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岩撇撇嘴，说：“是外边那群人警戒力度过强，以至于大大的影响了效率的事儿了吧？我和杳杳早就和陈局提过了，但这家伙竟然和我说，上头要求严格保密，在你们仨来之前，不敢轻易更改。”
    说着，他又翻了个白眼，用不小的声音嘀咕道：“妈的，自己贪生怕死，担心有人混进来把他干掉了就直说，还拿上头当挡箭牌。这么胆小，真不知道怎么当上公安局局长的。”
    陈留明自然听见了杜岩的嘀咕，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解释说：“岩皇，不是你想的这样。此案关系太大，如果没有敏科长、宁顾问和周顾问坐镇，你能保证一点意外都不会发生吗？别的不说，扶杳上尉易容化妆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如果有人在这方面的本领不亚于扶杳上尉混进来，我们又识别不出，岂不是非常危险？”
    “叶老先生、韩老先生先后遇害，磁场发生器被敌人彻底炸毁，不远处的地下室还发现了人体碎尸，这些都是天大的事。之所以还没引起社会动荡，便是因为此案严格保密，即使刑警们知道的都不多。倘若再发生意外情况，恐怕秘密就保不住了。”
    “好了。”敏慎听着陈留明一句句的解释，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也看出陈留明并非有意为自己开脱，便说：“陈局的苦心我们都知道，不用再说了。”
    宁远也点头说：“没错。但此刻，既然我们已经来了，便没必要戒严到这种苛刻的程度的，稍加更改一下吧，否则太过影响效率。最直接的，命令的传递便会受到严重影响。”
    “既然三位专员已经到达，自然就按照三位的想法去办了。”陈留明对荀尚说：“荀队长，麻烦你向联系齐支队长，让他将戒严力度降低三个等级。”
    “呃……感情陈局还分级了？”周倩欣看了陈留明一眼，说：“看样子陈局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还真是误会你了呢。”
    陈留明苦笑一声，说：“其实是齐支队长的主意。我与他商量之后，决定按照力度分了几个戒严等级，此刻是最高戒备状态，若降低三个等级之后，只要是非常熟悉的面孔，便可自由进出此地。”
    “齐支队长？”宁远这才反应过来，如此行动，齐丽喜这名武警关山支队的支队长应该也在场才对，但帐篷中却没看到他，便问：“对了，他人呢？”
    “他不参与此次会议，在外头指挥防线呢。”杜岩说：“这个齐支队长有点本事，指挥能力不错。”
    随后，他又向陈留明道歉，表示自己不该说出那种话。他是个直性子，此刻误会解开了，自然应该道歉的。
    陈留明也算大度，并不计较。
    “既然此时解决，咱们便好好说说案情吧。”三人走到会议桌边上坐下，敏慎开口说：“不知道你们这次会议，在商量些什么？”
    “主要是三个目的。”扶杳说：“讨论案情、研究布防方略、完善对科研人员的保护措施。后两者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但案情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这样……”宁远点点头，看向赵博安说：“虽然我们已经研究过卷宗，但了解的还不够完善，我想再仔细的了解一遍，就从尸检结果开始吧。赵科长，你是关山市局法医科科长，有什么看法吗？”
    赵博安站起身说：“就目前而言，我们法医科的工作依旧没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韩老先生你们应该也见过，我就不多说了，先说说叶老先生吧。”
    “根据包括尸体直肠温度、尸僵程度、瞳孔浑浊程度以及尸斑的数量、分部和性状等尸表现象，推断出叶老先生应该死于二十三日晚上十一点到二十四日凌晨一点之间。”
    敏慎点头，说：“详细的尸检报告带了么？给我看看。”
    “带了。”赵博安立刻在眼前桌面上的文件堆中翻找起来，很快抽出一份报告递给敏慎，同时说：“死者叶晟，男，今年六十七周岁，于二十四日清晨被发现遇害身亡……”
    “……经尸表检查，发现受害者口唇及皮下粘膜颜色发白，尸温异常偏低，尸斑暗淡，且体表没有面积较大、深度较深的创口，初步推测死因为大量内出血引起失血性休克致死。”
    “撞痕二十七道，其中印痕状擦伤五处，经检验为砖石伤，并伴有深部组织挫伤。再细分则为徒手伤三处，棍棒伤二十四处。另受害者背部大面积擦伤，擦痕表面无生活反应，可见受害者遇害后被人在地上拖移过一段距离。也就是说，发现受害者的现场并非凶杀现场，而是抛尸现场。”
    “另外，根据触碰、按压等常规尸表检查方式得知，受害者额骨、胸骨、肋骨、腰椎、桡骨及股骨存在不同程度的骨折，但具体程度未知。”
    “尸表发现的伤痕形态、损伤程度和受力角度不一，不排除多人作案的可能，且尸表检查后虽然对死因有所判断，却无法确定致命伤，因此，为进一步检查受害者损伤程度、判断受害者死因及致命伤，在经过死者长子叶志帆先生同意后，我们对受害者进行了解剖检查。”
    “检查结果表明，受害者上述骨骼确实存在不同程度的骨折，其中肋骨及额骨骨折程度最高，且肋骨骨折为徒手伤造成，说明凶手力量极大，一拳打断了受害者三根肋骨。”
    “不过，骨折的肋骨并没有伤及肺脏、心脏，并不致命。此外，受害者头皮轻微撕脱，开颅检查后发现大脑枕叶挫伤，为对冲伤，结合额骨骨折严重的情况，推测凶手曾揪着受害者的头发，将他头重重的撞击在地面或者墙壁等具有平面结构的物体之上，导致受害者昏迷。”
    “昏迷？”此刻尸检报告是敏慎在看着，宁远便好奇的问：“确定仅仅只是昏迷吗？”
    “是的。”赵博安说：“虽然在受害者颅内发现血肿块和出血点，但肿块并不大，短时间内并不致命。且方才说过，尸表检查表明，受害者很可能死于内出血。而解剖受害者腹部之后，证明了这一判断：受害者肝脏、肝门动脉破裂，这两者任何之一都可能导致受害者立即死亡，两者同时出现，便能确定受害者死因了。”
    “肝脏、肝门动脉同时破裂么？”敏慎翻阅尸检报告的速度没有赵博安口述那么快，听到这里，她立马翻出受害者的尸表及解剖照片，说：“对应肝脏的位置，只有一道棍棒伤，看来这便是致命伤。”
    “是的。”赵博安说：“这道棍棒伤为铁轨样挫伤，也就是俗称的‘竹打中空’……”
    “竹打中空？”周倩欣听见一个新名词，非常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道棍棒伤是竹子造成的吗？”
    “这倒不是。”赵博安解释说：“所谓竹打中空，是根据铁轨样挫伤的外部特征的描述性称呼，其实便是以具有一定重量的棍棒用力打击躯体、肢体等皮下组织较厚的部位，形成中间苍白、两边平行的条状镶边形挫伤带。”
    “它是由于棍棒击打瞬间使着力区皮肤血管突然因压力而闭合，着力区血管内血液向两边血管分流导致两侧血管内压剧增，再加上局部组织的变形移动牵扯两边血管，导致两侧血管瞬间破裂出血引起的一种伤口现象。一般而言，要形成这种伤痕，棍棒需要有较大的力量和速度。”
    “结合伤痕的大小、形态，我们初步推测，应该为棒球棍所致。此外，根据仔细的分析对比认为，其余棍棒伤应该分别为藤条、金属管、塑胶管所致，也因此认为有多人作案的可能。”
    早已去而复返的荀尚补充说：“另外，派出所民警和调查员赶到的时候，发现现场非常凌乱，但由于报案者为科研对成员，他们素质极高，都具有一定的保护现场的常识，再结合调查员现场问询结果，可以初步排除报案人无意识破坏现场的可能，进而得出结论，现场为凶手或帮凶所破坏。”
    “有了如此判断，再对现场进行仔细勘察，未发现搏斗痕迹，结合受害者体表多处伤痕，再次证明此现场并非凶杀现场，仅是抛尸现场。此外，未能提取到有价值的足印、鞋印等。”
    “也就是说……”听完赵博安和荀尚的汇报，宁远沉思了一会儿，斟酌着说：“目前为止，凶手的身材外貌特征、人数乃至性别都无法确定，仅知至少有一人力量极大？”
    “是，但也不是。”荀尚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瞥了叶志帆一眼，说道：“虽然获得的线索非常少，但并非没有怀疑对象。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韩老先生与叶老先生在一块，其中叶老先生已经身亡，韩老先生还有生命特征。”
    “再结合他俩身上的伤口判断，凶手下手虽然重，但其实并非以杀害他俩为目的，否则韩老先生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活不下来。所以我们猜测，凶手的目的应该是打残两位老先生，而非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