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市公安局规模并不如何宏大，不过三五分钟，他们便站在了第一间审讯室内。这间审讯室挺大，被一分为二，以单向玻璃隔开，里头是审讯室，外边是监控间。
    敏慎打量了好一会儿后，说：“当时监控杀手的民警站在哪儿？”
    “门口有一个，我们现在站立的位置有一个。”陈留明回答。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利用了单向玻璃的特征，利用光的反射和传播原理，给待在这儿的民警看到一个预先设定的假的画面也并非不可能。而凶手此时便有机会从窗户外边爬进来轻松作案而不被发觉。”
    “但，即使画面被阻隔了，声音依旧可以传导，而且传导性相当不错。”钟九斗提出了反对意见：“即使是可以培养的死士，在被人杀死的时候也不可能哼都不哼一句，任由他人宰割吧？”
    “钟顾问说得对。”陈留明点点头，说：“当时，在这儿通过单向玻璃监控杀手的民警看着杀手挣脱手铐的时候，他同时发出了渗人的惨叫。民警立刻冲了进去，便发现杀手一拳打碎了自己的胸骨……其余四名杀手，死状一模一样，不过其余四队民警都是通过单向玻璃看的杀手自杀过程。”
    “哦，这样啊。”敏慎点点头，说：“如此说来，有外来者进入其中杀死杀手的可能性便可以排除了。不过，是否为自杀，还必须进一步勘察、解剖尸检才能确定。”
    按照现有的法律和伦理道德，只有在受害者自愿或蓄意采取各种手段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才能叫做自杀，若是在外力、外人的作用下逼迫自杀，或者在被催眠、中毒、昏迷等非自愿或蓄意状态下被自杀，也归入他杀的范畴之中，凶手与蓄意杀人同罪。
    因此，即使认定案发时没有他人在场，原则上也不能轻易下自杀结论，还需要经过痕检员、法医和相关警员经过复杂的一系列勘察后，才能确认受害人为自杀。
    然而，原则终究是原则，实施起来相当有难度。敏慎只能保证自己经手的案子中，没有冤魂。
    “除了这一具以及相隔最近的审讯室中的尸体外，其余的尸体都让法医科的人先送到解剖实验室内，让赵科长准备法医工作。此案五名受害者皆为不知姓名，且与市内甚至东南省内人口资料库无法匹配的杀手，无法联系上家属，直接强行解剖便可。”敏慎说：“我和钟顾问先进去看看，你通知好了直接进来。”
    “好。”陈留明点头，取出了手机拨打电话给赵博安。
    敏慎和钟九斗则在带上相关工具，穿好鞋套手套后径直走入审讯室内。
    照旧，她们俩都没在第一时间检查尸体，而是对着审讯室内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一个角落都没放过。随后，她俩又绕着审讯室转了起来，将每一处血迹都拍照固定。
    “窗户紧闭，窗锁从内关闭，没有被撬过的痕迹。”钟九斗说：“此外，审讯室内没有其余特殊布置，你说的利用单向玻璃、光的反射、传播原理改变民警肉眼所见的画面的可能性应该为零。”
    敏慎点点头，缓缓走到受害人尸体边上，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受害者脑袋靠在桌面上，右手挣脱了手铐，此刻自然下垂。而左手、左右足依旧被手铐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她说：“受害人头颅抵在桌面上，右手挣脱手铐自然下垂，浑身多处肌肉痉挛，以右臂最为集中，疑似生前被注射过大量肌肉紧张素。经过辨认，排除肌肉痉挛后，可认定尸僵尚未形成，尸斑也没出现，初步估计受害者死亡时间在两小时内，死因为心悸骤停。”
    说完，她仔细翻了翻受害者的眼皮、口鼻处等，说：“心脏是人体的泵血中枢，推动血液带着氧气、养分通往浑身各处，并带走代谢废物。从被子上而言，心悸骤停，最终必然导致脑组织缺血死亡。因此，心悸骤停致死虽然归类于外伤致死，但许多表现都与机械性窒息死亡相似。”
    “但机械性窒息死亡，血液本身仍旧在流动，甚至因为缺氧，血液流动速度还会再一定时间内加快，因此二者还是有本质的不同。”说完，她看见钟九斗一脸迷茫的模样，不由轻轻一笑，说：“算了，这些你也听不懂，我不说了。总之，现在我基本能确定，受害者死于心悸骤停。”
    “来，帮我把袋子铺开，将受害人尸体放上去，小心别破坏了现场。”
    两人合力，在审讯室内地板上铺开了一层白色透明薄膜，将杀手的手铐纷纷打开，将他尸体放了上去。敏慎将他衣服尽数剥去，对尸体又进行了一次细致的检查。
    敏慎在尸体胸口处轻轻按了一下，说：“受害者胸腔未见明显凹陷，肋骨、胸骨无骨折，但可能有骨裂。他临死前一拳的力量相当大，且角度刁钻，直接打停了自己的心脏。”
    说完，她又指着周围地面说：“地面未见明显的大面积喷射状血迹，仅有这一小片区域表现了出来，此外，仍有少量滴落状血迹，说明受害者体浅表动脉未受到严重的放性损伤。同时，低落血迹集中在受害者坐着的椅子右侧，受害人体表也仅有右腕及右掌处有开放性伤口，因此，这些血迹应该是他挣脱手铐的时候，将手腕、手掌处皮肤和肌肉磨破后滴落的。”
    “我还是不相信有人能凭借蛮力挣脱手套。”即使“事实”摆在眼前，钟九斗仍旧摇头说道。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挣脱手套。”敏慎摇摇头，提起尸体的右手说：“他右手腕骨、掌骨多处骨折，可以轻易收缩为一团，脱离手铐并不难。”
    “什么？”钟九斗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赶紧蹲下身看了看受害者的右手，又站起身走到椅子另一边看了眼手套，发现受害者右掌血肉模糊，某些地方甚至可以见到被鲜血染红的骨头，而手铐上也带了一小条皮肤模样的血肉模糊的生物组织，不由惊骇的说道：“天啊，这人是没有痛觉吗？竟然能用这种方法强行挣脱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