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晚风，吹在身上，总带着一股寒意，凉丝丝的。
    天际那轮明月，是那般的皎洁与明亮，又是那般的清冷与冰凉。
    沐浴在那月光之下，每个人的身影，都看起来那般孤寂。
    “已经很长时间了。”宗阳目视前方，喃喃道：“除了徐淖之后，再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虽然是幻觉，但却无比真实，就算他们能够看透，却无法看破所经历的事情，依旧无法醒来。”纪丹萱轻声说道。
    心路漫漫，如同漫漫人生。
    一名少年，立于山巅，他张开双手，环抱山风。
    “我林昊乾本来就是一个懒散人，那些幼时的过往，早已堪破，就算再经历一次又如何？”
    “可这不单单只是历史重演，这份痛苦被放大了数倍，看破并非心安。痛苦犹在，只是不会再有以前那般幼稚的想法了。”
    林昊乾的人生很简单，他自诩聪明过人，可人这一生，又怎么可能全是喜，没有忧？
    他因性格的缘故，在苍羽宗与其他弟子格格不入，若非他资质过人，恐怕苍羽宗没有长老会喜欢他。
    但那又如何呢？
    这是自己的人生，并非旁人的，何必在乎旁人的看法？
    “一切皆是幻，信便真，不信便妄。”
    ......
    熊熊的烈火，燃烧天际，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烈火焚烧。
    陆嫣然看着眼前走来的一名男子，他叫苏铭。
    她不知道这名男子，对自己心生情愫，只知道他对自己很好，他是自己的好朋友。
    苏铭的旁边又出现了一名男子。
    他手中持着一把剑，轻轻的送入了苏铭的心脏。
    苏铭痛苦的跪在地上，他朝着陆嫣然伸手。
    但陆嫣然并没有动。
    杀死苏铭之后，苏扬朝着陆嫣然笑了笑，山上，有无数人在厮杀。
    “我不想杀他们，可若他们不死，我的目的便不会这么快达成。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能明白吗？”
    陆嫣然点点头，轻声道：“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苏扬走近她，边走边说道：“我其实有很多办法，但我却选择了最残忍的一个，你真的能够明白，能够看破？”
    “因为是你，我不想你死，所以只能别人去死。”陆嫣然说道。
    “如果有一天，我也要杀了你呢？”苏扬伸手整理她被风吹乱的青丝。
    “如果对你有好处，我宁愿为你去死。”陆嫣然看着苏扬的眼睛。
    “你不会怪我？”
    “会。”
    “那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便不会在乎这些。”
    ......
    叶安南自小在天问居长大，她熟悉这里的一切，也喜欢这里的一切。
    她以为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安心的寻求大道。
    但宗门之间必定存在着尔虞我诈，因为天问居的神秘，让得很多势力，想要一探究竟。
    很多师兄、师姐惨死，但师父好像并不在意。
    虽然他会帮师兄、师姐们报仇，但叶安南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她曾多次偷偷跑出去，想要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找到天问居，甚至杀害天问居的弟子。
    她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而杀人。
    有一次，她被其他宗门的人抓住了，那时候她还很小，她很害怕。
    对方不会在乎她是一个小女孩儿，对她严刑逼问。
    她很多次想要说出来，但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她已经绝望了。
    但这个时刻，师父出现了。
    他仿佛神一般，温柔的看着自己，轻轻擦拭自己的眼泪。
    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叶安南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声音，等她摆脱师父的手掌时，眼前是一地的尸体。
    那是人生中，对她最震撼的事情。
    有时候，杀人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为了保护家人，为了一己私欲，从而去杀人。
    所有人都是因为不得已而杀人，但这个不得已也分为很多种。
    必须杀人的不得已，和不愿杀人的不得已。
    叶安南在这个年纪，还不明白。
    但她似乎懂得了一些。
    后来耳濡目染到很多事情，叶安南的心里也发生了改变。
    这是一种不好的改变，她变得沉默刻苦，学会了面对任何事情不动声色，甚至于迫不得已的杀人。
    但师父似乎不喜欢她这样的改变，每天都在开导她。
    师父想要让她每天快快乐乐，但这似乎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会长大。
    想法都会慢慢转变。
    师父最终放弃了，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来教导叶安南。
    遇事谨慎，修行刻苦，并不是缺点，重要的是，心境是否偏离轨线。
    只要心境不破，任何行为都不会让一个人坠入地狱。
    因为有底线的存在，知道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冷漠并非冷血。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原因，是非对错，自己心中需要有一杆秤。
    ......
    夜空里的浮云不知何时尽数散去，而山腰间的云雾也在那一刻散去了片刻，星光照耀在天书阁前，竟是将那些花草树木的纹路都照的清清楚楚。
    苏扬漫步在云端，空中浮现的是他的过往，是他人生中最悲痛的时刻。
    但他此刻的表情，却极其淡然。
    这场心境考验，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一切皆是虚幻，却又无比真实。
    但苏扬经历的真实世界又何其之多？
    太门山脉中，苏扬坠入欲望之海，第一次重新经历了邺城之战的惨痛过往。
    那场经历无比真实，真实到每一个细节，甚至是他当年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心魔大劫，他又再度经历了一次。
    这一次，远比以往都更强烈。
    那是在希望升起的时候，再度陷入绝望，而且无限在循环。
    那一次，死去的人，不只是有君无悔、皎月公主，和苏府一众人，还有父母、兄弟，甚至于整个大齐王朝。
    他们不止一次的死在自己面前。
    这让苏扬的仇恨更加深刻，纵然是轮回几生几世也不会忘记。
    但同时也让他顿悟，过往终究是过往，只要他立志前行，这些仇恨终有被解决的一天。
    他只需要记在心里，并努力去做即可，没必要一直沉浸在悲痛中。
    更何况，他深知，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如若他们想要让自己再经历一次，那苏扬也只不过是以平常心来看待。
    这些过往不会再让他失控，反而是在时刻警醒着的他，让他心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