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你
柳蕴之装作不经意地经过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地小翠。
“俞烟今日去哪儿了?从早上到现在便没见过她。”柳蕴之退了一步,停在小翠身边。
小翠直起腰,又急又气:“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朗青生辰,要给他庆祝。”
她抬头看柳蕴之,不料,他的表情比她还难看,平日淡然温润的面容此时正透出浓郁的不悦气息。
“柳公子,你对我家小姐是何意?”小翠像是悟到些什么,踌躇着开口。
柳蕴之突然被这么一问,心下堂皇,牛头不对马嘴:“她很好。”
“她再好,也要许配给一个男儿。”小翠眼里发光。
“我知晓。”他淡淡应了句,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不知,她喜欢哪种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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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朗青生辰。
他早早便将这事无意中透露给了俞烟,俞烟自是兴致勃勃地要给他庆祝。
生辰,是他这一年中最快乐的一日了。
病弱卧床的娘亲苍白的脸上也竟泛着隐隐红润,一早便起床为朗青煮好了长寿面。
热腾腾的面条吃得朗青心窝里也暖烘烘的,他大口大口地吃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说着:“真香。”
娘亲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苦涩不已。
此时的朗青,才像个真正的孩子,才有他该有的单纯与童真。
她的孩子,小小年纪便遭受了这般苦难,身上扛着如此重担,每日都在竭力为她治病,偿还家里的债务。
身上也落了不少的伤。
她不止一次想过,她该去死,为他减少些负担。
但她又终究不忍,她太过自私,她想再看看自己的孩子。
她背过身子快速拭掉泪水,抿着嘴笑,喊着:“别急,别噎着了。没人同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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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俞烟便来了,在他家门口等他。
朗青换了一身自己最崭新的衣服,整理了一番才出门见她。
她还是像平常一样,梳着角辫,笑得甜甜,“今日想做什么?”
朗青舔了舔唇,“都可。”
只要是与你,都可。
俞烟便不客气,拉着他去了集市,带他去吃了自己最爱吃的甜酥,看了蛐蛐儿,还和他去放了风筝。
这么玩一趟下来,二人都累得直喘气。
俞烟鼻尖覆着一层亮晶晶的汗,眼里也是亮晶晶的。
“今日可真是尽兴!”
“托你的福。”朗青看着她小巧秀美的脸低声说道,温柔的意味明显。
“走吧,还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要给你看。”俞烟却丝毫没感受到,径直起身。
朗青便跟着。
这一跟,便来到了俞寨。
俞烟在即将到达自己的院子时,忽然转过身子对着他,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朗青要动静小些。
朗青笑着点头,放轻了动作。
却在俞烟转过身后,变了另一副表情,阴鸷的眼神死盯着那紧闭的东厢门。
“他何时会离开?还是一直在这住着?”朗青在她身后开口。
俞烟停下脚步,情绪莫名低落了下来,耸肩轻叹气:“他很快便要离开了。”
朗青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心里那股堵着的霾气散了。
俞烟进屋前想到什么,转身同朗青说:“你在这等我,我进去拿,很快便出来。”
朗青疑惑,刚要踏进屋里的脚又讪讪收了回来,她怎么开始在意这些了?莫不是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想法,开始推拒自己了?
朗青在屋外心慌地推测着,殊不知,俞烟只是突然想起了柳蕴之同她说过的“女孩的闺房是不能让外人随便进的”。
柳蕴之训过她,她也清楚明白了这其中的世俗礼仪,自然是不会再做了。
但其实,她只是在想,不能让柳蕴之觉得她是个随便的姑娘。
俞烟在屋内拖出了她珍藏了几日的小烟花。
这是她前几日托俞弘义从别处带回来的,就为了在今日给朗青个惊喜。
虽然各家各户都会在过节时放爆竹驱邪,但这烟花却不是寻常的爆竹,只会发出“砰砰砰”的炸响。
这烟花一点燃,便会迸出千缕万缕金丝,万紫千红,五彩绚丽,夺目得很。
“这是何物?”朗青端详着。
“烟花,你就像炮仗一样去把它点燃,听我哥说,它燃着以后比那星空还美,比蜡烛还亮。”俞烟颇有兴致地给他讲解。
蹲下身子,一手取火。
回头对他笑着:“站远些,待会儿蹦到你了。”
朗青闻言,挑眉轻笑,往后站了些。
火苗一触到导火线,便迅速地卷了上去,烟花立即迸出,争先恐后地向外发射美丽的焰火。
俞烟没想到这烟花一触即发,没来得及躲远,手被灼了一下,惊呼一声后,便跌坐在地上。
朗青眉头一紧,急忙去将她扶起。
俞烟捂着被灼伤的手,挣扎着站起,嘴里激动地喊着:“你看你看,好美啊!真比这天上的星辰还美!比那蜡烛亮多了!”
朗青随意瞥了眼那烟花,并不觉得有多美。
心下还是担心着她手上的伤势。
美丽的东西转瞬即逝,烟花最后炸了两下,便偃旗息鼓,灭了最后的光亮。
俞烟意犹未尽地感叹:“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短了。”扭头看朗青,却见他紧锁眉头,担忧地盯着她正捂着的伤势。
俞烟这才讪讪地将那只手移开,露出了被灼伤的部位。
没起泡,只是红肿得厉害,白莹莹的手背上莫名出现了一块刺目的红。
朗青握起她的手,拿近了看。
俞烟觉得被他这么握着不这么自在,刚要抽出,便听见他问:“疼吗?”轻轻柔柔,心疼万分。
“不……”,俞烟惊愕,“疼”这个字根本来不及说出。
朗青轻敛睫毛,唇即将碰上那红肿的伤口。
“他娘的”这三字险些就要骂出口,俞烟慌张甩开他,一脸震惊愕然,嘴唇轻颤着问:“你这是作何?”
“我……对不起。我以前受伤,娘亲总是让我含住,说这样就能好得快些。”朗青愧疚的神情溢于言表,真是一副不经人事的样子。
俞烟喉中滚了滚,最后将那手别到身后,忍着痛意,在衣摆处狠狠擦了擦,虽没碰到,但她还是觉得那处湿湿的。
“你以后别这么做了,我自己可以。你这样……我觉得有些唐突。”俞烟抿着嘴说。
“是么?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这样了。”朗青急得汗都从额前沁出。
俞烟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的怒气和不适便消了些。
“嗯……”俞烟应了一声。
……
朗青离开俞寨时,几乎是气到发抖。
刚才那只是他对她的小小试探,她果真对自己一点情意都无。担心她是真,想亲近她也是真,只是她这般反应,实在是让他伤透了心。
但他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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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俞烟让小翠给她提了一小桶凉水,把那红肿的手放在里面泡着。
“哎哟,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翠心疼又担忧。
“就不小心嘛。”俞烟别别嘴,刚才没什么感觉,此时真是疼得让她龇牙咧嘴。
“让你同那朗青呆在一块,你看,受伤了吧!”
“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好了?”俞烟瞪她。
“我想啊,我怎么不想,我只是不怎么喜欢那气质古怪的小孩儿罢了。”小翠替她又舀了点水进去。
“小孩嘞,他还比你大两月。”俞烟嗤之以鼻。
“他就是小孩。”小翠梗着脖子不肯松嘴。
俞烟笑嘻嘻地逗着她,小翠却突然转了话题。
“中午那住东厢的公子向我问你在哪儿呢。”小翠暧昧地说道。
俞烟收了打闹的心思,低头小声问:“何事?”
“能有何事?他没说,可能只是想见你吧。”小翠云淡风轻地说,存了故意捉弄她的心思。
“翠!”俞烟抬起下巴斥她,脸上的红晕却透露了她此刻的害羞。
“怎了呢?我就是说说真话。”小翠吐吐舌。
“真没说何事?”俞烟又问。
“真的没,就是问我说你去哪儿了。”
“知道了。”俞烟盯着桶里的涟漪荡漾的水波,闪着细碎的光芒。
像此刻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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