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冥顽不灵
梁赞和苏小坡此时已经近了岸边,皇甫齐越的话,梁赞听得一清二楚。耐不住性子,想要找他对峙,苏小坡却按住梁赞的肩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现在出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我怕什么?”梁赞怒道。
苏小坡道:“你是什么也不怕,但是暗夜罗刹人多势众,你得替冰儿着想。非要与皇甫齐越为敌的话,冰儿帮你还是不帮你?现在的情形,你最好不要在上海滩出现。”
梁赞叹了口气,“欧阳雪一走,皇甫齐越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苏小坡道:“你与他积怨已久,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包括郑陲安在内,都想置你于死地。他们背后有虹口道场撑腰,不是那么容易连根拔除的,只能见机行事,徐徐图之。”
“义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怕,再不有所行动,金刀会就真的像黎大哥说的一样,被日本鬼子掌控了。”
苏小坡点了点头,“你现在内力未复,根本不是皇甫齐越的对手,而且百蝮化功散的药力恐怕在不久之后就要消失,到时候,你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了内力的反噬,你想要在上海有所作为,只能借助冰儿的阴阳万法决。我觉得你也不要那么固执,林彤儿对你固然重要,可冰儿对你也是一片痴心,你们俩彼此爱慕,干爹我也看得出来,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们中华武林还有民族大义,儿女私情最好先放在一边。”
梁赞犹豫了一下,“那也得等到冰儿不生我气的时候才行吧,现在她正在气头上,恐怕也没心情和我那个……成亲。”
苏小坡点了点头,“那就看你自己了。冰儿心地善良,性格温柔,其实很容易哄的。”
梁赞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心中却想:可是哄好了她,我又该怎么办呢?难道还要一次次地伤她的心吗?
苏小坡拍了拍梁赞的肩膀,“我看皇甫齐越不会轻易放过你,日本人又有那么强的药,你内力未复之前,也不可能是虹口道场的对手,中元节比武大会,取胜的希望渺茫。找个地方先避一避风头,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彤儿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参加什么狗屁比武大会还有什么意义?”
苏小坡微微一怔,“难道你参加比武大会就只为了林彤儿?”
彤儿不见了,梁赞多少有些气馁,“我一直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彤儿的。”
“这叫什么屁话?”
梁赞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你是不会明白的。反正历史就摆在那里,是不是参加比武大会,日本也一样会侵华,中国最后也一样胜利。”
“照你这么说,我们中华儿女不是什么也不用做了?”苏小坡怒道。
梁赞无法解释这些事情,就算和苏小坡说了,他也不会理解。在梁赞看来,历史一定会向前走的,自己的生死还犹未可知,可能真的什么也阻止不了。他能把握的似乎只有彤儿的命运,现在他也只想尽最大的努力去找到林彤儿。
此时欧阳冰已经跟着皇甫齐越等人离开,争争吵吵并没有什么结果,只好回到去金刀会,重新商议掌门的人选。
梁赞和苏小坡等众人走远,才敢爬上岸来。
苏小坡拍了拍梁赞的肩膀,“干儿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气馁。我知道,林彤儿不见了,冰儿也离你而去,你的心情不好。说出那样的话,我也不怪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我在金刀会喝酒时,你对我说的话?”
梁赞默默地摇了摇头,“可能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苏小坡笑了笑,“你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习武之人,虽然不算是绝顶高手,也应该在这个时候,替国家、替民族出一份力,所谓‘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正是你说的这些话点醒了我,怎么你会全都忘了呢?”
梁赞尴尬地笑了笑,“我当时肯定是喝多了,所以胡言乱语。”
“酒后胡言乱语的话,往往才是真正地发自肺腑,”苏小坡拍着梁赞的胸口,说道:“好了,你看我平时醉,但是在大义上还算清醒。我也相信我苏小坡的眼光,绝不会看错人。梁赞,你是个好孩子,应该能在这纷纷扰扰的世界里,分辨出善恶是非。多余的话,也不用我这个老叫花子啰嗦,你功力未复,去参加中元节的比武大会,也只是去送死。不过如果你学了阴阳万法决……”
“好了,义父,我明白你的苦心。”梁赞将苏小坡的话打断了,“师父、冰儿、还有欧阳雪,他们拿这件事牵制我太久。我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我绝不会妥协,只要一天不见到彤儿,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更不会娶欧阳冰为妻。”
“那你是想置民族大义于不顾?”苏小坡问道。
梁赞沉吟了半晌,“为了民族大义,而叫彤儿孤苦伶仃……我怕我将来会后悔。义父,我实在不想再去做什么选择,既然我说了要照顾彤儿一辈子,你就让我一条道走到黑。等将来找到彤儿,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我可以去参加抗日队伍,真真正正地到战场上去杀敌赴死,就算最后马革裹尸,我也心甘情愿。但是,为了赢一场并没有实际意义的比武,而叫彤儿流落江湖,我实在于心不忍。”
“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冰儿又不是小气的人,你实在舍不得林彤儿,就娶她当个姨太太……”
梁赞叹了一口气,“除非冰儿不姓欧阳。否则这件事绝没有可能,更何况我不过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小叫花子,体内又有《密宗三十六要义》的内力反噬,上天叫我多活了这么多日子,总算待我不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享那齐人之福?我喜欢冰儿,也喜欢林彤儿,却只能选择一个,因为爱情本来就是一条单行道。”
“单行道?”苏小坡微微一怔。
“算了,说多了你这个老光棍也不明白的。就算冰儿肯接受彤儿和我在一起,她也不会真的开心的,我想彤儿也是一样。”梁赞叹了口气,心意已决,“找到了彤儿,我就离开上海了,义父,你自己要保重。”
说完给苏小坡磕了一个头,便转身离去。
苏小坡望着梁赞的背影,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酒葫芦,可是酒葫芦已经在船上被打得粉碎,腰间空无一物,“酒也没了,这个臭小子,简直冥顽不灵!还说我不明白?我看是你自己搞不清楚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