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就停在送别室内，等候家属来将之接走。敏慎一声令下，尸体便又被迅速转移到解剖室中。
    想了想，她给宁远、钟九斗通了电话，让他俩人过来一趟。
    穿好防护服，敏慎将尸袋打开，把死者搬到解剖台上。她扫了一眼，看向刘六柳，问道：“怎么？没有进行解剖么？”
    “案情很明了，死因也能够确定，因此不需要解剖了。”刘六柳笑道：“我进行尸检工作的时候，尸斑刚刚形成，压之褪色，四肢僵硬不能动，结合眼脸出血点分部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在六小时前……当然，我说的是我尸检的时候。”
    “死者肢端青紫，口唇发绀，典型的窒息死亡。不过，死者左右拳锋淤青，右手掌心有深深地指甲印，证明死者在临死之前曾经剧烈挣扎，想要暴力将门破开，但门被反锁，他力有未逮，最终死亡。也正因此，我确定这是一起伪装成水蒸气中毒窒息死亡的浴室杀人案件，最终抓到真凶。”
    “很好。”敏慎赞许的点点头，刘六柳工作经验丰富，能在短短时间内确定案件性质并抓到凶手，这点值得肯定。但，不一会儿，她却又话锋一转，打开了死者的口腔，说道：“那，你要如何解释口唇处密布的出血点和玫瑰齿现象？”
    “这个……”刘六柳愣了一下，凑过来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的确，这是口唇被外力压迫形成的伤痕，如果是单纯的水蒸气中毒死亡，虽然会因为窒息时血压升高而导致皮下毛细血管破裂，但不会有如此密集的出血点……”
    “嗯。”敏慎点点头，问道：“将凶手交代的口供给我一份。”
    “好，您等会儿。”刘六柳点头，转身离开。
    宁远好奇的凑了过来，歪着脑袋看向敏慎，笑道：“怎么，凶手已经交代了犯罪过程，你还怀疑其中隐藏着秘密么？”
    “顶罪这事，虽然少见，但从统计学的角度而言，还是大概率事件，不可忽视。”敏慎撇撇嘴说道：“咱们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也不能冤枉了好人。虽然，顶罪的这家伙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说完，敏慎将她知道的疑点转告给宁远和钟九斗。宁远听完微微一愣，说道：“又是连环杀人案？难不成，组织竟然……”
    “还不能确定，说不定真的是巧合呢？”钟九斗叹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之前的几起案件结案的时间都有点久了，死者早就被家属接回去火化，咱们手头只有卷宗和照片。不然，以敏慎的技术，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端倪。”
    “也怪我复审的时候没多留一个心眼。”敏慎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是，刘六柳去而复返，将嫌疑人的详细口供交给她。她接过文件翻了一会儿，说：“真凶不是他，他甚至不知道杀人的全过程。”
    “噢？”刘六柳三人都有些好奇，敏慎将文件递给他们，他们传阅了一遍以后，除了刘六柳还有些懵之外，宁远和钟九斗都明白了过来。
    见刘六柳那呆萌的模样，钟九斗噗嗤一笑，看不下去了，解释道：“你没发现，嫌疑人的这份口供说的太过理想化了吗？如果按照他所说，真的将现场处理的这么完美，我们怎么可能抓到他？”
    “呃……”刘六柳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这毕竟是录口供嘛，从人的嘴里说出来，多多少少会带有一点主观想法，这不奇怪……”
    “这很奇怪。”宁远反驳道：“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人，他铁定能听见受害者在浴室内剧烈反抗的声音，可偏偏他什么也没有交代。而且，根据他的口供，受害人是自己走进浴室洗澡，然后他才付诸行动，将受害人杀死的。”
    “但，现在咱们可以肯定，受害人定然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拖入卧室当中，尔后才开始用水蒸气将它杀害。”
    “而且，如果想利用水蒸气杀人，在这炎炎夏日基本行不通。水蒸气窒息时个渐渐推进的过程，耗时至少在十分钟以上，夏天洗澡不需要太高的水温，血液流动速度也不会很快，只要氧气浓度下降，人体定然会感觉到窒息感，从而引发警觉，离开浴室。”
    “真凶明显也知道这点。”敏慎点点头，赞同道：“因此，真正的作案过程应该是凶手以棉被衣物等较为柔软的东西用力捂住受害人口鼻，等他因窒息昏迷后才将受害人关进浴室当中，打开热水器，将浴室门锁上，并将水蒸气灌入浴，以此伪造洗澡是意外身亡的假象。”
    “凶手本以为受害人已经死了，但他十分谨慎，多留了个心眼，将浴室门反锁回来，以确保万无一失，这样一来，就算受害人没有被捂死，也会被大量的水蒸气给憋死，可见凶手心思缜密，且手法与你们抓到的嫌疑人的口供相悖。”
    钟九斗点点头，也补充道：“然而，受害人当初真的没死，还有一定的生活反应。凶手是用棉被、衣物等柔软的物体捂住受害人口鼻导致其窒息死亡的，因为施加在受害人口鼻处的压强本就不大，因此口鼻淤血不明显。再加上浴室内温度较高，血流速度加快，这点儿淤青很快消散，以至于你在尸检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刘六柳表情严肃起来，认真的想了想后，点点头说道：“还真有可能这样。”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着敏慎，感激的说道：“敏科长，多亏有你，否则我手底下就得出一起冤案了！”
    敏慎却是摆摆手，说道：“也不完全见得。以上只是我们的猜想，而且还有颇多疑点未能解释。比如，受害者本就因缺氧而昏迷，又为什么会在充满水蒸气的、氧气浓度极低的浴室中苏醒？”
    “退一万步，就算他命大醒过来了，身体也处于重度缺氧状态，肌肉应该绵软无力才对，他哪来的力量将自己的拳锋打成这样？还有，如果他挣扎到了死前最后一颗，那么在你勘测现场的时候他应当是趴在门边上才对，可从卷宗来看，死者被发现的时候是躺在浴室中的，而且门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也没有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