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有一张纸条，一张便利贴。
    每一张都有被揉成一团的痕迹，每一张也都曾被秦有渝眼睛不眨一下地丢进了垃圾桶，同样……每一张最后，都还是被她捡了起来，收放在抽屉里。
    到底为什么会捡回来呢。
    秦有渝拿起那两张纸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和简笔画，她看着看着，笑了。
    唐至的字和简笔画，她很熟悉。
    高中上课的时候，唐至无聊了，或者不想听课，他就会撕一张纸，要么在上面写字，要么在上面画简笔画。
    他也从不和别的同学一样，传字条都是偷偷摸摸地传，他是直接叠成纸飞机，从她的肩膀后面，直接飞到她的桌子上。
    秦有渝要是无视，他一会儿揪揪她的马尾辫，一会儿指尖戳着她的肩膀，逼得秦有渝不得不拆开看。
    他写的基本上都是“鱼宝宝，你笑一个”、“小跟班，哥哥太帅了怎么办~”、“小姑娘，叫声好哥哥听听”、“秦有渝，你理理我嘛~”之类的毫无营养的话。
    画的简笔画，都是随意勾勒一些逗趣的小人儿，偶尔还配上字幕，纾解他无聊的情绪。
    那一张一张的纸飞机，她没有丢，存钱买了一个漂亮的玻璃盒，收集起来了。
    少女怀春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少年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要收藏。
    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只是想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她，甚至天真到……以为他们之间有了承诺，就真的会一直在一起。
    直到五年前的那一天……
    秦有渝唇角还是勾着笑，眸底却悄然地浮起了雾气。
    她很清楚唐至并不爱她，但她却不清楚，这段时间她的心是怎么样的。
    她没有学习过专业的表演，她这种从龙套跑出来的演员，用的都是共情式的表演，在这次共情演出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秦有渝闭了闭眼睛，微微仰起头，深呼吸了几下，待压下那极致的酸涩之感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她将手中的纸条和便利贴撕成两半，丢到了垃圾桶里。
    秦有渝把行李收拾好后，盖上行李箱，无论是行李，还是她的心，在这一刻，她都会收拾妥当。
    那个天真的，傻乎乎的秦有渝，早就消失了。
    …
    秦有渝最后的一个行程，是黎导的第二次试镜。
    那天她带着脚伤去表演，她当时要演一个跳舞的女孩，她忍着痛跳，鲜红的血液落了一地。
    她坚持着跳完，表演完剧本的场景，走出试镜厅才倒下。
    带伤表演，虽说是十分敬业，但到底还是影响了表演效果，陈简本来都以为没戏了，谁知道接到黎导亲自打来的电话。
    他说：秦有渝对剧本的理解十分有意思，原先剧本里是写着女孩借着跳舞对心爱的男孩表白，该是羞涩，雀跃，试探的情绪，但她跳出了一种刀尖上舞蹈的味道，那是一种苦涩，爱在心无法宣于口的感觉。
    就像是，海的女儿。
    美人鱼在陆地上，每走一步，她的双腿都要承受刀割般的痛苦，但她为了心爱的王子，因为他喜欢看她跳舞，她忍受着剧痛也要翩翩起舞。
    原本秦有渝是落选的，但黎导力排众议，选择再给秦有渝一次复赛的机会，与另一个已经入选的演员加赛一次。
    而这个已经入选的演员则是……钟馨儿。
    秦有渝和陈简再一次在电梯里遇到了钟馨儿团队，她一如上次那样，带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排面摆得十分足。
    只不过这一次，钟馨儿并不如上次那样没事找事，故意挑衅秦有渝了，她全程戴着墨镜，冷着脸，看都不看秦有渝一眼。
    电梯抵达后，钟馨儿一群人率先出了电梯，朝着自己独立的化妆间走去。
    秦有渝和陈简走出电梯后，陈简还不解地嘟囔了一句，“她转死性了啊？”
    因为他很清楚钟馨儿的性格，知道秦有渝要和她争名额，她肯定会先下马威的，这次竟一声不吭。
    这是吃错药了吗？
    顿了一下，陈简看向秦有渝，“还是小鱼儿你，做了点什么？”
    上次秦有渝的鞋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玻璃碎，陈简后来也去查了，但没查出什么，就算对钟馨儿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秦有渝：“没有。”
    她最近没心思和钟馨儿玩这些小把戏，她的全副心思放在唐至身上了，上次脚受伤，虽说不出意外就是钟馨儿做的，但她借着这脚伤达成自己的目的，说起来，还要再次“感谢”钟馨儿对她的付出呢。
    陈简挠头发，“真是奇了怪了。”
    秦有渝淡淡看着他。
    “咳。”陈简收起他不该有的情绪，“我们去化妆间吧。”
    这次不是抽取剧本了，这次就秦有渝和钟馨儿争同一个角色，剧本是一样的，只不过比较简单，基本上就看个人理解和个人表演力。
    这次，是真正的比拼实力的时候。
    谁先表演是抽签决定的，钟馨儿抽了第一，她进去表演之前，到底还是胜券在握地斜了秦有渝一眼。
    秦有渝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看着自己手中的剧本。
    钟馨儿进去了三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自信傲然，脸上挂着笑，她再次冲着秦有渝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如果我是你，就不进去丢人了”的意思。
    工作人员：“第二位，秦有渝！”
    秦有渝起身，走过去。
    陈简冲着她喊，“小鱼儿加油加油加油！”
    钟馨儿瞪了陈简一眼，陈简无视她，喊得更大声了，“小鱼儿你是最好的最棒的！”
    钟馨儿咬牙切齿，“狗男女！”
    秦有渝仅进去十分钟，就出来了。
    钟馨儿丝毫不意外，坐在那儿笑得嘲讽至极。
    十五分钟后，黎导亲自出来，宣读结果。
    他走至秦有渝和钟馨儿的面前，微笑，然后朝着秦有渝伸出手，“秦老师，恭喜你。”
    秦有渝与他握手，“谢谢。”
    钟馨儿先是不可置信，最后怒极，她死死地瞪着秦有渝，恨声道：“秦有渝，还以为你多清高，还不是靠着男人拿到角色。”
    这次的结果一定有黑幕，一定又是唐至给秦有渝内定了。
    她真的不明白，唐至，陈简这些男人是不是都瞎了眼，被她迷得团团转！
    秦有渝勾了勾唇角，“自己肮脏，就觉得全世界都肮脏。”
    “你……”钟馨儿到底有所忌惮，只能撂下狠话，“花无百日红，我们走着瞧！”
    …
    回到十五号公馆。
    秦有渝算了算时间，距离唐至摊牌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是时候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贝助理的微信聊天框，编辑了一行字，发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