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身世之谜
独孤浑年过半百,自从夫人死后,并未另娶,膝下便只有独孤离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疼爱尚且不及,几时真的打过他?可是自从陈瑕到此之后,独孤浑已经打了独孤离不止一次,而这一次又是打得最狠的一次。
独孤离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仿佛随时都要喷出火来,看到儿子的表情,独孤浑也觉得心中不忍,便又安慰道:“慕容广终究是我结义大哥,此事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传扬出去,你叫我如何有面目留在鲜卑联盟?”
独孤离冷冷说道:“你为了你的结义大哥,便打了你的儿子,也许陈瑕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根本不是你亲生之子……”
独孤浑神色微变,“外人的话,何必当真?我便只有你一个儿子,将来我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千军万马,紫袍金带,何其尊崇?”
独孤离冷哼一声,说道:“就算如此,我还是在一人之下,而这个人却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收走。”
“不要再说了!”独孤浑站起身厉声喝道。
独孤离却神色坚毅,“如果你是我亲爹,就应代替慕容广,登上鲜卑王位!”
独孤浑沉吟半晌,“我会尽力帮你除掉陈瑕,只要你娶了小倩,一样可以登上王位,不需落一个反叛的骂名!”
“根本不可能!爹,你太软弱了!”独孤离揉了揉发疼的脸颊,又怨恨地瞪了独孤浑一眼,便扬长而去。
独孤浑倒退了两步,瘫坐在胡床上,双手抱着脑袋,又气又恼,却又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独孤离只觉得心中烦闷,不想在营中久待,更不想叫人看到他被打肿的的脸,便径直从后营出去,希望巍峨的青山以及无边的牧场,可以缓解一下忧闷的心绪。
不知不觉,来到了牧场边上小河边,月儿半弯,映在水中,凉风习习,吹得荒草摇曳,此时已是深秋,放眼望去一片荒芜。身后传来鲜卑族的号子声,所有人都在把酒言欢,唯有独孤离却心情沉重。
他望着水中的月亮,见那月影随波荡漾,如妖魔一般诡异。他不禁想起陈瑕所说的那些话,暗忖:这个人不善说谎,他说我不是父亲亲生,或许未必空穴来风。莫非我真的并非是个鲜卑人?莫非我的身体里,留的是外族的血?
陈瑕是死是活,这个时候,似乎无关紧要,小倩已经不可能与独孤离成亲,所以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想要做到一手遮天,只有除掉慕容氏,消灭所有慕容家的势力,那样一来,陈瑕要死,慕容倩要死,慕容广也要死,而挡在他前面的,原来并非他之前能想到的那些人,而是他的父亲——独孤浑。
独孤浑才是真正掌握另一半兵马的人,他独孤离只是独孤浑之子,是调动不了那么多大军的。如果想要统领独孤部落,就只有独孤浑……
想到了这里,独孤离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响,踏着泛黄的草地,夜里听来格外清晰……独孤离忍不住回头望去,却是慕容倩和陈瑕手牵着手,到河边散步。想来是庆功大会太吵,不适合情侣间说些贴心的悄悄话,所以才到这里来。
二人也早看到这边有人,却不知是独孤离,见他突然转过头来,慕容倩不禁眉头微蹙,讥讽道:“真是冤家路窄,越不想碰到谁,就偏偏碰到谁。”
本以为独孤离要大发雷霆,可没想到这一次独孤离却微微一笑,“小倩妹妹,你我真的是冤家吗?”语气与之前相比,柔和了许多。
慕容倩本想转身就走,但一见独孤离嘴角的血痕犹在,一侧的脸也肿的老高,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叔叔打你了?”
独孤离苦笑道:“是啊……,所有人都偏向着你。连我爹也是如此……陈瑕、小倩,你们过来坐吧,这么好的夜色,理应是给有情人欣赏的,我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无人问津的孤儿,不配拥有这样的景致。”
陈瑕见他说的可怜,便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脾气好了很多……”
独孤离道:“我和小倩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之前只是太过意气用事,既然她找到了一个强我百倍之人,你们又是真心在一起的,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慕容倩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反而有些愧疚,拉着陈瑕的手,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其实……独孤哥哥,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只要你不逼着我嫁给你,又没有反叛之心,我们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独孤离心头一凛,慕容倩这话似乎知道些什么。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道:“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你……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既然有了心上人,那哥哥也只能衷心祝福你们,再没有非分之想了。”
慕容倩甜甜一笑,“那就好了,那样的话,你还是我最好的独孤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说起来的确情分不浅呢。之前的事,就叫它过去吧……”
陈瑕也道:“你我虽然有些过节,却也并无深仇大恨。虽然你几次想加害于我,可毕竟全都没有得逞,我这个人也不是个记仇的人,只要你真心待小倩好,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陈瑕是最喜欢结交朋友的人,哪管独孤离之前怎样对他?可惜这个世界上,仇敌容易莫名其妙地产生,知心的朋友可不是那么好找,想要化干戈为玉帛,更是难上加难。独孤离之所以改变态度,是因为之前的计策全都行不通,只好是以退为进,再想什么办法对付陈瑕和慕容倩,最终夺取王位。因此独孤离是冷笑了一声,却不答言。
慕容倩问道:“独孤哥哥,你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啊?”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摇头苦笑了一声,“今天爹又打了我,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果然不是他亲生之子……这是他亲口说的。我从前以为我是鲜卑贵胄,无比自豪,可今天知道我不是鲜卑人,自然也就和陈瑕一样,都是外族,故此心情烦闷,到此静坐。陈瑕,我问你,到底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