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6、从长计议
可陈瑕却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在他看来,慕容倩受伤,完全是自己的责任,哪里又谈得上一个“好”字,这一路上,陈瑕就暗下决心,我对不起小倩太多,无论如何也要补救于她,就算她的伤再也好不了,我也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山顶,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此时的班超正坐在一块青石后面,合衣假寐。
陈瑕见状,轻声唤道,“班伯伯……”
班超从梦中惊醒,一见陈瑕,只吓得面如死灰,厉声喝道:“你……你这个逆贼,你这么做可对得起你爹爹!你杀我不要紧,西域注定大乱!”
吴欲忙解释道:“大人,这位是陈瑕,不是陈瑜,看仔细些!”
班超定睛仔细一看,这才确定,“瑕儿……你来这里也是要杀我的吗?”
陈瑕苦笑了一声,“我是汉人,怎么会杀你呢?我来这,是要和您一起出使于阗!”
……
陈瑕把之前的经过对班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班超得知慕容倩和吴欲受了重伤,漱清惨死,不由得悲从心起,放声大哭。“怎么同是一母所生的两兄弟,竟有天差地别之远?为我班超一人……竟叫你们……我不识人,错用了陈瑜,真是愧对你们的父母,也对不起那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们全都死于非命,实在叫我痛心疾首!出使于阗恐怕不行啦,我得回去召集人马,才可再去于阗。否则你们若是再有什么损伤,我于心何忍?”
话虽是说得冠冕堂皇,但是连陈瑕都听得出来,经过了这次陈瑜反叛之事,班超也心生畏惧。毕竟他带来的人一个不剩,全都死绝了,等于是单枪匹马去和于阗国的人谈判,就算有陈瑕帮忙,这么过去也太过冒险,这个计策是陈瑜所出,当初虽然说的很好,可他要报父仇,说不定和于阗国王广德有所勾结,要在于阗加害班超,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之下,这么去于阗可谓羊入虎口。
陈瑕为了慕容倩却顾不得许多,大声道:“出使于阗,刻不容缓,我也知道此行吉凶难测,很可能是安排好的一个陷阱,但是我怕小倩坚持不了多久。她急需黑玉莲子膏疗伤。眼看翻过那条河,便是于阗境内,此时若再回去,你叫小倩怎么办?如果伯伯怕死,想这么退却,那死去的那些汉兵兄弟,漱清道长,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小倩和吴欲也白白为你受了重伤……”
班超眉头紧锁,犹豫了半晌,也不回答。
陈瑕又道:“我知道伯伯没什么对不起我们陈家,是我哥哥对不起你。但是还请看在我爹爹的份上,求西域都护府班超大人这就带我去于阗,我陈瑕对天发誓,势必保护大人周全。”
陈瑕把班伯伯的称呼改成了大人,意思就是说:此事并非完全是为了私事,也是为了公事。
班超叹了一口气,但他的确是被陈瑜那一番凶神恶煞一样的杀戮,杀得怕了,见陈瑕如此,只好说道:“可你一人,能有多大的作为?当年我出使鄯善,也有三十六勇士保护,可如今除了你之外,他们两个全都……不堪大用啊。如果广德突然发难,你叫我如何是好?”
陈瑕道:“当年大人以三十六人收服鄯善,今天为何不能靠我收服于阗?”
班超摇头道:“当初计划缜密,就算我等身死,也有后援。那鄯善王色厉内荏,呼衍洁被擒,他就六神无主。可今天的于阗并非当年的鄯善,于阗距离西域都护府太远了……我们不可能有后援,这也姑且不论。那于阗击败莎车,方才建国,乃是靠反叛起家,于阗王广德,也绝非鄯善王那般软弱。见我等势孤,未必会投诚。”
“那可未必!”慕容倩却道:“他如果不软弱,又怎么会投降匈奴?”慕容倩对西域各国都了如指掌,对于广德当然也十分了解,“大人,我倒是觉得,当初广德乃是不得已投靠匈奴,心中未必肯服气,所惧者无而非是圣火教派来的国师乌维图而已。按照陈瑜的计划,除掉乌维图就万事大吉。既然当初大人可以抓住呼衍洁,今天为何不能效仿当年,先除掉乌维图。”
陈瑕也道:“是啊,当初我哥哥早就为这一步埋下伏笔,曾联络过于阗的国相苏榆勒。”
“可谁知他们是否互相勾结,故意骗我去于阗?”班超质问道。
陈瑕无言以对,慕容倩眼珠转了转,道:“那也不算什么,既然陈瑜曾联络过苏榆勒,为何瑕哥哥不能再联络他,试探虚实?不管陈瑜当初对苏榆勒怎么说的,只要瑕哥哥告诉他,把当初的那个计划再改一改,不就可以了?”
“可以吗?”班超略微迟疑。慕容倩笑道:“大人忘了,陈瑕和陈瑜乃是双生之子,外人可分辨不出。叫陈瑕冒充他哥哥去见苏榆勒,到底当初陈瑜是怎么和苏榆勒说的,都探听明白,然后再想办法把这个计策改掉。只要陈瑜不去于阗,我觉得收服于阗易如反掌!”
“但是陈瑜要去于阗呢?”吴欲问道。
班超正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年他出使鄯善,也是这样对那三十六勇士说的,如今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班超毕竟雄才伟略,听慕容倩一言,觉得此计可行,纵然冒险也值得了。与当年不同的是,这次于阗之行,不可能再派人去通知大汉调兵,以绝后患,一旦失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也无人替他报仇,成功的几率比当年小了不下十倍。
一些细节不得不从长计议。不过与上次又有不同的是,上次完全是班超一人运筹帷幄,而这一次,有慕容倩出谋划策。当晚就把计策的细节定下,一直商议到半夜,慕容倩精神疲顿,就渐渐睡去,四个人暂时山顶过了一夜。陈瑕后来也搂着慕容倩相拥而眠,一只手始终贴着她的小腹,传送真气,不敢有片刻松开,慕容倩身体虽然疼痛,可心中却觉得异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