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扯远了。”宁远说：“回到问题本身，有办法得知案发当天受害者是否邀请了朋友回家做客么？”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李鹏说：“曾立军嗜赌，案发当天可能邀请了朋友回家打牌，因为当晚停电，蜡烛光线昏暗，是出老千的绝好机会，结果被曾立军发现，几人起了争执，牌友将曾立军一家杀害也不是没可能。”
    “但问题是，我们无法判断案发当天是否有第三人在场。”向日葵说：“根据现场痕检结果来看，家具虽然被毁坏了不少，但并没有发现扑克、麻将的存在，我个人认为，可以排除案发时曾立军正在与朋友打牌的可能。”
    周倩欣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说：“照片毕竟不够直观，不如我们直接去案发现场一探究竟，如何？”
    “呃……”李鹏纠结一下，说：“现在都十一点半了，正好是午小高峰，不如吃了午饭再去吧？”
    敏慎点头：“可以。那在此之前，先去看看尸体吧。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也太粗糙了一些。”
    与前几次案子不同，李鹏已经猜到省厅这次可能还会派敏慎过来，毕竟她对云海的事务比较熟悉，因此便让负责此案的法医暂时放手，下去休息了。他理解中，有敏慎这个首席法医在，还要他们干什么？
    敏慎对此有些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云海市作为国内四大超级城市之一，经济条件异常好，因此，云海市公安局也是除了省厅和东洲公安局之外，难得的拥有一整栋法医门诊楼的公安局之一。
    来到解剖室中，三具尸体及一只断臂各放在一个解剖台上，敏慎换好了隔离服，先来到艾薇微的尸体边上，按照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的顺序，将尸体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标记了出来，并说：
    “死者艾薇微，身上发现淤青七处，前胸有三，中央腹区有一，左大腿外侧有一，后背有二。其中，前胸、腹部与后背的淤青都为拳头重击所致，左腿部为硬底皮鞋用力踩下所留。”
    “此外，刀伤三处，其中腹部一刀，胸口两刀，一刀划破主动脉弓，为致命伤，导致受害者大出血而死。可见，受害者被杀害之前曾遭受过凶手的暴力攻击。”
    “体表尸斑较多，指压不褪色，已进入发展高峰即尸斑扩散期。尸僵明显，关节僵劲不能动，角膜浑浊，不能透视瞳孔，综上，断定受害者死亡时间在十五小时以前，约为昨夜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你们的法医判断出的死亡时间没有错。”
    说着，敏慎又分别检查了曾兰、曾竹两姐妹，说：“这两名受害者，体表无明显伤痕，但头皮浅筋膜轻微撕裂，颈部各有一处刀伤，其中曾兰颈部刀伤深3厘米，长6厘米，颈动脉被割断，导致失血过多而死。曾竹颈部刀伤深2厘米，长3厘米，颈动脉未见损伤，但气管被划断，结合其面部发青、口唇及浅表皮肤黏膜发绀的特征来看，疑似血液溢入气管内导致呛血，引起机械性窒息。”
    “头皮浅筋膜轻微撕裂？”周倩欣问道：“这代表什么？”
    “浅筋膜撕裂，意味着有拉扯伤。”敏慎解释说：“凶手当时是揪着受害者的头发，将她脑袋拉起来，随后用利器割向受害者脖颈。”
    说完，她又仔细比对了下三名受害者身上的刀伤，并抓起断臂观察了一会儿后，又记录了一系列数据说：“另外，这几处伤口都很奇怪。伤口非常深，说明凶器锐利，应该刚刚被磨过。但除了艾薇微身上的伤口侧壁光滑外，曾兰、曾竹脖颈处的伤口以及断臂伤口侧壁都有皮瓣，说明凶器卷刃，并不锋利。”
    “可通过这些伤口的截面来看，杀死三名受害者及剁下曾立军手臂的凶器为同一柄单刃利器。如果猜测成立的话，这里有个谜团，为什么凶器在杀害艾薇微之后就卷刃了呢？当然，这点仅凭肉眼难以判断。我建议用铸模法或者扫描法绘制出具体的伤口形态，由电脑进行细致比对。”
    “明白。”向日葵立马将敏慎说的话仔细记录下来，回头让人照着她的意思去办。记录完后，她才有些疑惑的说：“可比对杀害受害者的是否为凶器有什么意义吗？虽然凶器是重要物证之一，但现在似乎并不急于去查吧？”
    “不，意义很大。”宁远帮敏慎给她解释，说：“是否为同一凶器，可以告诉我们凶手为单人作案还是多人作案，也可以提示我们凶手作案时的心态，是处于完全的暴怒状态，还是尚有理智。如果为同一凶器，那么凶手为单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结合现场情况来看，凶手彻底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杀人二字。”
    云海公安局的法医对受害者的时间其实已经做得很细致了，并非他们想把初步尸检报告做得如此粗糙，实在是尸体能提供的线索就这么多，他们也没法凭空创造出更多的证据出来。
    仔细的重新做了一遍解剖尸检后，敏慎摇摇头，说：“我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了，没办法通过尸体找出更多线索了。另外，艾薇微身上并没有什么陈旧性伤痕，可以排除被家暴可能，说明她与曾立军之间的夫妻感情虽然不和睦，但最多也就是吵吵架，还没上升到热暴力的程度。”
    李鹏说：“本来，遇到‘灭门’惨案，丈夫失踪的，丈夫的嫌疑非常大，但此案当中，曾立军的右臂被剁下，本身也是受害者之一，嫌疑便很小了，此刻又得出曾立军、艾薇微之间感情虽然不太和睦，但也没有发生过热暴力，便基本能将他的嫌疑给排除了吧？”
    “也不一定。”周倩欣说：“家庭暴力之中，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女性为受害者，但也不排除男性受害的可能。若曾立军才是家暴的承受方，常年压抑之下很可能会爆发，从而将艾薇微杀害。毕竟，在家暴事件当中，男性具有先天优势。”
    “但就这起案件而言，曾立军为凶手的可能性不大。”宁远摇摇头，说：“也十二点多了，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将受害者家属和邻居传唤来，好好的问问他们平时的情况，随后再去现场仔细勘察，怎么样？”
    “可以。”敏慎脱下隔离服，仔细的做了手消毒后，见其他人也没意见，便离开了解剖室，往李鹏办公室走去。
    一边走，向日葵一边点外卖，她吃不惯食堂的饭菜。而李鹏则是给手下打电话，让他们请受害人家属和报案人来一趟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