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至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不紧不慢地为她放松完小腿后，将她的双腿挪放到了地上，他抬眸，对上她幽幽的眸子。
    小姑娘向来聪明，心思细腻，她会察觉到什么，也不是什么奇事。
    只不过原本，他还想要多陪她几天的。
    但在他的世界观里，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事，从来都是当断则断，一旦有了抉择，就不会拖泥带水。
    “这里，如果你喜欢，我让人转给你，如果你不喜欢，你喜欢哪里的房子，告诉我一声就好。”
    “车子，你若不喜欢我之前买给你的那几辆，你自己去挑你喜欢的，挑到你满意为止。”
    “你的经纪合同，我也会转让回给你，无论你是想要加入大公司亦或者是想要自己开工作室，我都会让人给你处理好。”
    “你还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会满足你。”
    秦有渝见过唐至很多样子，笑着的时候，调戏人的时候，骚里骚气的时候，甚至是愤怒的时候。
    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在商场时运筹帷幄，精准谈判的样子。
    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有条件和利益。
    以前高中的时候，也曾想象过眼前这个男人，当他有一天西装革履，坐在大会议室里指点江山的模样。
    只不过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见到，而唯一谈判的对象，是她罢了。
    秦有渝冷静地听完他说的话，此时开口的声音也很冷静，“我接受了这些，然后呢？就要和你一刀两断，从此再无关系是吗？”
    唐至与她对视了一秒，薄唇轻启，道：“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秦有渝垂了垂眼帘，约莫两秒，她眨了眨长长卷卷的眼睫毛，再次抬眸的时候，眸底已浮起泪光。
    “唐十五，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唐至黑眸落到了她的脸庞上，小姑娘长得漂亮，连哭都哭得动人，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似落未落，格外地惹人怜惜。
    见他迟迟不说话，秦有渝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往下坠。
    无声甚有声的乞求和挽留。
    唐至抬起手，指腹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得仿佛刚才那一番冰冷决然的话，并非出自他的口。
    他仔仔细细帮她擦拭完泪痕之后，收回手，“你想好你的条件，给我打电话。”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转圜余地。
    秦有渝轻咬了咬下唇，见他有要起身离去的趋势，她忽地扑向他，双手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颈窝处。
    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脖子，她开口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唐十五，你不喜欢我不听话，我以后都乖乖的，你不喜欢我经常给你打电话，我以后不打了，你不喜欢我演戏的话，我也可以不演戏啊，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都改掉好不好？”
    “你还因为我之前说要结婚的事情生气是不是？我知道，你知道是海南那个事是我找媒体偷拍的，你也知道我采访的时候是故意那样说的，你生气的时候我无理取闹，我还砸伤你，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行吗？”
    “我，我不要结婚了，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保证不再闹了，可以吗？”
    秦有渝很少哭，哭得最厉害的也就上一回，可那个时候她即使是哭，骨子里都是透着倔。
    现在她哭得比上一回还厉害，梨花带泪，楚楚可怜，但这样的卑微乞怜，不该是她的样子。
    唐至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手微用了点力气，就将她强行推开了。
    他站起身，黑眸望向她，嗓音低沉，冷静，“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想好了再联系我，或者，联系贝助理也可以。”
    丢下这句话，他不再等秦有渝的回答，迈步就走。
    秦有渝呆在沙发上几秒，似是无法接受唐至如此无情，眼看着唐至就要走出十五号公馆，她豁地从沙发上起了身。
    她连鞋子都没有穿，飞奔向唐至，双手从后抱住了男人的腰，阻止了他离去的脚步。
    秦有渝动了动唇瓣，她的声音已经沙哑至极，“唐十五，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不要我……”
    她似乎是已经找不出什么说辞来说服唐至了，只能这样卑微无助，放低所所有姿态，只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唐至的手握住她的手臂，想要拉开，可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道，死死抱着。
    男人眉心蹙了蹙，眸底的光沉了下来，耐心仿佛也消耗殆尽了。
    唐至的手将秦有渝的双手用力掰开，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满脸泪痕的脸庞，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秦有渝，你也不至于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嗯？”
    好聚好散，是给彼此最好的体面。
    秦有渝仿佛听不见他的警告，她仍旧死死地盯着他，乌黑的眸子里还带着卑微的期盼，“唐十五，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男女分手的时候，女人总会问一句，你不爱我了吗？你不喜欢我了吗？
    哪怕她们知道这样的问题在这种时候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但仿佛那就是她们最后的精神支柱。
    唐至勾了勾唇，也不知道是觉得她这样的问题可笑，还是觉得她此时的样子可笑。
    唐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拉开门，迈开长腿，大步走了出去。
    门缓缓关闭，唐至背对着门，秦有渝正对着门，随着砰地一声响，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一般。
    秦有渝定在原地，没有动。
    她听见门外唐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是车子启动的声音，驶离的声音，越来越远的声音。
    最终，门外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别墅也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好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数秒，秦有渝终于动了。
    她抬起手，抹掉眼泪，眼眶很红，鼻子很酸，但她的眼神，冷静又清明。
    她转身，抬脚要上楼，可是忽地，脚怎么也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