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什么也摸不到，这种爪子挠的感觉，已经从脖子往背脊蔓延而下，爪锋似乎随时可以划开他的身体。
    高烧还在持续，烧得他额头发烫。
    他晃了晃头，没有再理会身体的异常，他决定登上最后一层。
    他很大可能会在最后一层死去，但他的好奇心已经泛滥成灾，一层又一层的不同，他想看看上面有什么。
    他转身，往灰白楼阶走去，欲要登上最后一层，但是他很快停住脚，他看清了黑暗处那张脸。
    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苍白的脸，阴冷的眼神，人脸很快又敛入了黑暗中。
    他的尸，他的脸……他压下心中的惧意，真的是很诡异的事情，因为高烧，他的额头昏昏沉沉。
    会不会烧成白痴，然后永远迷失在这座灰白圆塔内？
    他不想再在第八层耽搁下去，抬脚继续走去。
    “别上去哦。”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但脑袋昏沉的他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他下意识扭头往后看去。
    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粉蓝宫装长裙的少女，她正面带淡淡笑意看着周凡。
    “船……”周凡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没想到我在这里吧？”少女笑着屈指弹在了周凡的脑门上。
    清凉的感觉从脑门上蔓延散开，他昏沉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他沉默看着少女，心里面在想这会不会是假的？
    “我可不是梦境虚构出来的。”少女笑着说出周凡的心思，“这梦境不会这么无聊的。”
    周凡也觉得船应该是真实的，他沉默了一下问：“你为什么不让我上最后一层？”
    船能出现在他梦境中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周凡没有问船为什么能出现在他的梦中，而是更关心船为什么阻止他上楼。
    少女笑容收敛，她抬头看着灰白楼阶严肃道：“上面东西现在并不危险，但你要是上去被它看见，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你会死的，不是梦中死去，而是在外面的世界中死去。”
    在外面的世界死去……周凡面露愕然之色，他没有想到第九层的东西会如此危险，“我只要不畏惧它，人魂就不会散，它怎么杀死我？”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梦中世界，不是说你不害怕就可以了。”少女脸上严肃的表情散去，她甜甜笑道：“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也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会撑不到最后一次，害得你进入了如此危险的噩梦中。”
    “这噩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凡心里面的疑惑越来越多，“上次黑光世界最后与我说话的该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少女点头道：“时间不多了，这噩梦的事情很复杂，我不能告诉你，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周凡心里升起微妙的感觉，船居然说有事要与他商量？
    “你不是遇到了云烟主吗？”船轻笑道：“它对我有些用，所以我希望能借你的身体来捕猎它，你愿意帮我吗？”
    船要捕猎云烟主……周凡怔了怔，“可以告诉我它对你有什么用吗？”
    之前他遇到那么多不可知级怪谲，船都没有吭声，为什么就偏偏对云烟主产生兴趣了？
    “这个保密哦。”船俏皮眨了眨左眼，“帮我捕猎它，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可是你借我身体，会不会对我身体造成……”
    “当然不会。”船笑着打断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周凡微微沉默道：“我要是不答应，你也能直接附身我对吗？”
    “那怎么可能？”船有些遗憾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只能放弃捕猎云烟主了。”
    “要是你愿意，那你出去只要在心里呼唤我，我就能附身了……哦，对了，你不用特意花时间赶到附近，我能快速到达的。”
    “云烟主出现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周凡又有些不解问。
    “为什么现在才动手？”船面露苦恼道：“它好歹是不可知级怪谲，我总得准备一下，给它一点面子……”
    说到这里，船抬头看向了通往第九层的灰白阶梯，她笑道：“上面那家伙察觉不对劲了，我们要出去了，记住了，要是愿意就呼唤我……”
    灰色的雾气浮现而出，包裹着周凡，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传来。
    周凡睁眼时，映入眼中的是雪林，他真的从那噩梦出来了。
    他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能这么轻松从噩梦出来，说明那个真的是船，那她说的话……
    他甚至没有心思理会自己进入丹劫境后期的事情，他将船在梦境中说的话来来回回思索了好几遍，才站起来，往雪林外走去。
    周凡当然不会急着呼唤船，他要好好想一想才知道该怎么做。
    冰极州那边的云烟主恰好在今天进入了消食状态，好几天不会再吃人了。
    到了晚上，他把自己在梦中遇到船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婴九。
    婴九对此果然很感兴趣，她双眼死死盯着周凡，“你确认它是船？”
    “它应该是，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船了。”周凡微微挑眉，又把上次见船的事情同样说了一遍，他告诉过婴九深层记忆的事情，但见过船的事情却是没有提及过。
    他知道船向来不在意这种事，所以他完全可以大方地告诉婴九，他想听听婴九的看法。
    “船果然很重视你。”婴九眼里爆发出炙热之色，“你是我遇到这么多登船者之中，第一个见过船的人，即使这不会是船的本体。”
    “但这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婴九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她的眼神变得贪婪起来。
    周凡被婴九这样看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轻咳一声道：“所以你这引导者应该全心全意帮助我……”
    “不，你错了。”婴九面露诡异的笑道：“我又不想出去，为什么要帮你，相反地我想杀了你。”
    “你不愿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杀了我？”周凡微微一怔，感到婴九这人果然是疯子，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