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听到林天的话，手机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娇笑，仅仅听着声音，就能知道对面的女人肯定笑的花枝招展。
    “小弟弟，我喜欢上你了，加入我们吧，不然姐姐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话，林天暗道果然是第九组的人，之前他就猜到了，只不过到现在他还没有准备考虑这件事，于是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还有什么事？”
    “姐姐真是伤心”，对面的女人一阵哀叹，而后才说道：“你的德叔在沿湖路的过街天桥上，很可怜，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情他呢？”
    嘟嘟嘟。
    林天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这个女人很啰嗦，如果再说下去，对方可能会唠叨一个晚上。
    半个小时候，林天和寒雪衣出现在了沿湖路的过街天桥上，夜晚的路灯昏黄，一些不知名的飞虫围着这些路灯打转，街道上已经没了白天的嘈杂，显得幽静。
    天桥的中部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乞丐，布缕阑珊头发凌乱，蜷缩在天桥的边上生怕挡住了行人的去路，胆小，畏缩。
    虽然三天前就听胖子说了曾经的德叔的遭遇，但真正见到时，林天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至少，当初的德叔再怎么沦落，也能靠手艺吃饭，最后更是傍上了地产公司的老板。
    也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吧。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上到天桥，地上的阿德又往边上挤了挤，似乎想要让开更宽的路。
    许久，见没有人过来，阿德这才好奇地回头张望，一个男一女两个人影出现，不远，就在四五米之外，可是他的眼睛早已经昏花，根本看不真切，只有两个在路灯下晃动的人影。
    “德叔。”
    林天叫的很沉重，以前他是这么叫这个人的，现在看到这个人落魄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仍旧这样叫了出来，甚至，他已经感觉不到心中的仇恨了。
    仇恨，到底是什么？
    乞丐的身体忽然一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地向这边爬来，睁大着眼睛似乎想要把叫他‘德叔’的人看清楚。
    当乞丐爬动，林天这才发现他的两条腿断了，只能靠两只手托起上身，像一个不会走路一样的小孩在地上爬动。
    仇恨，林天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已经杀了两个人的缘故。
    乞丐终于爬到了能看清的位置，蓦然间，他全身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皱纹和尘土粘接结着，手上尽是老茧，全身脏兮兮的。
    几秒钟后，乞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所见，伸出一只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看到身前的人还在的时候，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解脱。
    “小，小天，你是来带我去地狱的吗？”
    乞丐笑的很解脱，但是片刻之后又很辛酸，泪水从他肮脏的脸上流下来，滴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成了黄水。
    他曾经做了一件错事，为了钱，他害了好几个工友，甚至友情最好的一家，全部被他装进麻袋扔进了江里，他曾经后悔过，不过只是一时的，当金钱到来的时候他所有的后悔都烟消云散，后来他开始花天酒地，誓要把曾经不可能享受的事情全部享受一遍。
    不过，也许是报应，也许是没了用处，快乐潇洒的生活开始没多久，他就被效忠的人扔出来当了替罪羊，甚至他的双脚都被对方打断，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因为对方说想看看一个出卖朋友的人最后是怎样悲惨地度过一生。
    从天堂跌到地狱，他想死，但每当升起自杀的念头，他就会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到了地狱，会见到那些被他害死的工友。
    林天的心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也许是深夜太宁静了的缘故，眼前的人痛苦又解脱的样子，没能让他升起恻隐之心。
    寒雪衣说过，恶有恶报。
    “我不是来带你进地狱的，因为我没有进地狱。”
    林天原本是想说‘我是来送你进地狱的’，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有仇恨了，将要说出口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最初，林天想过万千种报仇的办法，凌迟，分尸……
    可是真正见到这个最大的仇人时，他却没有了下手的心情。
    “你没死？”
    乞丐的笑容忽然顿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眼前的男孩，明明被他用麻袋装着仍进了江里，还绑上了石头，怎么可能没死?
    林天点点头，脸色极为平静：“对，我没死，还活着。”
    听到林天的话，乞丐先是不敢相信，而后露出一点笑容，逐渐变得浓烈，直至大笑，疯狂的大笑。
    夜晚很近，但总有一两个夜归的路人。
    也许是刚从酒吧归来，一名满身酒气的年轻男人搀扶着一名醉的不省人事的女子经过乞丐的身边，见乞丐笑的这么肆无忌惮，年轻男人忽然一脚踢出，嘴中骂道：“臭乞丐，看到你老子就没有好心情。”
    男子自己也喝了不少酒，脸色稍红，脚步不稳，搀扶着女子向天桥的另一边走去。
    “哈哈哈……”
    即使被踢倒到地上，乞丐依旧在疯狂地笑，目光呆滞，看着夜空发呆，月光照耀下来，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死灰色，这是一种绝望的神情。
    “报应，报应，报应啊！”
    乞丐忽然对着天空大吼，似乎陷入了疯狂。
    林天静静地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德叔，造成这一切的，是命运，还是德叔他自己？
    林天不知道答案，但冥冥之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真的很灵验。
    寒雪衣安静地牵着林天的手，林天心中的平静，在她的感觉中是迷茫，这是一种对未来的迷茫，好在，比刚开始好多了。
    “走吧”，林天内心平静如水，他已经没有了报仇的心。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德叔如今的遭遇，或许就是上天降下来的恶报。
    夜很深，月光幽幽山影婆娑，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天桥上慢慢走下，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天桥之上，是一个陷入疯狂的乞丐，偶尔大笑放声高呼，偶尔痛哭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