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彤贝齿轻咬红唇，这个情况，她显然是刚刚知道。
    月色的昏淡使莫天源看不清她的眸子，不知道那里是否藏着水雾，又或者她平时那总挂着两颗酒窝的粉颊上，此时是不是有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清楚的话，那样对她更不公平。
    莫天源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不过，他认为此时更应该听听她怎么说。于是，他只是盯着她的双眼，一如之前。
    “跟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吧……”
    沉默片刻，话里不知是否带着一丝倔强，她终于开口道。
    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莫天源忽然觉得很心疼。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可因为自己一句不得不说的话，现在连他也不太确定，她现在是不是难受。
    拉起她软软的小手，莫天源轻轻牵着她，在身前一处长凳上坐了下来。
    “如果你想听的话，那我就给你讲讲。”他问道。
    “嗯……”身旁的女孩儿点了点头。
    莫天源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看向了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刚认识她时，那时我在一中读高一……”
    “也正是在那一年，我们疾风战队开始组建。我爸妈虽然不像许多望子成龙的家长那样固执，但也还是对我参加这个战队有些反对的，而叛逆的我，坚持着认为成绩的糟糕就应该以其他方面的优势来互补，甚至为此和他们产生了当时我认为很深的间隙。”
    “恰巧的是，那一年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叫做小雪的女孩子。”
    说到这里，莫天源笑笑，转头揉了揉柳心彤的长发。
    “她和你一样，那时也是我的同桌。”
    他眼中的那一抹温柔，被身旁的女孩儿细腻的捕捉。轻轻咬了咬淡红的柔唇，她点了点头：“后来呢？”
    “在得知这个情况之后，有一天她去我家里，耐心和我爸妈解释职业选手这个工作——当然，我爸妈本来也不会跟我计较，有心结的人，真正应该是我吧……”
    “看到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尚且可以为了我和我家人的和睦牵肠挂肚，我再任性下去，显然就有些不懂事了。所以可以说，她的出现化解了我家当时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庭矛盾。”
    “我妈看她这么懂事，当时就问她，问她和我是什么关系。那时她仅仅是我的同桌，你猜她怎么说……”
    柳心彤大眼睛当中露出一抹迷茫，示意他不要断，继续往下讲。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为了不让我妈有什么疑惑，她居然说……说自己是我的女朋友。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妈当时听到之后，非但没有像很多家长那样对早恋畏之如虎，反而很高兴似的。呵呵，我妈总是这样，关键时刻一直很靠谱。”
    莫天源脸上带起了一分温馨，这个回忆的过程，让他看上去有着一丝难掩的欣悦。
    “紧接着，我妈居然……她居然把她的那条水晶项链拿出来了，说是要送给小雪。”
    “水晶项链？”听着身旁男孩儿的话，柳心彤眼中带着一分倔强，但还是不解地问道。
    “嗯。”莫天源点了点头。
    “那条水晶项链，是当初我爸妈结婚时我奶奶送给我妈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把小雪那次的拜访当做了儿媳妇儿见家长……”
    “不过小雪当时没有接受，她说礼物贵重，要到以后再要。可惜的是……她最终却没能等到那一天的来临。”
    说到这里，莫天源的眼神当中闪出了一抹黯淡。
    “那天之后，我向她表白。很自然的，我们真正成为了一对恋人，虽然在外人看来，当时作为学渣的我，是没有资格和身为学霸的她在一起的。不过那段时间，确实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她的身体不太好，经常吃药，可是每次我说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她总是拒绝，说家里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对于我加入疾风战队，她也不反对，直到我后来在比赛场上出现的一次意外……”
    “什么意外？”柳心彤问道。
    “那是在国内的一次顶级游戏大赛上，当时我们战队已经输了三场，最后的一场是我的。赢了那一场的三个分值，胜利将会属于我们。可是我的对手非常强大，在那项赛事上，他已经蝉联了三年的全国冠军，可以说所向睥睨。”
    “按照我平时的状态，根本无法击败他。然而就是在那次的比赛上，我露出了一种平时训练时所完全没有的状态，那是一种对游戏的痴狂，或者说是一种病态，在那种状态下，我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打败对手。最后，我赢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可是当我走下战台时，看到几个队友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他们反而都很担心的样子……”
    “我后来才知道，那种状态是一种真正的疾病，它在提供给我强大战斗力的同时，也在超负荷耗损着我体内的机能。得知这种情况后，小雪开始劝阻我，她说，不想看到我和她一样，以后也成为一个靠药片生活的人。她还说，让我那段时间多陪陪她……”
    “可我当时对自己没有在意，更对她的话没有在意。更没有想到，她的病情会到了那么严重的程度。”
    柳心彤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不顾她的劝阻，和我们战队代表全国的跑跑玩家远征韩国，参加中韩精英对抗赛。她怕我在那场大赛上旧病复发，所以在比赛的间隙常常打电话给我，转移我的注意力。”
    “那场赛事一切的进程都很顺利，但我在电话里，听着她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对。”
    “我没有深想，直到后来在比赛的最后一天，我妈打过来电话说，说小雪出事了。我才知道，那时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是用她生命里的最后几天，为我争取到了一次将病魔压倒的力量。然而她自己，却永远倒在了病魔的手中……”
    说到这里，莫天源十指插入了凌乱的短发。
    如潮般的月色将他微红的眼眶昏淡遮掩，他的一对肩膀痛苦抽搐着，此时的他，仿佛是一个最无助的孩子，在这片月光下，倾诉着心中最不能触碰的那一抹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