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凉薄之人
“愿闻其详!”陈瑕抱拳说道。
寇仑直视陈瑕,“不许再用自在罗汉拳……”
陈瑕笑道:“这有何难?其实那套拳法,我早就忘了,也不知怎么那日见一个叫沙雄海的使出来,我就不知不觉地又想了起来。”
寇仑神情严肃,冷冷说道:“想起来也要忘记……自在罗汉拳是通天教绝学,不是人人都会的。另外行走江湖坏人不少,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遇到什么好事,什么喜欢的人,你要缓上三天,再做决定。不要轻易与人结交。”
“那又是为什么?”陈瑕不解。
寇仑笑道:“你人不错,武功也尚可,可惜缺少些智谋,凡事缓一缓,深思熟虑,才不至于犯错。很多时候,慢要比快更为稳妥,草草做了决定,而事后恐怕要后悔的。”
陈瑕想了想,“那我明白了。还请前辈指点迷津,告诉我小花到底去了哪里!”
寇仑没说话,向北走去,到了部落的村口才道:“地上的车辙全都是向东北,你顺着这条路追下去,或许能找到。只不过对方有马车,又比你先走一天,要追上他们可不容易。”
陈瑕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小花。老伯,你既然不肯告知姓名,那在下就此告辞。”
“且慢!”寇仑按住陈瑕的肩头,陈瑕问道:“还有什么指教。”
寇仑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再问我,这地上杂草凌乱,其实有无数脚印,而这些脚印却是向西,你说汉军曾经来过此地,未曾骑马,难道这件事不会是汉人做的吗?”
陈瑕低头一看,果然便如寇仑所说,车辙向北,而脚印向西,明显是两拨人马,“可老伯已经猜测是鲜卑族人带走的小花……那我到底是向西,还是向北?”
寇仑笑道:“向北、向西都有可能找得到小花,但是也都可能找不到小花,不管你如何选择,终究是要错过另一侧的风景。或许你找到了小花,却失去得更多。世事难料,如何选择才是对的,其实没有定论,一切随缘。”
陈瑕若有所思,拱手道:“多谢前辈指教!”说完展开轻功,依旧向北追去。而陈瑕若是向西,就错过了小花,但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的亲生哥哥陈瑜与师父呼衍洁全都是向西而去。虽然那一串脚印并不是他们留下来的,而是之前汉军埋伏的地点,可其中还参杂着一行蹄印,却是呼衍洁的高头大马。
那个杀人的夜里,呼衍洁仰仗着自己的高超的剑术,杀了尹无悔全部的手下,而他也猜到,这个所谓大汉护军,必定是当年失踪的陈瑜。
尽管陈瑜这些年在白马寺也学了一身的本领,长大之后投靠傅毅门下,之后加入军营,上阵立功,可他从来不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哪怕是师父问起,他也不讲,甚至以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搪塞过去。
师父竺法兰、摄摩腾因他有舍利子之气,信以为真,而他失忆或许与通天道变故有关,因此更无怀疑。陈瑜说自己姓尹的,实则有隐姓埋名之意。
而他这次到西域的任务非常特殊,便是剿灭通天教。虽然汉军在战场上胜负皆有,可民间的通天教势力却非常之大,已经从大月氏渗透到西域各国,班超出使的任务举步维艰,想要安抚民心,通天教总是从中作梗,陈瑜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傅毅便叫他到西域辅助班超游说各国。
没想到陈瑜却有陈瑜的想法,既然通天教属于魔教,那信它的人都该死了才是,何必要游说他们,因此陈瑜也不与班超见面,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从东土一路杀到天山之北,先从信奉通天教的小部落入手,所到之处基本上都是鸡犬不留。他以为只要杀光这些人,便可去通天教的羽翼,免得将来他们与大汉为敌。
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呼衍洁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又有剑神真传,即便陈瑜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依然不是他对手。而当年的竺法兰和摄摩腾所授的全都是正宗的释家武学,讲究循序渐进,无法一蹴而就,偏偏陈瑜太过精明,他的两位师父武艺虽高,可陈瑜急于求成,反而欲速则不达,这些年在武学的上的修为,没有特别大的进境。
十几个回合过后,陈瑜便觉得呼衍洁力大过人,剑法超群,自己远远不及,他再顾不得手下那些人的死活,想夺路逃走。呼衍洁身高腿长,一个箭步冲上去,便将他按倒在地,跟着又补上一指点了他的穴道,陈瑜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呼衍洁,你是我这辈子的克星,要杀就杀,你小爷做鬼也不放过你。”
呼衍洁假意举起宝剑,对着陈瑜的头顶砍去,陈瑜把眼一闭,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呼衍洁只是砍断了他一丝头发,跟着又哈哈大笑。陈瑜睁开双眼,怒道:“你还想羞辱我一番不成?”
“故事还没听完,你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呼衍洁正色道:“当年那个孩子,离家出走,一晃十年,现在他也该长大成人,可这十年里鱼沉雁渺,没有一点消息,他大概还不知道他亲生的父亲战死伊吾卢尸骨无存,弟弟被他亲手害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思儿心切,每天以泪洗面,十年过去啦,已经哭瞎了双眼,如今母亲病入膏肓,临死前只想见那个不孝子一面,可是……哎,我遍寻大漠也找不到她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子。而这一切,皆因为此逆子当年不顾骨肉亲情,害死弟弟陈瑕,叫他母亲伤心了一辈子,难道她在临死之前,想见孩儿一面也不成吗?”
陈瑜闻听这番话,只觉得浑身发冷,“你和我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呼衍洁微微一笑,“你真的不认得我?”
陈瑜狠了狠心,“不认得……”
呼衍洁点了点头,“不认得也好,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陈瑜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能有什么事求我?”
呼衍洁叹了口气,“银萍终究命不久矣,我希望她能找到亲生骨肉,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见他,就充作她的儿子,我就饶你不死。”
陈瑜冷哼一声,“何必装腔作势?我不想见任何人?你杀我好了!”
“陈瑜!难道你母亲要死了,你也不见吗?”呼衍洁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叫出了陈瑜的名字,宝剑横在陈瑜的咽喉,喝道:“一个人情薄至此,简直丧尽天良!留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