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4、无始无终
方才那一式“万剑归宗”,已经是步游尘的最强攻击,这招都不管用的话,再使什么也是徒劳。
展红绫忽然跪地,含泪说道:“师父,不要……游尘,游尘他会改的!”
安其生冷笑道:“改?呵呵,你还要为这个负心人求情?他迂腐至此,改不了的。红绫,你太叫我失望了,一大把年纪,还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真情?可笑!”
说罢,手腕一番,所有的宝剑盘旋着在他身侧绕了一周,径直朝步游尘飞去,“万剑归宗!”
同是万剑归宗,步游尘却挡不住安其生的这一击,所有的宝剑都从他的身上穿过去,在步游尘的惨叫声中,展红绫呆住了,她张着嘴,流着泪,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化作虚无,她甚至听不见,看不清,就只觉得那些剑全都穿过了自己的心,不住地向外滴血,一剑又一剑似的,永无休止。
步游尘离开她,是在那一年的清明,那天乍暖还寒,风沙扑面,那天晨光熹微,白露如霜,美好的神仙福地,就只剩下展红绫孤单单一个人,她以为会憎恨那个男人一辈子,她以为她再不会为那个男人落泪,直到步游尘重重地摔倒在地的那一刻,展红绫才知道,他们的情,如此真挚、隽永,却偏偏又是那样顽固不化,水火不容。
展红绫终于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音,“游尘!”
步游尘注定永远地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对展红绫来说,一切的希望,一切的梦幻,都如那奔腾的血液一般流逝,流向混沌,流向无始无终,流向一片虚空漆黑……
她感到愤怒,无助,不顾一切,猛地抄起非命剑就向自己的恩师刺去,“安其生,我杀了你!”
才跑到一半,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她的肌肤迅速萎缩,骨头也以极快的速度缩成一团,刚才那一跤跌倒,力道太大,竟把一侧胯骨扭伤,再站不起来。一身的功力竟然化为乌有。非命剑上反射着她的面容,一见之下,惊得她浑身颤抖,影子里连另一半美丽的容貌也消失不见,眼中只剩下一个老态龙钟,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堆叠,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婆子啦。
安其生把袖子一甩,所有的宝剑这才呛啷落地,他缓缓回过头来,面带着依旧如慈父般的微笑,“红绫……你老了!”
“怎么会?怎么会?”展红绫哀嚎着,尖叫着,却换不回失去的青春。
安其生笑道:“千年雪莲可以治愈你的衰老,这个药方你是从何得来?”
展红绫恍然大悟,“是万毒教里的典籍,万毒教的典籍上也是这么写的,难道……”
安其生道:“不错,你是从灭掉万毒教之后,才得到的这个秘方,可这个秘方实则出自你自己的师门东福岛,典籍里写得明明白白,你难道看不见吗?我再问你,九子六合功的秘籍又是何人传授?”
展红绫抬起干枯的手,指着安其生道:“是你……是你……”
安其生点了点头,“十二层的九子六合功,算是天下无敌,就算是为师,也有所顾忌。可是你用了那么万毒教那么多毒药,只有毒性平衡方才能使九子六合功奏效,寻常的毒药对你无用,唯有千年的天山雪莲,才能打破这个平衡。没有完胜的把握,我是不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你连我也要害?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安其生哈哈大笑,“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说着他一指步游尘,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笑道:“其实你当年那么年轻貌美,何必跟步游尘这个傻小子呢?师父也是一样疼你,你却偏偏不肯,最后……呵呵,还不是如荡妇一般,委身他人?哈哈哈,什么情,什么爱?都是假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展红绫喃喃地说着,她本来应该伤心欲绝,但这个时候却不想在安其生面前流一滴眼泪。“原来你才是最险恶的人,居然可以隐忍几十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世上还有比你更邪恶的人吗?”
“哼!”安其生鼻子里不屑哼了一声,“不错,我的确很邪恶,可谁知道?”
陈瑕忍无可忍,蹦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你杀了我?”
慕容倩气不打一处来,有心阻止,奈何有心无力,连步游尘和展红绫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这个时候冒出来,不是送死是什么?
安其生却看也不看陈瑕一眼,“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摩柯伽叶!”
“哦,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这,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无赖贱种!”陈瑕破口大骂。
安其生却毫不介意,“你当我这些话是说给展红绫和步游尘的吗?我是故意叫你知道的。当初你与我谈论长生不老之术,便曾反对我运用齐天丹穴阵。却要搞什么百草长生,可最后你还是输了,不得不转世,我要你活着,亲眼看到我毁灭整个天下,亲眼看到我才是那个应该长生不老的人,你如果死了,怎么证明我是对的?”
陈瑕皱了下眉头,“为了证明你是对的,就要留着我一条命?你的鬼话,我可不信。”
“信不信由你,有朝一日,你去天机石窟,就什么都明白了。”安其生笑了笑,“呵呵,我是从不会输的。再说我是神嘛,神是要流芳万世,是不随便杀人的。”
慕容倩此时也豁出去了,大声道:“你造齐天丹穴阵,杀的人还少吗?”
安其生笑道:“小姑娘,你错了,齐天丹穴阵是巫仙所造!我告诉你一件事,之所以我不杀陈瑕,是因为阿曼喜欢他,还和他成就夫妻呢。哈哈哈。”
这安其生善于操控人心,一句话就戳到慕容倩的心窝子上。
慕容倩气得浑身颤抖,却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你……你……”忽然灵光一现,试探着问道:“你便是那个金甲神人!”
安其生微微一怔,并不言语,慕容倩更加确定,便道:“我就说,普天之下有谁还会《入梦心经》,现在看来只能是你。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安其生冷冷说道。
慕容倩终于想通了一切,大叫道:“所以你是阿曼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