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秦有渝眼眶中的泪水，如同开了闸般，泪如雨下。
    她一直以来，除了演戏，是一个连哭泣都没有眼泪的人，哪怕难过到了极致，也落不出泪。
    仿佛是从她想要拥抱父亲，却被狠狠推开，告之她，她没有资格过生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流不出眼泪了。
    就像是那一刻，她被打上了罪人的烙印，罪人连哭泣都是不允许的。
    可是现在，唐至告诉她，她不是罪人，她没有害死她的妈妈，而她的妈妈是爱着她的，是期盼着她出生的，她用生命……换来了她的生命。
    她不是罪人，她是妈妈心爱的小鱼儿。
    “昨天，是你妈妈的生日，按照原本的预产期，你是有可能在这一天出生的。”
    唐至轻启薄唇，声音沉而柔软。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昨天约她吃饭，本来他想着告诉她关于她妈妈这些事情之后，再与她一同给她妈妈过个生日。
    虽然错过了，但没关系，今年过去了，还有明年，明明年……
    这句话一出，秦有渝眼泪落得更凶了。
    唐至眼尾也跟着泛红，然而他唇角却勾起笑意，他弯了弯腰，黑眸与秦有渝的视线平齐，他笑着道：“虽然你提前出生了，但你妈妈一定是很欢喜的，她一直希望能够早点和你见面，她说，你是上帝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也是……秦妈妈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她的去世，是个意外，不是谁的错，更不是你的错，而且……她很爱你，也希望你能够爱你自己。”
    “你妈妈生下你的那一刻，第一个教你的，就是爱，知道吗？”
    以命换命，得多爱，才舍得。
    如果秦妈妈不爱小鱼儿，她就不会在得知自己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在秦父坚决反对的情况，还要坚持怀着她，最后拼着命，也要将她生下来。
    唯一的遗憾是，她没能看小鱼儿一眼，没能看到她是否如她想象中的那么漂亮。
    但如今她在天堂，看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秦有渝，也会很安慰和开心的。
    秦有渝哭得声嘶力竭，浑身丧失力气，她无法站稳，脚下一软，整个人往下滑。
    唐至眼明手快地伸出长臂，一把搂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搂在身前，避免她跌倒。
    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得仿佛对待易碎的陶瓷娃娃。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能够感同身受的事情。
    但此刻，唐至看着秦有渝哭，他也止不住地难受，格外地难受。
    他的小姑娘还是笑起来好看，她很少笑，但她只要一笑，真的可以要了他的命~
    唐至陪着秦有渝哭了许久，哭到最后，她都发不出声了，整个人也因为哭得太久，人都变得呆滞迷茫了。
    虽然他想让她发泄，但哭过头了也很伤身。
    唐至将秦有渝打横抱起，入了屋，上楼，回了主卧。
    小心翼翼地把秦有渝放到床上后，唐至起身，准备去浴室给她那条毛巾擦脸，尾指忽地被攥住。
    唐至动作顿住，垂了垂眼帘，视线先是定格在被攥着的尾指五秒，才缓慢地对上秦有渝迷离的眼神。
    他的嗓音低得透出了磁性，“小姑娘，怎么了？”
    秦有渝喃喃念着，“不要走。”
    心口处的弦，忽地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唐至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他知道，秦有渝此时的意识大概不是清醒的，也许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被撩到了……
    这样依赖着他的小姑娘，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见过了，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唐至反手握住她的手，点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秦有渝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似是确定他真的不会走了，才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秦有渝从未梦见过她的妈妈，这一次，她终于梦见她了。
    她站在一片花海前，穿着漂亮的裙子，微笑地看着她，然后展开双臂，笑着说：“小鱼儿，来妈妈这里。”
    秦有渝开心地往她的怀里扑去。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她也伸出手，紧紧地拥抱着她。
    耳边响起了那温柔的声音，说：“小鱼儿，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她终于……被赦免了。
    …
    次日清晨。
    秦有渝的怀抱猝然空了，长长卷卷的眼睫毛狠狠一颤，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今天的阳光极是灿烂，蓦地接触到光线，秦有渝的眼睛止不住地眯了起来，缓了半秒钟，才重新睁开。
    她急忙环视了一圈房间，未见唐至的身影。
    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她的梦境一般……
    秦有渝心里骤然一慌，她下了床，鞋子都顾不上床，踉跄地往外跑。
    她怕，昨晚上所有的一切，真的就是一场梦……
    她跑的有些急，还摔了一跤，但她下一秒又爬起来，踩着楼梯咚咚咚地往下跑。
    直到她下到最后一个台阶，看到了唐至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的脚步才猛地顿住。
    男人逆着光走来，光圈在他的周身镶嵌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色，看得人的心止不住地砰砰跳动。
    唐至俺的见到秦有渝这副惊慌的模样，唇角邪气上扬，“怎么没穿鞋就下来了？怕我跑了啊？”
    他快步走至玄关处，拿了一双鞋，返回秦有渝的面前，单膝跪下，一手抬起她的脚，另一手将棉鞋子给她穿上。
    秦有渝垂眸看着唐至，意识一点点回笼，她的心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彻底安定下来。
    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而昨晚的一切，都是唐至为她做的。
    秦有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狠狠地攥紧，片刻后，又一点一点地松开，她终于开了口。
    声音嘶哑，“唐十五，谢谢你。”
    她可以拒绝唐至所有的好，但这件事，她拒绝不了。
    唐至为她穿好鞋子，站起身，黑眸落到秦有渝的脸上，眼眶里似乎又浮现出泪光。
    他唇角勾起，懒洋洋地道：“可是怎么办呢？我做这些，不是要让你哭的，你要谢我，笑一个给哥哥看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