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温洋继续问:“多久了?”
周敬年道:“一个多月。”
那这不是自己离开多久就工作了多久?温洋想说不过是一个小男生,怎么就犯得着让你一个大少爷这样?但是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犯得着犯不着的,他一个外人从何评判呢,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温洋所有关于周敬年的印象,都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来的:乖张、纨绔、同性恋。
然而短短几次与周敬年的接触,他觉得果然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沉着冷静,虽然表情与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却绝不敷衍,没有纨绔普遍有的那种高高在上。同性恋这个圈子温洋是知道的,不过大多都给他不好的感官。所以最开始接触周敬年,他将那些打听而来的印象词一一套在了对方身上,便以为他和那个圈子里的人差不多一个样。
到此时,温洋才终于正眼看待周敬年了。
他转移了话题,提到了这次来的目的,说:“曾荣已经被抓进去了,再过一个月就开庭审判了。他家那位亲戚也被上面调查,十几年的牢饭是少不了的,曾家还抓进去好几个。最近曾家的住址被不少社会人士摸到了,门前天天被人泼粪砸臭鸡蛋,曾家算是完了。”
温洋从周敬年这里得到消息后,他自己先去查了查,没想到就被那也正在私下调查的小民警注意到了。温洋被对方找上门,温洋就撒了个谎,说之前他和曾荣起了争执,当时曾荣喝醉了,口出狂言将此事漏了嘴,虽然对方及时住嘴,但温洋还是起了疑心,他和曾荣有仇,自然不遗余力地想找出对方的把柄来。
那天晚上他们打架的事派出所都有记录的,这一点只要小民警自己查一查就能知道,而对于曾荣到底说没说狂言的事,那就得问当晚所有参与打架的人了,只是小民警这本就是私底下的动作,并不敢打草惊蛇,便在温洋不露痕迹的引导下,将自己所有的猜测怀疑一步步证实,等拿到所有确切的证据,他才向上辈子那样,将事情爆了出来,只不过提前了几个月时间。
曾家完了,温洋这边支持的人就如愿顶了上去,他也在对方眼前挂上了号,虽然是商人之子,但以后自己想创业了,只要在丽城这里,路肯定要通畅许多了。
和小民警一起找线索的那段时间,小民警对他也有怀疑,将他看的紧,温洋并不敢联系周敬年,所以这么久了才来这里找周敬年。经此一事,温洋对周敬年的手段也有了些许信服,这人不动声色的,就知道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虽然他只是动动嘴皮子说出来而已,跑路的是自己,但这就是所谓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吧。
温洋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家实力就在那里,在怎么也越不过柳枫和周家,不如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这文上辈子也不是渣攻贱受哈,前世的番外我会写,不过估计得等完结之后。
第22章
周敬年和温洋说了几分钟话就出来了。
这个时间段酒吧里正是忙的时候,服务生们基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李哥对他格外关照,像他这样偶尔摸几分钟鱼对方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也不能太久,不然别的同事会有意见。
周敬年下楼的时候,借着高度在一楼大厅里搜寻了一圈,看到方争正站在角落的一桌散台边,一个画着烟熏妆,嘴里叼着烟的小姑娘,明明个子不高,却偏偏要将胳膊搁在方争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那小姑娘笑得倒是开心,还伸手去掐方争的脸。
周敬年阴霾了一瞬,看到方争躲开后才稍微好了点。
等方争回来后,周敬年问他:“你刚在和那个女的说什么?”
方争笑了一下,低头拿酒,“她让我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
周敬年道:“你给她了?”
“没有,得先问你啊。”方争说。
周敬年看着始终不正眼看他的方争,沉声道:“回绝了吧,你知道我只喜欢男的。”
方争点头,端着酒又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如既往地沉默,在快要到方争家的时候,周敬年忽然停了下来。
方争正想着事,车子忽然停下让他的脸忍不住撞到了周敬年的背上。
“怎么了?”方争揉揉鼻子,双脚撑地,疑惑不解地看着周敬年。
周敬年单手掌着车头站在那里,他看着方争,道:“我们谈谈。”
方争动作一顿,拉了拉书包带子,“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心底蔓延出心疼的情绪,仿佛有铁锤一下一下的砸下来,周敬年伸出手,抚上了方争的发顶。
他大可以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让方争放松防备,但是这样不好,会像上辈子那样给予方争长时段的紧张,情绪持续紧绷,这样他累了。周敬年知道方争心里掩藏的所有不安与彷徨,也看出方争此时的紧张。
“我喜欢你,你知道,你也明白。”周敬年说,他轻轻地揉了揉方争的头发,“我感觉得出,你对我也有感觉的,只是你还不信任我,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要有压力,你只需要看着我,看我怎么做就好,好吗?”
他嗓音轻柔低沉,合着夜色似呢喃细语,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周敬年的突然告白让方争愣了几秒钟,他将那颗萌动的心生生按住。他正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应对,因紧张而僵硬的身体却随着周敬年的动作和低语,慢慢地放松下来。
方争从来没和谁这么亲密默契的相处过,你说的话对方轻易就能懂,他的一个眼神自己也能体会出里面隐藏的意味。辛苦的兼职奔波,早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周敬年对他的种种暧昧他都看在眼里,他和周敬年之间早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但是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方争怕这只是对方心血来潮的一次玩乐。他有无数次想要开口和周敬年说清楚,但他也怕自己拒绝后面对他的就是周敬年与他的决裂、疏离。
只是想象中的决裂没有到来,那层窗户纸也并非那么可怕。
方争过早地背负着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过重的压力勉力前行,金钱、亲情、友情,这些东西方争从小拥有的就很少,亲情靠不住,金钱只勉强混个温饱,友情上他的人缘看起来很好,但基本也止于点头之交,至于从前尚未规划的爱情,从他察觉自己性向那一刻就成了奢望。
其他人总说周敬年可怕,但此时的方争认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周敬年还要温柔的人了,他什么都懂,像朋友一样与他相处,又像亲人一样对他无限包容。
方争搓搓发酸的鼻梁,嗓音沉闷:“可是我暂时没办法给你答案,也对你不公平。”
方争忽然有点讨厌自己,明知道周敬年喜欢自己,但是他因为害怕就不想给予任何回应,却又不想和对方断了来往,这样子平白地给对方希望。
周敬年道:“我等得起。我追求你,这本来就是我需要努力的。”他打了个比方,“就像雄鸟求偶时,也需要先搭一个漂亮的窝出来才有可能求得雌鸟的青睐。”
方争没好气地反驳:“你才是鸟。”
一句话,两人僵持大半个月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车子重新动起来的时候,方争还有点迷惑,周敬年向他告白了,他虽然没有答应说在一起,但他的答案却是答应了周敬年对他的追求?
眼角晃过路边一盏又一盏的灯光,方争仰头看着前面这人的背影,他比一般男生要高大,更沉稳,他说他做你看,他所表现出来的真诚,完全超过方争对他对感情是否认真的臆测。
于是,这许久的犹豫徘徊,终究是没压过他心底那点微弱却又坚定的渴望。
就赌这一次吧,方争劝自己,你要仔细地看着,看他对你的沉迷,看他对着你时而感到欢喜的种种表情。
第二天早上,周敬年到的时候,方争已经等在那里了,对方冲他笑了一下,少了些沉郁,比往日灿烂许多。
“我来骑。”方争把书包放在前面车篓里,这车原本没有篓子,后来方便放东西,周敬年趁着午休时间请假出去装了一个。
周敬年便直接坐到后面去,把手套脱下来递给方争。
手套还带着周敬年戴出来的温度,方争骑车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那么累。
等到学校后,周敬年照例把牛奶拿出来。
方争接喝了一口后,看着周敬年淡淡道:“其实这个牛奶,从一开始就是你特意给我带的吧?”
周敬年肯定不会选择实话实说,不然只会更加显得他对方争的感情来的太过莫名,只说:“第一天不是,之后就是了。”
方争嘀咕:“早就怀疑了,外婆那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会逼着外孙喝不喜欢喝的东西。”
周敬年脸上带笑:“确实不会。不过她会逼着雪儿吃驱虫药、刷牙之类的。”
想到那只长毛小姨,方争也忍不住笑了笑。
下午休息的时候,班里只有几个人,周敬年正和方争埋头做题,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叫方争的名字。
两人抬起头来,就见几个小姑娘缩在门口,对着他们这边各种眼神交流,嘴角还带着或羞涩或诡异的笑。
其他同学起哄地笑了笑,叫着方争赶快出去,又有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了。
方争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叫他们不要乱说,然后放下笔走出去:“你们叫我?”
带头的是个胖嘟嘟的小姑娘,她从兜里掏出一封粉色信封塞到方争怀里,笑着说:“方学长,帮我们把这封信交给你后面的周学长呗这肯定是情书了,方争拿着信封哭笑不得,他这还是第一次帮人递情书呢,而且还是递给现在正在追求他的周敬年。
另一个小姑娘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包薯片和一瓶果汁递给他,“作为感谢,这个给方学长吃。”
这时班上有其他几个同学饭后回来了,见这么一群人堵在楼梯口,就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几个小姑娘顿时你推我桑的,一面叫着快走一面请求方争一定要帮忙带到,踢踢踏踏地跑下了楼。
周敬年坐在位置上,看到方争被塞粉色信封的时候,心里还不高兴,想着又有人觊觎他的人了,只是等到方争似笑非笑地把信放到他面前,看着上面那几个“周敬年收”的娟秀字体后,尴尬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他了。
“你最近一直走桃花运哦。”方争说,前段时间就开始有人给周敬年写情书,这几天酒吧里对周敬年感兴趣的姐姐们也挺多,昨晚还有要联系方式的。
周敬年把情书收起来,眼底带着讨好地看着方争:“等放学出去就扔了。”
方争笔头点点他的练习册,“我又没生气,你紧张什么。”
方争是真的不在意,收情书这事儿他都算熟手了,递情书的人都不知道是谁,他犯得着生气吗?而且从字迹来看是名女生,周敬年不可能喜欢,就算是个男生,若周敬年稍微意动,他便可以彻底与周敬年划清界限了,也省了他后续可能有的纠结痛苦。
只是就是这么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儿,却给他们带来了一点麻烦。
看那几个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来帮着别人递情书的,他们中午教室里有其他同学,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说出去的,又加上那个胖嘟嘟姑娘似乎挺有标志性的,哪怕周敬年完全没看情书内容,不知道是谁写来的,但第二天之后就人找到方争来问他,那信是不是高一那个年级级花谢柠给他的。
写信的是谁好多人基本都知道了,但是收信的对象却都还以为是方争。
陈桉知道了后,就跟方争说:“那个谢柠听说江勉从人家入学没多久就开始追了,之前听说都快追到手了,不知道为啥谢柠忽然又不答应了,江勉现在绝对恨死你了,他肯定以为是你从中作梗。”
第23章
谢柠是高一级花,长得白白净净,身材小巧玲珑,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她又会打扮,很是有些人喜欢她。但这里面的人绝对不包括见都没见过她的周敬年和方争这两个大弯男。
无缘无故被按了一朵桃花在头上,方争表示他很无辜啊。他指着周敬年对陈桉说:“从什么中作什么梗啊,那信是给周敬年的,谢柠半途不同意了,那肯定是周敬年转学过来被谢柠看上了。”
周敬年干咳一声,点头证明那情书确实是给他的。
陈桉惊讶:“那怎么都说是你啊?”
方争无奈道:“我只是个帮忙转交的人。”
陈桉一听,幸灾乐祸道:“你也有今天,怎么样方大美人,帮忙给别人递情书的滋味怎么样啊?”要知道他作为方争的同桌,可没少帮别人递情书给方争呀,他当时那个心酸羡慕哟。
方争回以微笑:“业务不熟,还不太清楚。”
陈桉嘴角一抽,指着方争半天不说话,演技浮夸:“好你个方争,以后再有什么小丫头片子让我递情书我可不干了!”
方争笑道:“那你以后直接帮我回绝了,我谢谢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陈桉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你不解释解释?江勉小肚鸡肠,你这在他眼里可相当于‘夺妻之恨’啊,当心他报复你。”又看周敬年,“一般人都挺怕你的,我觉得江勉也不例外,要知道谢柠喜欢的其实是你,指不定江勉就怂了。”
周敬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犯不着特意去解释,这样倒显得他和方争怕了江勉似得。
上辈子设计方争的人里,也有江勉。这辈子,曾经的仇人虽然都还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但这不表示周敬年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在周敬年眼里,管他这辈子是不是无辜的,反正上辈子他们不无辜。
他们在这里说江勉,那边江勉也刚从谢柠那边回来。
他确实被气惨了,他从别人那里知道谢柠给方争递情书的消息后,立即就去找了谢柠,谢柠躲在女厕所不出来,他又不能闯进去,还得趁着上课前敢回高二教学楼。他想他和那个方争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他在学习和样貌上逊色方争,家境上别人羡慕自己但每次说起方争那些人更多的也是佩服他自己挣钱上学,现在就连自己喜欢的女生都被他抢走了。
下午江勉完全无心上课,他觉得他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挫折全都是遇上方争后,他心里全是汹涌的怒气,一节课时间的缓冲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发酵得更加厉害。
几乎是下课铃声刚响,江勉就忍不住冲了进去,留下全班学生包括还在讲台上收拾课本的老师发愣。
江勉的教室在第一层,他连着爬了两道楼梯一路冲进了一班,不顾其他同学诧异的眼神,视线锁定了方争后就冲了过去。
他刚进来,周敬年就看到他了。见江勉一副“我来找茬”的表情,周敬年立即站起来,在他靠近方争桌子,伸脚就要踹的时候,周敬年起身长腿一抬直接踢了过去。
江勉伸出去的腿被踢个正着,他本来就用了最大的力气,全身正不协调的时候,被周敬年一踢,整个身体都歪了,慌乱中他伸手扒拉住方争前面同学桌上的挺高的一摞课本,但是脚下依然没站稳,连带着十几本书一起掉了下来,当先一本厚厚的成语词典正中他的鼻梁,江勉痛呼一声,鼻血立即就流了出来。
哗啦哗啦的声响,惊动了班级后面的正在玩闹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