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7、伊人在怀
众人闻听,心中均想:从此鄯善名存实亡,已落入匈奴人之手啦。
大家心中虽然全都明白,可是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反抗?
阿布提接着说道:“将叛贼多利的尸体吊在城头暴尸三月,将他府中男丁一概诛杀,女眷送往狼居胥山单于庭为奴,世代不得回到鄯善!”
阿曼在沙丘之上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中骇然,忍不住含泪道:“阿布提怎么如此凶残,他在大汉做人质的时候,明明很和善的……他这样凶狠的人,对自己的叔叔尚且如此,又怎么会同情我们精绝的百姓?”
李云帆微微一笑,说道:“一些人在不同的位置,就会变的,没什么奇怪。好戏收场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上路吧!”
就在这时,城外的陈瑜忽然转回头来,往沙丘上看了一眼,与李云帆刚好四目相对,李云帆心头一凛,叫道:“不好!这小子早就知道你我在此。”
陈瑜面带冷笑,“你冒充我弟弟,四处杀人,今日还敢到我面前来送死?”他把手中落日神剑一晃,一道金光直袭沙丘。
李云帆大骇,忙转头按住阿曼的眼睛,道:“闭眼!”
那到金光从李云帆耳畔唰地掠过,李云帆虽然避开,可阿曼却没有他这样的身手,尽管李云帆已经护住她的双目,可光却能穿透指尖的缝隙,阿曼见陈瑜突然出手,心里一惊,眼睛不但没闭上,瞳孔反而张大了几分,只觉得眼前骤然白亮,转瞬间就变得漆黑一片。她一声惨叫,几欲昏厥。
就在这时,陈瑜已经提剑冲了上来,李云帆掂量着自己的武艺,比陈瑜稍逊一筹,而且对方神剑在手,万万难敌。无奈之下只好把阿曼夹在肋下,向沙丘后面飞奔。头是定然不敢回的,那一道道金光从身边掠过,有的照在他的背上、有的照在面前的地上,李云帆这才知道,原来落日神剑并非如巫仙所说,是以剑光杀人,而是用剑光夺人双目。习武之人,没了眼睛,这仗还怎么打?自然只能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可惜李云帆轻功不敌陈瑜,不过跑了二百多步,就被陈瑜赶上,陈瑜持剑直取李云帆的后心,李云帆听到风响,只好把自己的青铜剑向后一垫,可是却不敢回头看上一眼,他这一剑,只是虚晃,又是看也不看地向后拨打,如何能伤人?陈瑜飞起一脚,正踹在李云帆的屁股上。李云帆情急生智,借着这股力道,干脆向着沙丘的坡下滚去。
他们大漠五鬼也是成名已久,何曾像今天这样狼狈,心中只得咒骂阿曼,要不是这个贱人多事,非要看看什么鄯善的战事,怎么会有今日之败?我冒充陈瑕作恶无数,料想陈瑜作为陈瑕的兄长,定然恨我入骨,此人凶残,不是陈瑕可比,大不了我不带贱人去昆仑山找巫仙回话,先保住性命要紧。
想到这里,李云帆再不犹豫,一把抓住阿曼的腰带,对着陈瑜抛了过去,与此同时,从靴子里抽出两把飞刀,对着阿曼的腰眼处打去。
陈瑜只看到阿曼,却不曾想到后面还有两把飞刀,李云帆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今狗急跳墙也顾不得许多,这两把飞刀灌以内力,非同小可。陈瑜见他把人扔了过来,心中还好笑,这人真的是逼急了,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正想着,阿曼的身子已经砸了过来,陈瑜使了顺手牵羊,抓住阿曼的肩头往旁边一带,他身后的两把飞刀却露了出来,陈瑜大惊,没想到李云帆的手段如此卑劣。陈瑜武艺高强,如何能轻易被暗器打中,只把长剑向两侧一拨,那两把飞刀悉数砍落,再看李云帆已经到了坡下,坡下便是大漠五鬼的藏身之所,李云帆大叫了一声,“当心陈瑜!”说完就向南方逃了。另外几人听到李云帆报讯,大吃一惊,吴真便向坡上观看,见陈瑜果然在那,便示意其他两人不可出去。
陈瑜又向前追了几步,终究不敌李云帆的马快,况且鄯善新定,还有许多大事要做,索性就饶他去了。
回到半山坡,见阿曼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再把她扶起来,见她双眼无神,一双漆黑的眸子怕是再也难保。看着那绝美的容颜,陈瑜的心中竟升起一股爱怜之意,虽然他与阿曼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可那时均有旁人在场,陈瑜竟不敢正眼去看她,是出于可悲的自尊,还是对美丽的敬畏,陈瑜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陈瑜可以肯定,自幼年时见过阿曼之后,他便对阿曼念念不忘了。在那之后陈瑜也曾遇到过无数女子,可在他的眼中全都是庸脂俗粉,不及阿曼之万一。
陈瑜在他小时候随父亲陈睦出使鄯善时,就知道阿曼早已经许配给了鄯善王子阿布提,他那时的心里充满了嫉妒,为什么自己不是鄯善王子?为什么我不能娶公主殿下?
当他得知弟弟也喜欢阿曼的时候,那种嫉妒的感觉便越发强烈,时隔多年,陈瑜依旧无法忘怀当初离家出走时的那个夜晚。他和陈瑕躺在雪地里,看着漫天的星斗,谈论着阿曼的情形。陈瑕说:他一定要娶阿曼为妻。那时的陈瑜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如今阿曼就在他的臂弯里,距离是如此之近,一股淡淡的暗香,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刺激着陈瑜的鼻孔。陈瑜颤抖着掀开阿曼脸上的白纱,苍白的脸又显得那样娇嫩,就好像淋着露水的白莲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叫陈瑜的心也随之一荡,他正值青春年少,再如何凶残,也拒绝不了阿曼的美丽。与儿时相比,阿曼变得更加漂亮,陈瑜望着她紧闭的双眼,不知怎么心底竟有一股歉疚,他在扜泥城前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曾有这样的歉疚。
他不禁在想:阿曼那双灿若星晨的眼睛,却毁在自己的剑下,于心何忍?无论如何,我也得想办法,把她的眼睛治好。
阿曼忽然喃喃呓语:“陈大哥……陈大哥……”
陈瑜心头剧颤,抓住阿曼的手说道:“陈大哥在呢……”
阿曼哭着说道:“陈大哥,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了?我好怕,你抱着我……就像在树林里那样……”
阿曼说完便又昏了过去,陈瑜忽然明白,阿曼口中的陈大哥,不是自己,而是弟弟陈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