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越远，天边的云雾便越淡，渐渐能够看到秋树的枯枝与灰暗的天空。
    各种风景在眼前不停变幻。
    想着张之羽那一番狂妄的话语，无妄长老脸上浮现了一抹狞笑。
    “骄傲与狂妄总是需要本钱的，你小小年纪便迈入沧海境界，的确是天资妖孽，只可惜，你遇到的人是我。”
    “那便试试吧。”
    轻雪剑出现在张之羽的右手上，被其紧紧握住。
    剑意在沸腾，气息在攀升，险峰顶不再平静，上空狂风席卷，云雾汇集，如同风暴。
    “小心。”
    徐淖默默的看了张之羽一眼，选择了观战。
    他确实没有什么力气了。
    柳长河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局面，朝徐淖说道：“我们不必留在这里，就算那人败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看他的气势也不一定会败。我们有自己的任务要去做。”
    徐淖点点头。
    看着打算离开的两人，无妄长老冷笑一声，道：“你们谁也不可能活着离开。”
    张之羽执剑在手，淡漠的说道：“有我在，你便杀不了他们。”
    “那我便非要杀给你看。”
    水云尺朝着徐淖和柳长河挥了过去。
    整座峰顶范围的区域都凭生一股湿意，云雾翻滚，突降大雨。
    凌厉的杀意充斥在雨水中乃至空气里，已然避无可避。
    张之羽眸子一凝，轻雪剑猛地斩出，天空降下的雨水里被一层雪花覆盖，那些雨水尚未落在地面，便凝结成了冰雹，啪啦一声，碎裂开来。
    无妄长老面色渐肃。
    柳长河没有丝毫迟疑，拽住徐淖，以极快的速度绕过两人，朝着三界山内掠去。
    水云尺再度朝着他们斩击了过去。
    张之羽同时也拦在了无妄长老面前，磅礴的剑势疯狂的输出，雨雪的交锋，在这秋意浓厚的季节爆开。
    ......
    空冥峰临近的一座山上，大战的氛围仍在不断蔓延，渐渐地有往三界山主峰蔓延的趋势。
    然若宗门下弟子失去了那些当时的天才，除了南尔之外，再没有一人迈入问神境界。
    那些大周宗派的弟子虽然大多数也在天武境乃至纳界境，但胜在人多势众，而且因山河圣地的现世，他们每一个宗派都必然会有至少一位的问神境界强者。
    很多宗派甚至不止一位，莫说神台境界，单单只是坐照境界的强者，便不是然若宗弟子能够抗衡的。
    虽然然若宗弟子节节败退，但好在有然若宗高层出手，那七位长老纵使年纪大了，但神台境界的修为却是没有水分的。
    所以这一战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判定结果。
    飞仙影螳和黑虎睚这两头异兽更是大展神威，虽然它们的级别不同，但目前却都是能够秒杀坐照境界的恐怖异兽。
    在双方神台境界强者人数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飞仙影螳和黑虎睚的作用便显现了出来，那些然若宗弟子根本无法抵抗两大异兽的破坏。
    很快的，随着战斗范围的蔓延，三界山内再度涌出了十几位神台境界强者。
    如此一来，然若宗强者可谓倾囊尽出。
    虽然一开始给予那些大周宗派弟子很严重的创伤，连带着叶安南等苍羽宗、天问居的人也是疲于奔命，但因有范经略压制然若宗那唯一的一名神台上境强者，也并未因此导致他们一败涂地。
    反而很多人都像是杀红了眼一般，已经再顾不得去思考了，只是一味的往前冲杀。
    长孙康伯同江飞鱼、田妃儿他们一起，竟是配合的相当默契，一出手便是齐心协力，以半步问神的修为，竟是勉强斩杀了一位然若宗受困的神台境界长老。
    以半步问神越境斩杀坐照境界还不算太难，但遇上神台境界强者，被碾压也是必然的。
    然而若是论起混战，而且神台境界强者人数众多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完全招架得住。
    稍有大意，甚至一时分神，就有可能死在弱者的手里。
    一名神台境界强者，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总会有人寻找到一线机会，给予其致命一击。
    在蓝冰月准备强势出手，逆转局面的时候，申屠赶到了。
    申屠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蓝冰月。
    而蓝冰月自然也很快发现了他。
    两个人几乎没有对话，便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另一座山峰之上。
    申屠仔细的打量着蓝冰月，微微蹙眉，说道：“真让我感到意外，没想到在这里竟会让我看到这么多年轻高手。”
    蓝冰月面色凝重，对面之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前所未有的危险。
    “你比很多人都要更强，无妄长老比不过你，恐怕就算是那净心真人，也顶多稍胜你一筹。但你却是如此的年轻，应该不超过三十岁，这般天赋便会显得有些可怕了，至少远胜我当年。”
    蓝冰月依旧没有说话，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对面的人的修为在沧海初境。
    明明比自己低一个境界，但那危险的感觉却是尤为强盛，这使得蓝冰月不敢大意。
    然而一向沉默寡言的申屠却是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居然又说道：“不到三十岁的沧海上境强者，你恐怕要比那南境的白玉琊还要厉害一些。
    但我想不出，在年轻一辈里，有何人能够与那白玉琊相比较，纵是那被多方赞誉的南境柳姓人，也是远远不如白玉琊的，而我北境更是不存在能够跟白玉琊抗衡的天才。
    但是你的出现，却似乎要打破我这种想法，你不该是默默无闻之辈，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门？”
    “蓝冰月，大齐御风阁。”
    蓝冰月终是开口说道。
    申屠眉头皱得更紧，因为他从未听说过蓝冰月这个名字，但大齐的御风阁他倒是有所耳闻。
    “真是怪哉。”
    申屠颇为疑惑的说道：“那御风阁存在于十几年前，无论跟哪一个宗派相比，底蕴都太差了，能够存活于世，乃至占据一方领土的宗派，哪一个不是传承百年以上。
    而在传闻中，那御风阁的阁主，貌似还是个年轻人，更是被北境修行之人，誉为最有可能与南境白玉琊抗衡的修行奇才。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我一开始是不信的，但如果你出自御风阁，那我便要重新看待这御风阁了。”
    蓝冰月蹙起秀眉，说道：“前辈，你是否也应该介绍一下你自己，据我所知，然若宗里应该没有你这样的人吧？”
    申屠点点头，说道：“我的确不是然若宗的，我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我姓申屠，没有名字，或许你应该听说过我。”
    蓝冰月瞳孔骤缩。
    她当然听说过申屠这个姓氏，最主要的，只有姓氏却没有名字的人，整个北境只有一个。
    在百年前，申屠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
    所谓当年的白眉剑宗与丹霞剑客与之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是令蓝冰月感到奇怪的是，申屠竟然只是沧海境界？
    而且是在那人间莫名天生异象，全部修行者集体破境之后。
    按理来说，申屠就算没有迈入空蝉境界，但也至少会是沧海上境的修为，而不可能只是初境。
    关于申屠的传奇太过久远，如果说萧天城是大魏王朝温老之下的第一人，那么申屠自然便是大周王朝，火蛮仙客之下的第一人。
    甚至论起恐怖程度，申屠还要胜过萧天城。
    蓝冰月猜测，申屠必定是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在该破境的时候，选择了不破境。
    压制境界自然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在决定破境的那一刻，他会比任何同境界的修行者都要强大，因为他有比别人更多的基础和领悟。
    坏处则是，他将无法领悟更高境界的玄妙，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无数的人超越。
    哪怕他同样能够做到在同境界中无敌，甚至还可以越境杀敌，但在每个境界所领悟的都是不同的，如果别人比他更多一门神通，甚至是对大道的理解，反而会致使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然，能够选择压制境界，不破境的人，都是对自己有极大的信心，每一个都是惊才艳绝之辈，只要不到处作死，一旦他开始破境，那么他将会是无敌的，至少比自己高两个境界的人也不一定能够杀得了他。
    申屠选择压制他的境界，自然有他的道理。
    最起码蓝冰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堪比空蝉境界大修行者的压迫力，甚至还犹有胜之。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在申屠决定破境的那一刻，他绝对能够在沧海境界内越境斩杀空蝉境界的强者。
    以此实现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传闻中，申屠前辈在百年前便已销声匿迹，甚至很多人都在传言您已经死了。而您既然还活着，自然对北境来说，是很好的事情，可您向来自由洒脱，为何会选择帮助然若宗？”
    蓝冰月对此的确很奇怪，因为按照申屠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加入任何宗派的，他当然也不可能受人所制。
    如果说然若宗给了他极大的好处，但又有什么样的好处，能够让得申屠再度出现在世人眼前？
    申屠可是曾经以一己之力覆灭一大宗门的传奇人物。
    如果说申屠一个人要比整个然若宗的威胁还大，在蓝冰月看来，这并未夸张。
    因为她没有信心能够打败申屠，而如果她败在了申屠手里，那么百里登封他们也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