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章
姜雨菲昨晚被吓得不轻,一晚上噩梦连连不说,而今到哪里都觉得不安,生怕又窜出个黑蛇。
惊魂略定后,姜雨菲自然也能猜到这是谁的手笔,更何况这毒蛇还是自己特地吩咐人找来的,自然认得,一定是楚月在报复自己!
那如今是怎么回事?楚月那个贱人居然安然无恙!
姜雨菲自然而然地想到春红,难道她根本没按自己的话做,背叛了自己吗?姜雨菲越想越气。
姜雨菲思索怀疑之间,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小姐,我能进来吗?”
姜雨菲听出是春红,想起刚刚的揣测,面上不禁爬上愠色,“进来!”
春红向来做事毕恭毕敬,察言观色久了,行迹越发谨慎起来,“小姐,昨日奴婢被毒蛇咬伤,今日身子好了,不敢耽搁,就回来侍奉小姐了。”
姜雨菲自然不会把她受伤放在心上,更不在乎她的生死,只顾着想着心里的疑虑。
姜雨菲柳眉一挑,斜睨着春红,怪异地口气言道:“春红,你说,这毒蛇那么多,她楚月一介女流,居然毫发未损,安然无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春红觉出异样,紧张结巴起来,“或许…或许…是……”
姜雨菲脸色一沉,眼中闪出冰冷的光芒,冷哼一声,“或许是什么?!她楚月又不是神仙,还能长出翅膀飞出来不成,我看是有人故意不听我指令,没有把蛇放进去吧!”
春红闻声跪伏在地,连忙用力‘梆梆’磕头,眼角泪花闪烁,竭力解释,“二小姐,奴婢不敢啊,奴婢自从来到小姐身边,从来没有违背过小姐的意思,小姐您要相信我啊……”
姜雨菲见春红的样子也并不像是说谎,再说她历来胆小顺从,她的确也没有什么理由背叛。姜雨菲想想的确如此,随即不耐烦地顺口一言,“起来吧,别整天哭丧着脸,真是晦气!”
春红慌忙用手背胡乱擦擦眼泪,努力平复了情绪,站了起来。
姜雨菲并不是难将这件事与青儿举报的事情联系到一起,除非有人护着她,否则她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可是当初带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这又作何解释呢?
姜雨菲怔怔出神细思,春红立在一旁也不敢言语,“春红,你替我出府一趟。”姜雨菲顺带将随身的青光玉佩从身上解下来,送到春红手上,“去我们常去的悦来酒楼,交给陈老板。”
春红虽然不知这是何意,却也犹豫了一下,随即伸手接过玉佩,俯了俯身便出府去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姜雨菲等待的人就到了。她一边闻闻茶盅里冒出的腾腾香气,一边像对着空气说话,“言公子果然好身手,想这距离也不近,那么短的时间就到了,并且我这堂堂丞相府,居然无一人发现。”
话音刚落,帘帐后面便轻步踏出一个黑衣人,只是太阳穴的两侧垂下两缕黑发,遮了两旁的脸,剑眉杏目,只露出一双骇人的眼,若是在打斗场上,这样一双眼睛足够让人胆寒三分了,实在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言刈并不带感情色彩冷冷问道:“不知姜小姐招我前来有何贵干?”
姜雨菲知道他们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再兜圈子,“你去帮我盯住一个人,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姜雨菲随即交代细节多项事宜,言刈只是凝神细听,却一言不发,即使是离开也只是抱拳一行礼罢了。
哼,楚月,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我看你还能隐藏多久!望着言刈飞身离去的背影,姜雨菲胜券在握地牵起唇角。
寂寥的夜空下,不时传来几声哈哈的清脆笑声。
“是这样吗?”
“哎呀,不对,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那是这样?”
“不对,哎呦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
秦灏天把纸片摆弄了半天还是摸不着窍门,手指头又粗又笨,只会舞刀弄枪,本来就不是弄细活的手。秦灏天懊恼地把手的纸片一丢,“我不叠了,这是什么呀!一点都不好弄。”
楚月听言笑道,“你倒是挺会推卸责任,明明是你自己太笨好不好,这个呀,叫千纸鹤,在我们那里男生都会送给女朋友这个表达心意的,多了还能许愿呢。”
秦灏天脑袋一歪,“唉?小末,什么叫你们那里?”
楚月顿时觉得失言,强笑几声,“啊,没什么……”
秦灏天不再追究,又疑问道:“女朋友,是说女子吗?朋友之间,为何要送此物?”
楚月看他一本正经地问这种问题,瞬间爆笑起来,“你真是个白痴啊……哈哈……女朋友就是,你未来的夫人,明白了吗?”
看着楚月笑的发狂,秦灏天撇撇嘴,“你笑什么啊,既然这个是用来表达心意的,那我必须得学会,然后送给你。”
秦灏天又捡起刚刚扔下的纸片,又穿针引线般认真学习起来。
楚月笑得肚子有些发酸,看着像个孩子般认真的秦灏天,楚月觉得此刻真是无比幸福!
楚月托着下巴,偏着脑袋看他来回折腾,或许是最近几天太安生,楚月幸福之余却心头有一些担心。
秦灏天眼眸一抬,看楚月若有所思得罪样子,随即停了手,“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楚月吐了口气,喃喃细语,“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过得太过安生,反而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了,姜雨菲是什么人?睚眦必报啊!如今倒是没有一点动静,真是奇怪!”
秦灏天坦然一笑,嘲笑地回道:“你最近肯定是被你妹妹折腾不轻,心有余悸罢了,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或许是上次的事情把她吓住了也说不定啊。”
楚月觉得也有道理,也只是沉吟道:“希望如此吧!”
随即两人又开始忙活起来,不时传出刚刚清脆愉悦的笑声。
然而寂静的夜空下,却不知背后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暗中一直盯着他们。
言刈的嘴角泛起隐隐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雨菲静坐一旁,听言刈一五一十地汇报几天来的情况,果不其然,楚月的院子里有个男子,只是上次让他侥幸逃过去了。
言刈不言语,只是重重点头。
哼,楚月,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你终究还是被我抓到把柄了!你给我等着!
“明天早上,你给我看住了他们,找个合适的时机来通告我,这一次,务必一击而中!”
言刈默应,随即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日。一切正如姜雨菲所想,言刈来报,那男子未有逃走的迹象,两人都待在房中。只是经过前两次的事件,这次恐怕请老夫人和父亲有些困难,若是这次又慌里慌张地,恐怕……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姜雨菲扬声唤了侍奉在门口的春红进来,“你去挑一些锦缎、玉器和吃食过来。”
“是。”春红转身便去准备了。
而姜雨菲则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想必是刚刚吃过早饭,屋子里充斥着一些残余的饭食清香,“祖母。”姜雨菲带着盈盈笑意蹲身端庄行了一礼。
姜氏见了姜雨菲自然欢喜,一笑蜡黄的脸上皱纹又深了几分,如同干涸皲裂地土地,连连摆手,“菲儿快过来,几日不见,却觉得十分想念呢。”
姜雨菲轻移几步,笑笑坐在姜氏的旁边,“祖母近日身体可好?”
姜氏咳嗽一声,“前些日子你姐姐楚月送了我一点露水,不尝不知道,用它泡了茶喝近日身子倒是真的觉得爽利起来,只是我让下人同样取了露水,居然不如当初功效,不知楚月是否有其他配方啊。”
姜雨菲听言,脸一崩,弯弯的唇边瞬间僵硬了片刻,随即便又强自扯出一抹笑意,“祖母说的是,楚月姐姐向来心灵手巧,说不定姐姐真有什么秘方。只是近日听说姐姐那里和我一般进了毒蛇,想必姐姐也吓得不轻,更因前些日子姐姐对我有些误会,而我这个做妹妹的近日一直还没得空前去看望,心里实在是愧疚难安,今日正好得空,不如祖母一同去吧。”
姜氏听言顿时欣慰,拍拍姜雨菲的手,“你能这么想就真的太好啦,你们姐妹二人本该如此啊!”
姜雨菲成功哄骗了老夫人一同前去。老夫人随即吩咐了几个下人一同前往,春红也准备好了物件儿。
姜雨菲得意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楚月,你就等着吧!随即搀着老夫人一同往楚月院子里去。
心蓝正扫着院子,而一行人的出现显然将她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心蓝却也无法通报。
此时楚月正与秦灏天在房里,若是老夫人与姜雨菲一同进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心蓝搁置了扫把,分别给老夫人与姜雨菲行礼,故意大声喊道:“老夫人和二小姐怎么来了?”自然是希望小姐能听到,心蓝紧张地瞥瞥楚月的房间。
姜雨菲看到心蓝慌张的神色,手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似的得意,径直快行几步,一把用力推开房门。
而此时楚月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床沿做女工。
姜雨菲扫视一眼屋子,自然是难以置信的模样,居然不见有什么男子,“姐姐好兴致,自己在这儿做女红?”
楚月随手一放,站起身来,“不然呢?若不是妹妹以为我房间还有旁人不成?”
姜雨菲平复了好一会,努力挤出个笑来。
楚月看了这皮笑肉不笑的脸,着实心里厌烦。她从姜雨菲身旁越过,上前扶了步履有些蹒跚的老夫人,“祖母有事只管让人通报一声好了,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姜氏拉楚月坐在自己身边,“菲儿说近日你也受了惊吓,她便想来看看,正好我也得空,就陪菲儿一同来了。”
楚月恍然,原来就这样把老夫人假意骗过来,若是刚刚不是自己反应快又把秦灏天关进平行空间,此时此刻自己还不一定会怎样,姜雨菲,你真是煞费苦心。
楚月一笑,“真是有劳祖母和妹妹挂心了。”
姜雨菲哪能这么放过,扬声一喊,“来人呐,还不把我准备的礼物给大小姐呈上来。”
接着众人捧着物件儿都进屋来,顿时让房子显得拥挤了不少。楚月嘴角泛笑,什么送礼物,趁机查人才是真的吧?放东西用得着跑到自己的床铺后面?
楚月任由他们去,反正他们也找不到,自己当然有恃无恐,只顾着和老夫人一旁闲聊说话,并不在意他们搜寻的目光。
看着一个个人给姜雨菲使眼色,摇头示意一无所获,姜雨菲的脸越拉越长,实在难看得紧。
老夫人笑意盈盈,拍拍楚月的手,“月儿啊,你上次送我的露水可真像灵药一般,我用它泡了茶,觉得身上利索清爽了不少,你可真是颇有孝心呐。”
楚月乖巧一笑,“祖母喜欢就好,若是不嫌弃,日后月儿再为祖母寻了送去就是。”
“好好好……”
“祖母放心……”
……
姜雨菲看着老夫人与楚月融洽交谈,心中怒气翻腾,尖长的指甲嵌进手掌肉里,凌厉的目光几乎要把楚月搅碎一般。
楚月看她如此,更觉得心里畅快,与老夫人交谈更欢,不时故意发出‘哈哈’的笑声刺激姜雨菲。
姜雨菲自觉没趣,自己的存在甚是尴尬,只得掩了心中的波涛汹涌,又亮出招牌假笑,“看姐姐这个样子,看来真是并无大碍,倒是我自己想多了,如此前来叨扰姐姐。”
楚月实在觉得她面目可憎,也并不愿意看她,只淡淡回道:“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送了那么多礼物前来,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妹妹呢。”
楚月一展衣袖,将手上的戒指露了出来。
姜雨菲眸色一亮,觉得甚是奇怪,这楚月一向生活拮据,全身上下都是朴素无异,这戒指也不像普通人能买得起的,难道?是那男子送的定情信物?
姜雨菲踏前几步,一脸惊讶神色,“呀,姐姐这戒指好生漂亮,妹妹看了甚是喜欢,姐姐可别嫌弃妹妹厚颜,想向姐姐要了来。”
老夫人听言,目光也随即落在楚月手指的戒指上。
好你个姜雨菲,真是厚颜无耻,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偏偏要来抢我的。这枚戒指对自己至关重要,可是此时若是不给,在老夫人面前显得自己对幼不关不说,既然姜雨菲已然起了疑心,以后怕是更会惹来麻烦。
楚月内心思量了片刻,权衡之下,觉得眼下还是得随她去,越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才好,省得她胡乱猜测,又生诡计。
楚月抬头一笑,利索的摘下手上的戒指,递过去,“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妹妹既然那么有心前来看我,还带了这么多礼物,我若连个廉价的戒指都舍不得送给妹妹,岂不是显得我如同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
老夫人听言微微仰脸笑起来,“菲儿,你既然喜欢,你姐姐送给你了就拿着吧。”
姜雨菲没有想到楚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反而有些失望,自己难道猜测得不对?这戒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既然开口要了,姜雨菲还是得装得满心欢喜,随即接过来把玩,“如此,就谢谢姐姐忍痛割爱了。”
楚月笑笑,嘟嘟嘴佯装生气,“妹妹如果再跟我客气,我可真要生气了。”
姜雨菲心里着实气愤,又是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再深的湖泊也有把持不住,随风起浪的时候,其中从云端跌进尘埃的落差,任她再怎么能忍,也不能再如刚刚淡定了。
姜雨菲牵强着点点头,望了门外一眼,惊讶地叫出声来,“呀,光顾着跟姐姐说话,春红?大夫给我开的药该熬好了吧?”
春红一滞,什么药?不是早就停了吗?哪里有熬着的药?看着姜雨菲抛过来的眼神,春红旋即明白了姜雨菲的用意,“是是是,此时应该好了。”
楚月看出异样,实在觉得看她演得辛苦,心里觉得像是看个小丑表演般搞笑,自己的脸上却只能忍忍不笑,心头实在痒痒。
楚月佯装关心,眉头一皱,“既然妹妹要吃药,就别在我这里耗着了,还是身体要紧啊。”
姜雨菲看得牙根实在痒痒,却不得咬着嘴唇给楚月道谢,“多谢姐姐体谅。”
老夫人看到两姐妹如此‘融洽’,心生愉悦,望望两人的脸,“嗯……两姐妹这才好啊,得了,我在这里坐了一会身子也乏了,就与菲儿一起回去了。”
说罢老夫人起身就向外面去了,楚月本想搀扶着老夫人,怎奈姜雨菲在身后一拨,自己就被推到了一边,顺便还抛过来一个自己早就习以为常的恶毒怨恨的目光。
楚月随即一招手把心蓝招了过来,压低了嗓音交代,“你去送送她们,注意我的戒指。”
心蓝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不一会心蓝就回来了,楚月急急地迎了上去,“怎么样?”
心蓝小手一摊,楚月的戒指就赫然在目,楚月高兴不已,一把把心蓝揽过来抱抱,“谢啦,心蓝。”
楚月自然清楚姜雨菲的脾性,那么高傲自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要别人用过的东西。刚刚也只是在用这个来试探自己罢了,说不定出门就扔了。果不其然,心蓝刚到外院就看到姜雨菲随手扔在地上。
心蓝见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紧紧张张地身子缩成一团,“小姐说什么谢呢,为小姐排忧解难,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小姐这样说,实在折煞奴婢了。”
楚月注意到自己也真是有些失态,正正神色,“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
这一次又把秦灏天塞进平行空间,他肯定憋坏了,楚月忍不住偷笑,一念之间,秦灏天就闪现在自己面前。
秦灏天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瞬来瞬去的感觉,只是向前担忧道:“小末,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楚月得意一笑,“她们能把我怎么样。”
秦灏天挑眉哑然失笑,“小末,你一直这么自信,真是难得,刚刚火烧眉毛了,你都镇定自若。”
“还不是拜我的好妹妹所赐,每次都逼我到这种地步。这不,今天又装模作样的给我送礼来了,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楚月眼角一垂,努努嘴示意到处的礼物。
秦灏天扫视一番,双臂环在胸前,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每次都是被动迎敌,你带回来的丫头们也被你安排在外院收拾东西,并不在内院,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呢?”
楚月听言心里也咂摸起来,“的确是这样,真是奇了怪了。”
秦灏天接言,“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了,总要找个出路才好,你这样,我将来走了,她也会找别的方法欺负你,我实在不能放心啊。”
楚月默默叹息,“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正只要在这府邸上,我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如今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对啊,你可以离开府上啊!”秦灏天眼眸中亮光一现,惊喜道。
楚月也顺势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你说的对,我听说这府上在京城的郊区有大片的农庄,我可以请求去那里住些时日,反正姜章英也不在意我这个女儿,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嗯……这样就好了!我这就去跟姜章英说去。”向来性子急的楚月随即大跨几步就出门去了。
楚月从来到这里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父亲也只是给了她血肉之躯,却并没有半点父亲的样子,没有丝毫感情,所以在秦灏天面前从不忌口,直呼其名。
“哎……”秦灏天还想再说什么,只得生生咽了回去,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楚月一路上脚步轻盈,难得的心情欢愉。心想这秦灏天还真是聪明,等到了农庄,自己也就自由了,何必再整天看人装模作样,表里不一。楚月心里想着,就好似即将从笼子里放飞的鸟儿,挣脱了桎梏,不再压抑沉闷。
终于在书房找到了姜章英,此时他正端坐案桌上拧着眉,眯着眼睛投入地看着捧在手上已经发黄的书。
门并没有关上,见了姜章英总不能如此兴高采烈地说要离府。楚月脚步停了片刻,努力平息了自己激动张扬的心情,展露出平淡无常的模样,整理了一下思绪,小步向前进屋去了。
姜章英显然没有注意到楚月的到来,直到书上出现大片阴影,姜章英才疲累地抬抬眼皮,眯着眼睛看清楚来人,“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楚月虽知自己对他并无多少情感,却也知道不能失了礼数,微微蹲身行了一礼,“父亲。”
或许是从心里就排斥坐在面前的人,叫得她自己听起来都格外生硬。
姜章英随手放下书卷,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漫不经心道一句,“嗯……有什么事吗?”
楚月想了想,将刚刚想出的理由道了出来,“前些日子女儿被毒蛇吓到,如今日日心悸难安,只怕是害了心病。听说城外风景秀丽,空气怡人,正适合修养,所以女儿想去城外农庄住些时日,不知父亲可否应允。”
姜章英直起身来,随意望了楚月一眼,一席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你既然愿意去,父亲也就不拦着你了,你自己安排去吧。”
楚月早就料到他是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心头却还是一冷,温婉行了一礼,“多谢父亲,那女儿就退下了。”
姜章英摆摆手,示意楚月离去,一手又重新拿起发黄的书卷研读起来。
楚月深深吐了口浊气,一路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推开房门,秦灏天正在里面,漫不经心地手里把玩着小茶杯,见楚月回来,便立即迎了上来,“怎么样了?你父亲可同意了?”
楚月强自笑笑,“他当然同意了,今天我们就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早晨就走。”
秦灏天看着她失了神色的眼睛,明明就是很开心的事情,听她说出来却带着丝丝的悲怆与凄然。
秦灏天有些不安,低声反问道:“你不高兴吗?”
楚月迎上他担忧的眼神,牵强地勾勾唇角,喃喃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个样子,自己都觉得矛盾。明明是想离开这个地方的,然而在姜章英爽快同意的那一刻,我却还是失落多一点。因为他的不在乎,他不在乎我这个女儿身处何方,一刹那觉得自己终究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罢了。”
秦灏天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或许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地乐观积极,然而此刻的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轻颤,微微水波笼罩在她的眼眶,她的眼眸里藏着些许的伤感,让自己忍不住心疼。
秦灏天不自觉的伸出手掌,想要抚摸她的脸颊,而楚月却兀自别过头去,又开始牵强地灿烂笑起来,“好了,我没事,你别担心了,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你也该准备一下回你自己的府上了吧?”
秦灏天回过神来,抽回停滞在半空中手,低声言道:“嗯,我也该回去了,但是只有明天我想把你安全送出去之后,我才能安下心来。”
楚月莞尔而笑,“好,就随你吧。”
秦灏天看到如此明媚的楚月,甚至怀疑刚刚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她,但在此刻或许更早的时刻,秦灏天就已经把她放在内心深处,用心呵护着,体察着她的喜怒哀乐,关心她的一举一动。这辈子,他都注定会永远守护着她!
翌日清晨。
晨曦的光辉,暗暗淡淡,柔柔暖暖,一大早便是阴雨霏霏的,斜斜的雨丝密密匝匝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楚月就静静地立在门檐下,就这般伸着手,任凭雨滴滴落下,任由雨滴打湿她的手心,只觉得痒痒的。
心蓝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她身后轻唤了一声,“小姐,可以出发了。”
楚月回头应道:“好,你去看看秦灏天好了没有。”
心蓝掩口笑笑,“这倒是不用了,秦公子说这里人多眼杂,不能多生事端,所以天色刚亮秦公子就走了,在府外面等着我们。只是不想打扰小姐休息,才让我给小姐带个口信,免得小姐担心。”
楚月点点头,喃喃自语道:“他还真是想得周到。”心蓝随即关上房门,向前来撑起一把油纸伞,雨点就噼里啪啦敲打着伞面。
到了门外,一辆马车夫正在张望着,见了楚月来,热情的迎了上来,“小姐快请上车吧。”
楚月看看这来的马车,却觉得甚是奇怪。姜章英也毫不关心,临走也未有只言片语,这马车却古色古香,雕饰精美,帘子上还挂着一排装饰的银珠玉石,甚是豪华,自己的待遇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心蓝已经向前去掀了帘子,示意楚月上车,楚月摇摇头,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随即楚月便携了心蓝一同坐在了马车棚子里。
一路上车子摇摇晃晃,吱嘎嘎的声音始终不断,楚月无奈心想:真是活受罪,哪里比得上汽车飞机来的舒服。
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帘子被人一掀,一张熟悉的脸就呈现在面前。
秦灏天纵身一跳,进了棚子。心蓝坏笑几声,知趣地挪了地方。
“小末,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很想我啊?”
楚月听他这恬不知耻的问题,白眼一翻,“谁会想你啊,再说了,这才分开多久?”
秦灏天兀自哈哈笑道:“是啊,可是刚刚分开不久,我就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呢,你都不知道,我在路上等你,感觉有一年那么久呢。”
楚月随即轻轻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秦灏天一本正经地回道:“你别笑啊,我说的是真的,这不是夸张。”
楚月撇嘴,“你净瞎说。”
心蓝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打趣,也忍不住含蓄地掩嘴笑笑。
马车行了一会儿,周围却喧闹起来,应该是到了集市街道了。
楚月靠着窗边,一双纤纤玉手扯开窗户上的小帘子,街市中的喧闹与繁华,毫无顾忌地蹿了进来,叫卖声、嬉笑声、两个人吵架似的斗嘴尖叫声……源源不断地涌来。楚月灵动的双眸闪了闪,颇有兴致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正好细雨也知趣地停了下来,缕缕微风吹进窗子,既清爽,又清新。
秦灏天顺着楚月痴迷的眼神望过去,又瞅瞅楚月,嗤笑道:“不过是人多了些,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从古到今男子都是一个样,丝毫不能明白女子爱逛街购物的心性,楚月无语叹息,“你们男人懂什么?”
秦灏天委屈巴巴似的,“小末,你怎么这么说我,只要你愿意,我陪你逛逛又有什么?”
楚月噗嗤一笑,“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不忍心批评你了。”
“来来来……”楚月这么一说秦灏天倒是真的较起真来,一手拽着楚月,一手掀起帘子,“师傅,停一下车。”
赶车师傅别过头来,粗着嗓子回道:“好嘞。”他轻一勒缰绳,马儿前蹄子一抬,就慢下来,缓缓靠在路边。
“喂,你干什么?”楚月不听他的牵扯往回撤,哪知道自己一介女流,不能和他比力气,一直被强迫着拽下来。
“好了,本公子就陪你逛逛,省得你又那么说我。”秦灏天抿嘴笑得甜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丝毫不在意楚月的反抗。
“你说你真是……我着急赶路,你拉我下来干嘛?”楚月怒瞪着他。
秦灏天并不理会她的训斥,不以为意地拉着楚月,“你看看,有什么想买的?”
两人行到一处商贩小摊,货架上摆满了各种胭脂水粉,玉器首饰。当初自己在现代可是最爱这些小玩意儿了,楚月停在那里挪不开地了。
秦灏天也笑笑默默陪在一旁。
楚月轻拿起一只步摇钗,细细观摩,只觉得那支步摇被做的甚是好看,细细簪身呈银白色,更难得的是簪头镶着几朵银色的小小的菊花样儿,菊花下面连着几根细的长短不一的小链子,银链的末梢点缀着淡蓝色的小珠子,虽然并不华丽张扬,但朴素之中,别有一番韵味。
“觉得这个可好啊?”秦灏天试探地问道。
“挺好看的。”楚月目不转睛的回道。
秦灏天看楚月如此喜欢,大手一挥,“老板,我买下来了。”
老板欢喜的应了声,接过钱。
楚月心想,这倒是现代男子该有的风范,花钱大方,不拘一格啊!
“谢谢啦。”
楚月难得的感谢让秦灏天心花怒放。
几个人一起回到车上,不一会儿就穿过人流如织的街道,出了城门。
突然帘子外面一声惨叫,马儿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前蹄飞起来。瞬间后面的众人颠簸不堪。楚月还没反应回来,秦灏天就向她扑了过来,随即一把尖刀从轿子外面插进来,楚月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