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走，你又少了只眼睛，注意看好路。”荀尚说。
    “是是是，知道了。”老头连连点头，但语气间却十分不以为意：“不过，荀队长你就放心吧，我当年在南疆和天府拉了二十多年活，和那里比，这儿都不叫山路！山路十八弯你听过么？”
    “得得得，知道你厉害行了吧。”荀尚鼻子中喷出一口气：“再厉害，当初还不是被吊销驾照十多年？”
    “那是政策问题……”
    “荀队长说的没错。”敏慎淡淡道：“单眼失明，视野范围会缩小四分之一左右，大脑也需要更多时间判断距离，此外，也失去了双眼叠加作用、视觉方向和感光度等。现在是夜里，小心没错。”
    “敏科长教训的是。”老头立马换了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说：“我小心点就是了。不过，敏科长，钟顾问，你们说今晚咱们会不会碰到车祸？我听说最近这一带发生了好几次车祸了。”
    老头只是协警，非编内人员，许多事情了解的并不清楚，也不比普通市民多，因此对于十九起离奇车祸所知不多。
    敏慎与钟九斗对视一眼，这老头混迹在社会的最底层，而且看上去还十分八卦，他的嘴多少便代表着社会的舆论方向。因此，敏慎对九斗点点头，九斗便问道：“关于这些车祸，你听过什么说法么？”
    “呃……”老头迟疑了一下，瞥了荀队长一眼，说：“荀队长不骂我我就说。”
    “你个老家伙，我骂你干什么？”荀队长有些没好气，他虽然不明白钟九斗的用意，但也不敢质疑，便说：“钟顾问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好好好。”老头连说三个好字，随后敏慎注意到他通过后视镜往后方看了两眼，才接着说：“前些天啊，老林和我说咱们市恐怕闹鬼了！”
    “握草。”荀队长忍不住了：“老林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你自己害怕就直说，还要拉老林出来！”
    “呸！我每天拉尸体跑上跑下的，怕什么？”老头怒骂，但又心虚的扫了一眼后视镜。
    钟九斗掩嘴轻笑，问道：“老林是谁？”
    “尸库保安。”荀队长说：“也是运尸车司机，四十岁上下年级，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和老刘同一班。”
    老刘指的就是眼前的独眼老汉了，他不爽的说：“他老实巴交？那只是在你们面前！算了算了，不说他了。钟顾问，真的，肯定是闹鬼了，不然你们说那些被撞的人哪去了？还能放着赔款不要偷溜不成？”
    钟九斗忍着笑，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老刘又瞥了荀队长一眼，问：“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有个女主播……”
    “刚刚梁局告诉我们了。”敏慎插话说：“不用追溯事件，就说说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哎……”老刘没由来的颤抖了一下，有些心虚的压低声音说：“那姑娘，明显被人下了降头啊！你们看，本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忽然就呆住了，还拼命的撞屏幕，那叫一个狠啊，撞得砰砰砰的。”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降头？”荀队长挠挠头，又很快反应过来：“就是梁局刚刚给你们看的东西吧？那是什么？”
    敏慎再次撞了钟九斗胳膊弯一下，她便给荀队长简单说了下经过，但有老刘这个外人在场，她没把他们的猜测说出来。
    阐述完，老刘用半个左掌一拍大腿说：“中啊！你们看，这不就是被下了降头吗？哎，实在太可怕了！”
    “你是从哪儿看到的视频？”钟九斗问。老刘想了会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额……就是……那种网站，你们懂得。”
    “那种网站？”钟九斗莫名其妙，就想再问，结果荀队长又咳了两声，尴尬的说：“老刘，身为公安机关人员，你竟然在上班时间浏览成人网站，这事我给你记下了。”
    “啊？别啊，我错了。”老刘急了，苦苦央求半天。
    敏慎没搭理他们，闭上了双眼将这一切梳理了一遍，刚刚老刘说到降头的时候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按理，普通老百姓虽然对降头这类邪术有着本能的恐惧，但更多的也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该将恐惧摆在面上。想到这里，她便问道：“老刘。说到降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刘沉默，忽的点了一根红梅烟，抽了两口后有些烦闷的说：“我的事荀队长都知道，还是荀队长说吧。”
    “嗯？”敏慎缓缓睁开眼睛，说：“既然如此，荀队长，你说说吧。”
    荀尚微微一怔，随后叹口气，组织了下语言说：“二十多年前，老刘还是个在南疆与天府两省之间跑的司机，干些食品、生活用品运输的活计。不夸张的说，这两省虽说山路崎岖，但老刘闭着眼睛都能轻松走完全程。”
    “结果有天出了怪事，老刘在路过一个弯的时候竟然丢了魂，开着货车冲下了山路，老婆孩子当场身亡，自己也丢掉了一只眼睛半个手掌，驾驶证也被吊销了。”
    “后来，他几经辗转，来到了我们市当起了尸库保安，一干就是二十年，资历比我还老。后来，政策放宽了，单眼失明也能考驾照了，他便重操旧业，兼职起运尸车司机。”
    “所以……老刘你怀疑自己当时被下了降头？”钟九斗张大了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她又看向荀尚问：“说回来，荀队长你怎么对老刘的事这么了解？”
    “市里和他走的稍微近一点的人谁不了解？”荀尚挠挠脖子：“这家伙本来一直沉寂，不知为什么，这两年忽然像变了个人，开朗了许多就算了，还逢人就说当年的事。这会儿，估计是害怕了不敢说了吧。”
    “呸，我有什么好怕的。”老刘外强中干的说道：“荀队，别以为你是刑警支队大队长就可以鄙视我，信不信我把车给开沟里去？”
    “……”荀尚无语，乖乖闭上了嘴。
    见此，敏慎若有所思，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