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吹月夜剑影不问情13
白宝山鼾声起伏,其实他心里十分清醒的。他从箫声传来的方向,判断那吹箫之人是他的儿子郭雪剑,他也明白,今夜儿子郭雪剑注定无眠。在今天的婚礼上儿子奇怪的举止,都令他心中起疑,难道剑儿以前见过雁儿?还有万孤雁见了雁儿也是一脸的惊异,这是为什么呢?
白宝山不想再深究下去,但郭雪剑的啸声在月夜里缠绵回荡,吹打着身边这位新夫人无法入眠,他们真的见过吗?否则哪来情何处,心不动。雁儿倾城倾国,天下绝色,怎会甘愿守约三年,嫁给我这个即将年过半百的人呢?
白宝山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一个是他新宠的夫人,一个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无从选择,也无力追究,想的越多也就越烦恼。于是,他的鼾声中透出一丝无奈地叹息,而他也感觉到雁儿的呼吸也不是睡眠中的气息,他放开了雁儿的柔软的身体,转个身给彼此留给睡眠的空间,各自安然入睡,也是到了黎明时分。
东方破晓时,郭雪剑收起了那支玉箫,手里玩弄着那块血色玉石,始终感觉到父亲的新夫人的眼眸就如这块玉石,释放着鲜红的光芒。
在天山的时候,他经常在后半夜,见义父玉凌风面向东方,吹奏着婉转悠长的曲子。他问义父这是什么曲子?义父说是梅花三弄,是他母亲郭埼玉教会义父的。所以义父花重金托人打造了一支玉箫,当他拿着玉箫兴冲冲去见郭埼玉时,郭埼玉对风流倜傥的白宝山一见钟情,而且还定了婚约。于是,义父只好默默地收起那支玉箫,等到母亲郭埼玉出嫁的那一天,义父远离江湖,陪师公隐居在天山。
郭雪剑就那样安静地听完了义父玉凌风的故事,他甚至没有一点点感动,他对义父说,如果当初你大胆向我母亲表白,我母亲也不会身遭不测,你也不会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义父玉凌风摇摇头说,有些事你还不懂。如果让一个人幸福,就满足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感情。
但郭雪剑看到母亲郭埼玉和玉凌风的结局,一个香消玉殒,一个凄凉寂寞,有什么快乐而言,幸福之谈。如果我遇见一个心仪的女子,不管怎样,我都有和她在一起,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绝不辜负我的心里真实的感情。
郭雪剑想到这里,看着如轻纱的晨雾笼罩着桃源居,缠绕着在红梅阁东面几步之遥的牡丹亭,令他怅然若失。他下定决心解开这位新夫人神秘面纱,如果她真是那桃花谷的女子,他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久别的相思如此铭心刻骨,哪怕是她承认他们曾经相遇过,他也会感到他的感情没有被欺骗和蒙蔽。
“少爷,你在外面已经呆了一晚上了,该下来休息了。”小桃红爬在窗台内遥遥喊着。
一阵清风吹过,郭雪剑身如娇燕从窗户穿跃进来。把玉箫插在腰间,取下碧寒剑,把血色玉石用内力硬是镶在碧寒剑的剑盘中,虽然碧寒剑拿在手里,有点失衡,但郭雪剑就是让父亲的新夫人看见这些东西,以此证明她曾经见过和有过这些东西,即使她熟视无睹,日久天长也能从她眼神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此时,郭雪剑毫无倦意,他倒是很迷恋自己这样的想法和创举。他又从窗户飞跃而出,挥剑练起舞来,从红梅阁到各个院落门口,他的身姿翩如飞燕,穿插在花树和楼阁之间。
小桃红看着郭雪剑飞来荡去的身影,暗自叹息道,少爷这是怎么了?平时他练剑从来不出红梅阁一步,今儿一大早就在大宅里飞舞。是不是少爷被……西风烈烧坏了脑子,发起疯来。
小桃红无意想到这里,浑身不由地颤抖起来,她怕她的未来无路可退,也怕郭雪剑性命堪忧。老爷和夫人从不苛待过我,我为什么要对少爷这样?小桃红越想越难过,禁不住悄声哭泣。
郭雪剑剑影闪过的地方,不是落英纷飞,就是漫天花雨。他要让父亲的新夫人在某个角落里,看见他手中的剑,剑盘上的血色玉石,腰间的纯白玉箫,每样东西都是见证记忆的信物。
牡丹亭,以前,郭雪剑不屑一顾地庭院,如今,他多想往里看一眼,独自和新夫人说上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家常问候,也值得郭雪剑回味无穷。
郭雪剑的人剑合一在牡丹亭外徘徊了一阵,也没见新夫人一丝芳踪,更没见父亲的身影,想到他们也许还在安睡,他也是从小桃红身体滚过来的人,他知道其中的滋味是什么?
郭雪剑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看,是雪姨拿着一摞衣服缓步向牡丹亭走来。
“哎呀,公子这么早来给老爷请安来了。”说着,雪姨给关行个万福。
郭雪剑淡淡的说:“雪姨,你客气了,我只是练剑路过这里。”
雪姨温和地笑道:“公子,您有你父亲的风范,都喜欢早晨早起舞一阵子剑,你看桃源居的庭院里花花叶叶还没秋风吹动,都被你们父子俩的剑影扫刷的差不多了。”
郭雪剑望了一眼花香萦绕的牡丹亭,说:“雪姨说笑了,我哪有我父亲那样好福气,妻妾成群,艳福天下。”
郭雪剑这句话倒是让雪姨心里有些尴尬,她想到自己在桃源居的地位,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奴婢。她讪讪地笑道:“公子,你想个老爷请安,再过半个时辰去大堂。我这就去为老爷和新夫人换衣衫。”
当雪姨经过郭雪剑的身边时,陡然发现郭雪剑的碧寒剑的剑盘上镶着那块血色玉石,她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公子,你怎么会把这玉石镶在剑盘上?看上去挺刺眼的。”
郭雪剑举起剑,目光注视着血色玉石,说:“我看这玉石正合意我的碧寒剑,你看它的血红的光泽流转在碧寒剑的剑身上,这剑更有杀伤力。”
雪姨目光有些惧意,她咬着嘴唇说:“公子,我看这玉石有点邪气,你不可拿它出去张扬,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郭雪剑感到雪姨越说越离谱,她为什么如此厌恶着血色玉石呢?郭雪剑记得昨日雪姨第一次看见血色玉石,就神色大变,难道她忌惮这鲜红玉石?
郭雪剑也未加多想下去,只是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雪姨望着郭雪剑的背影,心里念叨,一定要把这血色玉石毁了,不然它就毁了我,毁了老爷多年对我的情意。
郭雪剑回到红梅阁,小桃红早已给他准别好了早饭,他简单洗漱了一番,什么也不说,就坐下吃了起来。刚吃到一半,就见白福匆匆地登上阁楼,说:“少爷,王府来人传信,说在王府的牢房里那个犯人要急着见你,你不及时去,说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郭雪剑心念一动,把张二麻子和李南风关在一起,这么快就有了结果。我倒是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把戏?
郭雪剑未吃完饭,就去马厩牵出白马飞飞,直奔王府而去,到了王府也直奔牢房。李南风见他行色匆匆,笑道:“好侄儿,你父亲大婚,也不请我去喝喜酒?”
郭雪剑没心情跟他说笑,看了一眼吊起来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张二麻子,冷笑道:“你们商量好吗,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没空跟你们拐弯抹角的跟你磨嘴皮子。”
李南风说:“你倒是很痛快。我听说桃源居把肃靖王的上供朝廷的赋税,转给飞鹰山庄去做,可谓是明智之举。”
郭雪剑瞧了一眼张二麻子血迹污秽,虬髯诟面的脸,说:“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的。有人想半路打劫,还没下手就进了牢狱。贼心不改,终有一报。”
张二麻子抬起投来,冷笑看着郭雪剑:“只要那贼王爷的银子运往京城,这笔买卖迟早是后九天的。”
后九天是麻匪在祁连山的窝点,郭雪剑在回来的西凉道上听人说过。
“你们俩是不是蛇鼠一窝,勾结在一起,共同刺杀王爷。”郭雪剑厉声问道。
张二麻子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看着张二麻子不怀好意的神色,郭雪剑并没有退怯,上前几步看他要说什么?
张二麻子深呼吸一口气,突然张嘴一口带血腥臭的浓痰射向郭雪剑的脸面,而郭雪剑反应何等迅捷,侧身一让,那口痰从郭雪剑耳旁擦声而过。
郭雪剑拔出碧寒剑,直指张二麻子的左眼窝子:“老实交代,不然我让你从此让你不见天日。”
张二麻子毫无惧意,冷笑地道:“你让我交代什么?”
郭雪剑指向李南风:“如何勾结上他,一起刺杀王爷。”
张二麻子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呛着他咳嗽起来:“是他?不过是个商贩,哪有资格跟大爷行大盗之事。”
郭雪剑哼道:“他是商贩?这不是戏台子,别再给我演戏了。”
李南风冷笑道:“好侄儿,你最好把他的左眼也刺瞎了,谁让他有眼无珠,不是的我是皇上御前堂堂带刀侍卫。”
张二麻子乍一听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这狗杂碎,大骗子。老子若是还有一口气,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他暴怒之余,又囫囵出一口脏痰吐向李南风。但李南风离他较远,那口痰连李南风的一角都没沾上。
郭雪剑半信半疑地看着李南风,李南风笑道:“好侄儿,你别用那么怪的眼光看我,我骗他也是为了活命。你也不想想,我是皇帝身边的人,怎么会跟麻匪勾结在一起。我是奉皇上口谕,来调查肃靖王是否有造反的意图,碰巧和麻匪一起进了王府,才让你误认为我和麻匪是一伙的。”
郭雪剑冷静一想,李南风说的有些道理。
“那么你骗他,如何能活命?”
李南风看了则么走一眼,说道:“你吧他关到其他牢房,我来告诉你。”
郭雪剑见李南风如此神秘的笑意,他命令看守放下张二麻子,把他拖到另一间牢房,用脚链和手铐好好锁起来,让他求死不能,求活不易,倒看看他的同伙如何把他就出去。
李南风笑道:“你跟肃靖王日子久了,心也狠毒起来了。”
郭雪剑没有理会李南风的嘲讽,他心想,王爷倒是很慈祥。我残忍对待张二麻子,是因为他父亲的婚礼上亵渎了新夫人……郭雪剑想到这里,自己都大吃一惊,为什么我无时不刻地想着她?她和她是不是一个人呢?
郭雪剑不吭声,李南风那里想到郭雪剑的心里想法。李南风从怀里掏出一块棉布,上面用血迹写满了字。
“这是我把内衣撕下的一块布写的血书,麻烦你把他交给飞鹰山庄的人。他到了京城,把这个交个吏部御史卢大仁,他见了我的血书就知道是我写的,他会交个皇上,只有皇上才能救我出去。”
郭雪剑见李南风说的郑重其事,冷笑道:“你说王爷要造反,那你如何教我相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