰轰!
藏于阴暗的那人将封光剑一把轰飞,反身还挥出一招!
梅起落无剑在手,只得凭空划圆,那一击道法轰来,他身上毫发无伤,但双手血痕累累,几可见骨!
“剑来!”
梅起落大吼,封光剑迅速返回,他因双手之伤,也不将之持在手中,就这样凭空而御!
阴暗中的那人轻笑,道,“小姐要带走的,就是你?”
依然看不见来者的身形,但那处两道阵纹亮起,两道凌厉的剑招破阵而出!
“不动山!”
梅起落眸若红日,咬牙御剑!
次次次...
但,这毕竟不是瀑布那般单调简单的攻势,这是道术之争!
一剑抓住规律的空隙,冲破梅起落的防御,刺向他的心胸!
当!
忽有梅香袭来。
一柄锡杖从天而降,截下那柄剑影,空中落下一黄袍中年人。
他一掌抓起梅起落,跃空而去,锡杖拔地而起,跟在他后。
梅香不散。
“没事,我有时间的,这次抓不到,还有下一次,我早发现你啦,汤家的老阿姨。”
阴暗波纹呈现几道波动远去,不知哪一道里才有那人,梅香伫立片刻,没有追击,然后缓缓消散。
...
“道藏师叔!”
看清来者是谁,梅起落惊喜叫道,“您为何会在此地?”
左边传来一袭香意,梅起落转身看去,一个眉如远山、眸如佳画,历尽风霜,而色不褪丝毫的女子立身旁处,梅起落更是惊讶加惊喜,叫道,“汤姨娘!”
汤依巧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父亲当初是在沉神湖得到至宝,从此才一跃而起,但他当时身边的几大助力,除开那位反徒,自己此刻身边就有了其余两位!
梅起落忽然有些心疼,道,“道藏师叔...”
那道身影仍是这般宽实厚重,一如当初这般出现,他从广浩县救下自己与汤姨娘。然后自己再看着这个背影,步行几千里路,越过山与水,到了般若寺上。
梅起落皱眉叹道,“寺内为何会将您请出山门?”
这是他依旧不知的原因,问金裟小僧也不得解。
道藏却道,“孩子,你就不必知道这些了,道藏师叔的称呼也莫要再说,在我未赎尽罪过之前,我不敢再为般若蒙羞。”
两位长者修为深厚,最不济也是踏入苦渡多年的人物,脚力不凡,御风更是快速。
很快,三者落入一片桃花林,汤依巧带着两者深入有八卦之巧的林中,林之深处是一个简单且简洁的小庐。
当初埋葬过梅永长尸首,她便孤身来此,在这个于她而言意义非凡的地方,结庐而居,如今已是三年有余。
三年之前,已被禁足的道藏又背律下山,后再上寺,被戒律堂当即扣留。因为关系错综复杂,道藏身份不同常人,乃泉天大师与主持师兄那一辈中,隐尘师兄唯一的一位弟子。诸僧马虎不得,戒律堂方面赶忙层层上报,最后由戒律首席泉天大师亲自提审此案。
那次的会议闹得有些大,隐尘师兄没有开口,但任何人都得看看他的脸面,只是最后,为了维护山规,泉天金刚铁面,丝毫不跟师兄师侄讲什么情谊,直接赐下可谓比禁闭终生还要严厉的惩罚。
“师侄浮屠未造、尘缘未斩、自身佛法未能圆满,又多次触犯我门戒律,但念他行事于情理中,且佛法高深,仍可为世间百姓行善事,只需得杖三千。”
“除袈裟。”
“退佛籍。”
那道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就这样平静宣判着于一名僧人来说,比死还痛苦的惩处。
“从此不属般若寺,也不可进天下任意佛门。一直要到苦行世间毕、行善事九百件、斩大魔三头小魔一百头、方能再得自由。”
道藏听后,只言一声善,然后便出了山门,还未来得及告别梅起落,也才有了后来那些事。
竟是...如此?
梅起落脑中空落落的,几年前的思绪被纠至此时,相当纷乱。
他被汤依巧拉着血淋淋的双手,正走向那片小庐。
场面倒挺像一位母亲拉着受伤的孩子,正着急寻医师而去。
汤依巧与梅永长虽为道侣,可梅永长躲她二十余年,根本来不及有个子嗣。她虽不太认可,可没有办法,毕竟是他定下的人。
梅起落伤的这么重,自己的心奈何还是会疼。
汤依巧岐黄之术难得,所用药物不知凡几,纤手翻飞间看的梅起落眼花缭乱,片刻后,梅起落双手包扎完毕,她道句“三日可好”后,进了小庐。
两位僧侣坐在一个石桌前,汤依巧端来一壶桃花茶,为两者满上。
道藏点点头,笑道,“永长当初可就好这口。”
汤依巧自斟自饮,如若独身在此,她施施然放下茶杯,看向梅起落,平静道,“将你这些年的过往,细细说一说吧。”
她看着不远处的一株梅树,在这万叶桃花之中,梅树长势本来应该相当可忧,可这株梅树却茁壮成长,如今已有几人之高。
没有亭亭如盖,也不是那人所栽。
梅起落心里腹诽,满园桃花,为何您身上却梅香扑鼻?
汤依巧看着那株梅树,五指兀自握紧,随后摇了摇头,松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