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章
“我离开的这这段时间,你且顾着大小事务,若没必要,最好不要有所动作。”阎千墨吩咐道。
阎三则无奈,知晓他决定的事便无法改变,只能点头答应。
罢了罢了,都说红颜祸水,他以前不信,今日可算是亲眼见着了,堂堂一门主,竟甘愿隐藏身份,潜伏在区区一个王府中,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偏偏这股祸水还是他亲自引进!
阎三则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悔不当初啊!
三月一过,万木生长,大大小小搁置了许久的事都搬上了台面。
而楚月忙着府里的事,早就把他当日的话丢在了天边。
就比如府里最近在招看家护院,这本是老管家应负责的事,但楚月不知道凤苍脑子是哪儿不好,竟然把事指派给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楚月辗转反侧了一夜,直至第二天,看着院里选好的人,不禁暗自好笑。
护院关乎着王府的安全,老管家是谨慎谨慎又谨慎地为她挑选了一波人,这才聚集在院里供她挑选安排。
楚月坐在大院里,手中捧着一杯香茶,浅呷一口,才顺势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忽觉自己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是可笑的不行,凤苍多疑的性格她又不是不知,竟以为他真放下戒心信任她了呢!
不过,任何事都要慢慢来,他不急,她也不急。
“都抬起头来看看。”就算是走走过场,楚月也颇为重视。
护院究竟如何她不重视,但淮秀院里,可进不得什么脏东西。
十几个粗壮的汉子齐齐抬头,却目不斜视,规规矩矩,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楚月扫视一眼,十几个人似乎长了同一张脸,皆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
“有谁自认武功高强的站出来,本妃院里先贪个好。”她秀眉微挑,并不正眼瞧他们,反倒是看向一旁的老管事。
管家眉头微蹙,走出来有三人。
楚月目光扫过去,也有几分惊讶,招护院时说得清楚,每个院再添两名护院。依照凤苍的性格,肯定是特意为她准备有两个护院,可不知为何,此时出来的竟有三人。
颇有兴味地站起身来,楚月稍微走近三人,又细细打量一番,眼波微微一闪,指了边上两人。
“就你们两吧,一红一绿的,刚好凑合伴。”楚月扫了眼两人腰间的布绳,掩唇轻轻一笑。
管家定眼一瞅,心里的疑惑减了大半。果真还是小孩心性,什么都是看表面,那中间个论体格可不比她选那人要好了许多,偏生她看中了人腰间的绿丝带,还想着什么凑个伴?管家微微叹口气,还是太小了啊!
后面的人就好分配了许多,楚月让管家为王府正院选了两个,其他皆是随意分配,两两散落在王府各个院里。
领着新进的两个护院走入淮秀院里,青儿面色绯红,进了一眼便能打量完的院子,有些羞涩地说道,“咱们王妃人好,也不要求你们时时刻刻都守着,只要在夜间多加防备就行,白日里自个儿找个她见不着的地方,免得惹了她心烦。”
她又两人带到偏远的厢房里,足足隔了淮秀院有一炷香的脚程。她指着一处老旧的小门说,“这儿,便是你们居住的地方了。”
说是居住的地方,但更像是临时搭起来的木屋,两个护院也不在意,随便收拾收拾,也能和衣而睡。
这地方破旧又偏远,也没人愿意来,倒是空出了很多房间,两个护院各自择了一间房,闭门不语。
夜里,该他们出现了。
两人手拿着棍棒,分别立在淮秀院的一前一后。
高个的护院运气好,择了淮秀院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昏昏欲睡,不久,竟从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黑暗里监视的人放了心,待呼噜声愈发平稳,转身离去。
半晌,确定人离开后,护院睁开眼睛,清明如水,哪有半分的睡意。
他闪身从后面的小窗户跃进厨房,又从厨房闪身进了惠王府女主人的香闺,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特意而为之,香闺的门虚虚掩着,方便了人偷香窃玉。
刚踏进门槛,一道熟悉的女声低低响起,“你这方法委实不错,不过……”楚月低低一笑,“那条绿腰带更是不错。”
也不知有的人是审美,扎着大红大绿的腰带也能旁若无人地大摇大摆走着,她在乡下见着时,只以为是穷人家不拘小节,谁知,这位门主也有这样的小癖好。
脚步一顿,扮做护院的阎千墨眼角一抽,不自觉低头瞥了眼被人嫌弃的腰带,突然觉得在他腰间好好待了一天的腰带分外扎眼。
他一瞬间的无言后,信步走进屋内,也不用她招呼,确定门窗紧闭后,径直坐到桌案前。
屋内响起他的声音,“王妃的眼神最是不错,伪装成这个样子也能认出来,在下佩服。”
楚月得意,又岂会告诉他是眼角那颗泪痣出卖了他的身份。
不过……楚月皱眉,语气有些不愉快,“阎千墨,那你为何知晓我的身份?”
她后知后觉的时间比较长,阎千墨嫌弃似的,语带鄙夷,“王妃不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迟了?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恐怕得生出不少乱子。”
“哦,是吗?”楚月无所谓淡淡一问,随后又绕回最初的问题,“你怎么认出的?”
阎千墨瞥了她一眼,回了三个字,“眼神好。”
她能认出他就是出手相助的黑衣人,他又何尝不知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是就是她呢?
楚月无言以对,开始商讨起正事,“好吧,那一切依计划行事?”
那日在源聚楼两人商量得七七八八,只要不出意外,三年之内,必定能扶持凤苍登上皇位!那,她的复仇之路才算完成了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摇头否定,黑暗中也板着一张脸,“计划不可,惠王是个心细且多疑之人,若真是一步一步地按着计划来,定会露出马脚,不如随机应变,以防万一。”
楚月低头沉思,粉色的唇瓣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眸子,微微泛着光彩。
半晌,她似下定主意,“好,走一步看一步。”
复仇之路本就不容易,她想早日计划周全图个安心,已是妄想。
但她本就是从万丈深渊里逃出的鬼魂,这一世,这一命,本就是为复仇而存在,若不能达成,那岂不是白活,日日夜夜不得心安!
“你会助我到底,对吗?”她有些迷惘,眼里似有一层白雾,就那么看着他。
黑暗里,只余些许月光洒进,她看不清的脸,凭着直觉寻了个似是而非的位置,也不知是否看进他的眼里。
半晌无言,待得外面的打更人一声悠长悠长唱更声,他才低低叹了声气,似是无奈,似是妥协。
“好。”他终究是答应了。
助她到底,然而此事并非易事,捧一个不受宠的王爷上皇座不容易,折煞一个太子妃也并非易事。
短的来说是三年五载,长的便是漫漫无期,阎千墨很是清楚,此事不应就此应承下,但在这场滔天的权谋算计里,她一人,必定是艰难的。
然而……他难得善良。
且不说难得善良的阎罗王应承得甚是无奈,第二日午后,对着山堆似的木头,那张胡子拉碴的壮汉脸黑得跟一旁的木炭有得一拼。
“我们是护院,看家守宅的。”他冷着脸,一字一顿陈述。
“正如你所说,有何不可?”院里管事的嬷嬷瘪着嘴,眼皮向下耷拉着。
“那为何还要砍柴烧水?”
“院里的伙夫今个儿生了病,劳烦了护院了。”嬷嬷有些愧疚,还是如实说着。
他不言,眼睛却瞥向了身旁一箩筐的衣服。
嬷嬷眼神尚且好使,见他目光瞥向那,干笑着解释,“浣衣的妇人是生病伙夫的内人,这不是得去照顾照顾,还得劳烦你俩了。”
“我俩有自己的事,嬷嬷还是另寻他人吧。”阎千墨如是道。
嬷嬷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双手叉腰指着两人的鼻子尖声叫骂,“你们算什么东西!连嬷嬷我的话都敢不听!也不打听打听嬷嬷我在这淮秀院的地位,真是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尖酸刻薄的话语激得两人面色铁青,呼吸声都加重了,一喘一喘的甚是吓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护院,姓周单名一个山,他本是惠王府里的死士,受了王爷的命,即是监督王妃的一言一行,也是摸摸西厢房里那两位姬妾的底,但本做护院已是折辱,更何况是这等伙夫妇人的伙计。
他浓眉刹的怒张入鬓,人如其名,山一般粗壮的身躯突的挡在老嬷嬷面前,粗噶的嗓音震得木柴抖落几根。
“你这老妇人,甚是不讲理了!给老子滚!”怒吼着,那双手也控制不住地往外一挥。
周护院脾气颇为暴躁,当得死士时也只是一味地杀人,何曾需要动脑子?再说据他这几天的观察下来,这老妇人惯是会指使人的,还胡诌伙夫身体抱恙?分明就是自家儿子偷懒耍耍滑,她且纵容包庇,还寻人替他做活罢了!
欺人太甚,甚是欺人太甚!
嬷嬷受惊,吓得踉跄几步,一个不小心倒在那堆木头上,短暂的呆愣后,蓦地趴在木堆上,双手成拳哭天抹泪地嚎叫着,“天呐,都是些什么人啊!连咱们这些老妇人都打,还有没有天良了啊!”
周护院一时看傻了眼,太阳穴气得一突一突地剧烈跳动,直来直往的大粗人何时见过如此泼辣不讲理的妇人?
一口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索性扭头疾步离开,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哼,他不屑与她计较!
他不屑计较,嬷嬷却一状告到了王妃那儿,等周护院一觉睡醒,便被人告知需到王妃那儿一趟。
狠狠一皱眉,周护院张口骂道,“作妖的老妇人!”
嘴上虽不干净,周护院还是跟着前来传话的丫鬟到了王妃那,素来都是与生死相惹得周护院,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为了这等后院里鸡皮蒜的小事受牵连。
目不斜视老老实实盯着地面,周护院看起来倒是一身正气,硬朗的身板在淮秀院里并不多见。一旁与他并肩站立的还有另一名护院,阎千墨。
嬷嬷毫无形象地跪趴在地,满头银丝杂乱散落,颇为憔悴,满脸的皱纹随着时不时地大哭一张一缩愈发明显。
但,无人同情
“王妃啊,您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一大把年纪了,怎生让人如此欺辱啊!”
尖利的声音让楚月眉头一皱,并未发话。
在这般刺耳的嚎叫声中,恐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原本并无交集的两人,在周护院有意贴近之下,显得很是沆瀣一气。
“王妃娘娘,小人绝未动手,孰是孰非,还望王妃明查。”周护院不失恭敬又不显卑微地如实道来,又将前因后果讲了个明白,一旁的阎千墨也跟着附和,颇为硬气,“若是王妃不信任,这淮秀院小人们不待也罢!”
铮铮铁骨,却被嬷嬷给害至如此,丫鬟们颇为遗憾。
凡是在淮秀院里做事的人谁不知啊,这嬷嬷仗着是王爷派下来的人,在淮秀院里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他们谁没在她手底下吃过亏?
暗自叹气。
楚月端坐在上,容颜清丽,不施粉黛更多了些平易近人。
她面露难色,似乎很是难以抉择,良久,打量了三人许久,她才叹了口气,“孰是孰非,本妃心中自有数,但……”
话到一半,似乎有所转折,众人屏住呼吸,皆竖起耳朵,只听得一句,“尊老爱幼,嬷嬷又看着王爷长大,两位护院还是多忍让忍让吧。”
传达意思很是清楚,嬷嬷有错,但想想人家年龄这般大了,又是王爷的人,还是不动为好,那就只能是委屈了你们,多加忍让吧。
周护院脾气是真真不好,一听这话还得了,这老妇人是看着王爷长大如何,他还是为王爷送过命的人呢!
鼻翼一张一括,浓浓的怒气从鼻孔中呼出,腮帮子一股一股的,似乎下一刻整个便能爆发出一团怒火。
“哼!”他怒瞪一眼在地上耍着无赖的老妪,雄厚的铁掌捏的咯咯作响,嬷嬷后背一寒,瑟缩一下,梗着脖子瞪回去,极力控制自己不向远处逃离。
小小的淮秀院,氛围紧张如拉满的弓,众人的心都紧紧绷着。
“唉。”一声轻叹突然从女主人口中溢出,拉满的弓有所松动了。
众人齐齐看向她,只见她眼眸如星,泛泛生光,载着愁绪,也载着为难。
“除了两位护院,其他人都先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别着脸不去看地上的嬷嬷。
嬷嬷欲言又止,刚想说话,一道冰寒的目光刺来,一个瑟缩,嬷嬷弱弱地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可是觉得委屈了?”楚月端坐着,一旁的青儿为她捏着太阳穴。
两人无言。
“这嬷嬷是王爷派下来的,因着本妃不喜家奴过多,除了几个粗使的奴才,嬷嬷也是淮秀院里王爷唯一的人了。”她缓缓解释,语气里有些无奈。
“府里的人多说本妃手段了得,下人若犯了错,绝不饶恕,事实亦是如此,但对于嬷嬷,因着她的特殊,本妃定是不能如此。”
“本妃严谨治府,底下的人说本妃毒辣,本妃不是不在乎,只为能给惠王府留下清明。但本妃护短,你们是本妃自个儿选的人,自是不同,若不是涉及嬷嬷,定是不能让你们委屈的。”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颇为愧疚。
周护院心一软,只觉得王妃实在难为,明明是心地善良的人,却因着王爷,因着王府,生生得了一个手段毒辣的名声,这对于一个妇人,无疑像剜心一般。
王妃为人如何,他这几日也看得清清楚楚,对手下的奴才,若无犯事,那好言好语。但若是犯了事,必定也不轻饶,对作奸犯科之人,更是恨之入骨。
这样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却容忍一个无知且不识好歹的老嬷嬷在她院里胡作非为,原因却是可笑又可悲,只因着她是王爷的人!
所谓手段毒辣,所谓心机深沉,在他看来,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终究是为了他们的王爷,为了她的夫君。
这般想来,周护院一老大粗人,也是颇为感动,鼻头一酸,神色别扭地说道,“王妃不必多想,小人们都明白,是那嬷嬷忒不讲理了。”
阎千墨沉默不语,只是眼皮微微耷拉着,似乎有所不满。
楚月挥挥手,满脸的欣慰,“你们明白就好,本妃实在不愿让王爷失望。”
此事一过,伪装成护院的阎千墨和周护院闹了矛盾。
“你倒是好心肠,这次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罢了,那嬷嬷日后还不得折辱我两人。”阎千墨故作不满,他比周护院稍高,此时一皱眉,络腮胡子显得整个人甚是凌厉。
周护院有些心虚地拍拍他的肩,目光虚虚地不敢看他,轻咳几声,向他解释,“王妃也是难为,那老嬷嬷是个不讲理的,若是我们都强势不肯退让,那你让王妃如何作为?”
此言一出,招来阎千墨不屑的冷嗤,“在这淮秀院里几日可,你难道还不知那王妃的名声?惩罚起下人来可是一点不心慈手软,反倒是毒辣非常,这种主子你还替她讲话?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周护院一听,大眼铜铃似的一瞪,顿时怒了。
淮秀院的小偏房里,两个大男人怒目而视,谁也强悍不肯想让,噼里啪啦打了一架,甩袖背道而驰。
周护院挂着一脸的彩,一拐一拐的悄身进了惠王爷书房。
要说惠王爷的书房,那也算是一个禁地,常人若没提前得了准许,是万不能擅闯一步的。
周护院之所以能进去,原因无二,定是提前得到了准许。
进了书房,周护院见惠王爷正在书案前眉心微蹙,难得有眼力劲的立在一旁并未说话。
半晌,凤苍放下手中的密函,低头直直地看着密函上的内容,头也不回地问道,“淮秀院怎么了?”
他派人潜入淮秀院并非只是为了楚月,更多的,还是那两个姬妾。
要知他的这位王妃,生长在乡野间,阴谋诡计一点不会,倒是一副直肠子让人一眼便能看透。不过正因着纯善的性子,很是讨长辈喜欢,也算是她唯一的涌出了。
而太子送来的两位姬妾……凤苍嗤然一撇嘴角,十分不屑,空有其表的花瓶,满身脂粉气息,也不知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是怎么拿得出手的!
正拥着美人在怀的太子猛然打了大喷嚏,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尖,轻声自言自语道,“该不是谁在说本太子怀话吧……”
怀里的美人可是不依腰间的手就这么离开了,她攀着太子的肩头,媚眼如丝,娇嗔道,“爷,可是香孚侍候得不好?”
此香孚正是满月楼里的花魁香孚,太子回神一把搂过她,笑着说道,“香孚美人侍候是极好的,只可惜啊,怎么就不肯跟了爷呢。”
满月楼里的花魁香孚是个卖艺卖笑不卖身的女子,这是燕京里的风流儿郎都知晓的不算秘闻的秘闻,纵使你有金山银山,也买不来她一句奴家愿意。
而风月场所里,寻的便是那股追追缠缠的欢喜劲,少有达官贵人想以权势压迫人的,如此一来,这香孚也算是青楼女子里的一奇葩。
太子偶然间知有这么个传奇女子,定是要来一探究竟的,这惊鸿一瞥下,很是惊艳,索性在闲着的时候,便来这满月楼坐坐,逗逗美人。
在逗弄美人的逍遥日子里,有亲近的幕僚劝他,“红颜祸水,一朝终究不过是枯骨一具,太子您何必沉迷于她的外表而荒废自己的大业呢?”
幕僚说得情深意切,一把老泪纵横,太子很是无奈,他岂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人?不过,红颜祸水倒是让太子心生一计,在满月楼里找了两个异国的美人,以兄长送给了惠王爷凤苍,也不让她们打探什么机要,纯粹是膈应膈应人罢了。
香孚笑着倒在他的怀里,似是而非地暧昧着,灌着酒,唱着小调。
惠王府里正如太子所想,两个空有外表的草包美人事没做甚,就是在那搁着闹心。
周护院上前一步,恭敬汇报,“淮秀院里的那两位姑娘倒是一直安安分分的,只不过在王妃那儿支了许多银子采买脂粉,昨日还闹着要亲自去选买,但未得王妃允许。”
未得允许?凤苍暗想这倒是做得不错,看不出他这王妃也是个懂规矩的。
周护院据实说道,说完了西厢房两位姬妾,顿了顿又想起今日发生的事,“不过淮秀院里不是很太平。”
光滑平洁的额头突然狠狠皱起,他调过头,似乎提到了什么脏东西,话语里很是厌恶,“她又有什么事?”
都跟她说了多少次了,她只要安安分分的在淮秀院里待着,不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他顾念着王府的面子也不会把她如何,但或是不安分想要得到什么不该得的东西,那就莫怪他手下无情。
在昏暗的书房里,周护院依旧能清晰感受到他眼眸里的阴鸷,心蓦地一凉。
心凉,为苦苦守在淮秀院里的那位王妃而凉。
他的话才说一半,王爷就这么定了王妃的罪,为何要这般不公?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妃什么也没做,但王爷若是认定了,那便是天大的错。周护院很是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额头纹路轻轻向上抬着。
“王爷。”周护院心里感慨,面上依旧恭敬,“您误会了,不太平的是那位姓赵的老嬷嬷,在院里胡作非为,但据说是王爷的人,王妃也不敢多加为难。”
瞬时,书房里有些尴尬的安静。
半晌,凤苍轻咳几声,唤来老管事,当面质问,“放在淮秀院里赵嬷嬷品性如何?”
比起刚嫁进来的王妃,凤苍宁愿相信在王府里为奴十几年赵嬷嬷。
老管事一听这陌生的称呼,眼里不满疑惑与不解,“老奴放在淮秀院的是叶嬷嬷,不知王爷口中的赵嬷嬷……”
凤苍脸一黑,算是明白了,往淮秀院里放人时,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嬷嬷根本就不对!也怪不得从未从淮秀院里传来消息!
“好了!”他冰冷的一句,两人知这是发怒的前奏,皆是面色严肃听着他的安排,“把那赵嬷嬷赶出府去,周山也不用在那守着了,西厢房那每十五日去打探一回,至于淮秀院其他的事,谁也不用多管。”
既然他们都没有什么价值,又是惹人心烦的东西,他派人去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老奴遵命。”老管事年迈的双腿此刻十分好使,待得他话音刚落,已经转了身子离开,匆匆去忙王爷吩咐下的事。
周护院知晓,王爷此刻正在气头上,他也应该离开,但是——
“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他双手抱拳,上前一步跪下。
“嗯。”低低一声,算是允许了。
“王妃待王爷是极好的……”话还未说完,一声怒斥将他打断,“住嘴!”
眸里火光闪烁,凤苍厌烦极了有人替那女人说好话。
“属下知罪。”周护院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能帮她的就只能到此了。
“滚下去,杖责三十!”
闯到了凤苍气头上的周护院自是免不了一顿责罚,老管事在一旁暗自叹气,坊间都传闻王爷心悦太子妃,却不知,对整个云家,都是恨之入骨啊。
淮秀院里一下子少了两个麻烦的人,楚月很是欢喜,兴趣一来,召了唯一留下的阎护院开始聊聊人生。
梨花树下,粉白的花蕊羞怯可人,躲在花瓣里欲露还藏。树下一木桌,一秋千,一果酒,一点心,如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滋味很是不错。
阎千墨背靠粗壮的梨树,微阖着眼,见不得人悠闲的模样,索性是眼里无她,心中便无愁。
但有人恐是觉得自个儿一人品果酒无甚趣味,便想找个人一同尝尝,而近水楼台,这人自然就是他了。
“阎护院,可要本妃陪你喝一杯?”清软的女声还有些稚嫩,说出的话与年纪颇为不符。
阎千墨双手环在胸前,对她的话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