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少女与大猿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让天地间凭生一股荒凉萧瑟之意。
无尸林树影重叠,宛如云雾的毒瘴在一棵棵参天大树间弥漫。
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下,有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人怀抱着一个约摸三岁的小男童正皱眉四顾,面带茫然。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这个少年人的身旁却盘着一条巨大的怪蛇。
大蛇通体有如树根般枯黄,高高立起来的上半身只如一座小山般高耸。蛇背后又长满了惊世骇俗的一棵棵大树,有如它身上的背棘一般。
然而,这乍一看之下应是天下最穷凶极恶的一种生物,它的一双巨瞳却是洋溢着是有如老者一般温和的目光。在巨瞳之上又诡异的长着两道有如人类的长眉,雪白而细长,风若轻轻吹过,就宛如柳枝般轻轻飘扬。
这显然是一条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老蛇了。
莫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蛇,打量了好一会老蛇背上郁郁葱葱的一棵棵大树,心下暗自惊奇这老蛇从那峡谷水潭里出来后竟然焕发了新的生机,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只觉这老蛇端地叫一个古怪。
过了一会,他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男童,只见这小不点正闭目沉睡,两只小手有如一只小猴子一般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服,似乎在熟睡中也生怕自己会舍他而去一般。
想起小男童在看到那些惨死小兽时嗷嗷乱叫的模样,莫屈心下狐疑,只觉这个赤身裸体、蓬头垢面的小家伙虽然是一个人类孩童,但行为禀性却活脱脱像是一只小野兽。
再想起这小男童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通灵珠给吞了的一幕,莫屈看着眼前有如迷宫般的无尸林,心下茫然。
失去了踏雷牛尿的味道,又没有了通灵珠,他举目四顾,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了?
然而,此时,莫屈身旁的大蛇却好似瞧出了莫屈的心事一般,忽然伸出一根柔软的树枝将莫屈的身子卷住,把莫屈轻轻放到了自己扁平的大脑袋上面。
莫屈一只手抱住小男童,一只手紧紧抱住大蛇脑袋上的一棵大树,一时只是不知这大蛇把他卷到脑袋上要作何用意。
大蛇扭头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把立起来的上半身放下,扭动巨大的身躯往西而去,一路天摇地动,所过之处树木倒成一片,扬起的尘埃遮天蔽日。
“这大蛇是要把我带出无尸林么?”
也不知大蛇带着莫屈爬了多久,莫屈才又在空气中嗅到了踏雷牛尿的味道,不由心中暗自惊奇这大蛇的灵性。
转念又想起了大蛇让自己去看的那颗鸟蛋,莫屈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鸟蛋,暗道:“这大蛇为什么要让我去看这颗鸟蛋呢?莫非这颗鸟蛋有什么怪异之处不成?是了,这颗鸟蛋会发出冲天的蓝光,想来一定不是寻常的鸟蛋,只怕不是那大黑鹰的蛋……”
“啊——救命呀——”
然而,正当莫屈心中揣摩着鸟蛋来历的时候,一道女子凄惨的呼救声忽然把他惊醒了。
莫屈一惊,顾不得再去想什么鸟蛋,扭头往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抬手朝身旁最近的一棵参天大树射出一束蛛丝,人就从大蛇脑袋上荡秋千般荡走了。
靠着身体的蜘蛛感知能力,几个晃荡间,莫屈就到了声音的来源处,然而,当先映入眼中的一幕却吓得他差点要松开掌心蛛丝从树上掉下来。
只见在莫屈身下,一只块头很大的大猿正在追逐一个绿衣少女。
那大猿高大魁梧得有如人类大汉一般,通体毛红如熟透了的桃子,又肌肉健硕,在林间跳跃得轻车熟路,似乎很快就要追上了自己的猎物。
那绿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背后衣衫破碎,白嫩的玉背上更有几道血淋淋的爪痕在淌着血,触目惊心。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慌不择路的跑。
然而,她越慌却越是注意不到脚下的路,终于一不小心被凸出地面的一根树根给绊倒在地。
眼见少女倒地,大猿眼中射出欢喜的光芒,一个纵身落到了少女身后,有如人一般直立站着,伸出双掌用力一推,把刚刚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又推倒了在地。
少女大惊,翻转过身来,只以手撑地连连往后爬,一张清瘦的脸已是面无血色。
然而,少女惊骇的模样却让大猿双眼中的欢喜更浓,它作势就要往少女扑去,直吓得少女抬起双脚拼命的踹。
只是,大猿的力气似乎十分之大,也眼明手快,两手分捉住了少女的两条长腿,用力分了开来,然后就要把自己高大魁梧的身子往少女苗条的身上压去。
“这……这畜生这是要干嘛?要玷……玷污这个姑娘?”
看到这一幕的莫屈傻了眼,所幸,少女最后带着一股绝望的尖叫声把他给惊醒了。
莫屈再也顾不得多想,抬手射出一束蛛丝黏在了大猿屁股后来回摇晃的细长尾巴上,拽住蛛丝用力一拉。
但闻大猿“嗷”的一声惨叫,就被莫屈扯着尾巴往后拉倒了。
大猿一屁股跌坐在地,也是不傻,当即回头往身后看去,待看到身后一颗大树上站着的一个人类少年正居高临下的冷冷俯视着自己,它的目光中顿时射出了浓浓的怒火。
绿衣少女蜷缩成了一团,清瘦的脸上还有清泪在淌落,肩膀轻抖的在抽泣。
她似乎惊吓过度,人有点傻了,只睁大着一双泪眼怔怔的看着莫屈,过了许久才明白过来是这个少年救了自己。
然而,看着大树上那个俊美白皙的少年,她的神情慢慢更加的恍惚了,好一会才喃喃道:“妖精……”
莫屈冷眼和大猿对视了许久,却是丝毫不惧大猿双眼中睚眦欲裂般的怒火,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反倒对大猿招了招手,那意思就好像在说:来,冲我来!
大猿这下是被彻底的激怒了,从地上一站而起,龇起一口白森森的獠牙,握紧双拳把自己肌肉健硕的胸膛捶得咚咚作响,抬头吼出了一阵响彻天地的咆哮声。
眼见大猿狂态大作,莫屈心下虽然不惧,一时也是神经紧绷得有如拉满了弓的弦,一双眼睛只紧紧注视着大猿,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动静都再与他无关。
他,已经做好了承受大猿怒火的准备。
然而,让莫屈大感错愕的是,那大猿突然獠牙也不龇了,胸膛也不捶了,咆哮声也戛然而止,只睁着一双惊骇的眼睛看着自己索索发抖。
正当莫屈不知大猿为何突然一反常态的时候,那大猿却怪叫一声,纵身就逃,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莫屈的视线中。
没有想到这大猿这么不济事,装模作样的捶完一通胸膛后却就跑了个没影没踪,莫屈挠着脑袋,看着大猿消失的方向大是茫然。
转瞬心头却是涌起一股窃喜之情,暗道:“莫非我莫屈的气势把这好色的畜生给唬住了?嘿嘿,看来突破到凝气境四层之后,我以后打架都不用动手去跟人打了,往人跟前一站就能把人吓跑了。”
莫屈正自我感觉良好,再回过神来时,身上的感知能力却让他顿时回头往身后看去。
只见那背上长树的大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上半身高高立起,正用一双温顺的巨瞳静静看着他。
这下莫屈傻眼了,心中大是尴尬,暗道:“难道那大猿不是唬了我莫屈的气势,而是怕了这条大蛇呀?”
绿衣少女从地上爬起,抬头看着树上表情变幻不定的莫屈和莫屈身后那条惊世骇俗的大蛇,她一张清瘦的脸上越发感到茫然了。
只是,她很快就没让自己去多想,晃了晃脑袋,便对着莫屈声如蚊呐的说道:“谢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少女开口说话,这才把莫屈从神游状态中惊醒过来。
然而,莫屈一听少女话中的意思,却是微变了脸色,忙板起一本正经的脸,开口打断道:“姑娘,在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一个大好男儿理所应当去做的事,姑娘不必以身相许!”
绿衣少女一怔,转瞬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羞涩的低下了头,声音也越发的细不可闻了:“公子,你……你想多了,小女子只是想请公子到小女子家中喝上一杯薄茶,聊表谢意。”
看着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少女,莫屈又一次尴尬了,好一会才挠着脑袋自顾干笑了两声,抬手射出一束蛛丝,落在了少女的身前。
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莫屈只见少女衣衫破碎,胸前也露出了白花花的一大片,再者这少女身姿瘦弱,竟有一股楚楚动人之态。
终究也是一个男儿身,莫屈顿时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血脉偾张。
然而,想起自己曾在书中读过的君子非礼勿视之警言,莫屈又很快稳住了自己异样的情绪,想了想,脱下了身上的外袍,一边轻轻披在少女身上,一边笑道:“喝茶呀?喝茶好呀,我在这无尸林里一整天都没喝过水呢,口也是渴了。”
看了看莫屈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又看了看莫屈温柔如水般的笑容,绿衣少女错愕了,转瞬眼里再度泛起了朦胧的水花。
只是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