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固州洞天五十里，雨水让地面泥泞难行，数万人在相对干爽官道上行进，一路击杀兵俑，似什么都阻挡不住这支大军的脚步。
    这支军队是打着蔡朝旗号，来到固郡外围之际，突有情报传送到中军，继而传递到一架皇家马车前：“太子殿下，玉京传讯，固州洞天……已被汉国公飞空舰队收复。”
    这马车气相完全不同，来自太子和王爷不同。
    虚封的王爷，虽有青紫气，只是象征性一丝，本质还是淡黄气罢了，实权连太守都没有。
    但太子是国之储君，哪怕不掌实权，本有丝丝淡青气，古代称清华毓德。
    而这时，储君本有的淡淡青气上，又有丝丝青气生成，结合一点紫气，凝聚成一条蛟龙。
    蛟龙身体巨大，比叶青的赤龙还大些，但不成真龙。
    这是因叶青事实上脱离体制，自成小龙，而太子还在体制内，不是人主。
    车内，誉太子微一皱眉，熟悉‘汉’让他有些感觉，压下情绪问：“汉国公是谁？飞空舰队是什么？”
    有近随文臣低声：“殿下刚上来还不熟悉，那就是过去汉侯叶青，刚在上半年受封国公。”
    “父皇怎会封他国公？”誉太子眉皱得更深了，不封叶青更高爵位是默契，爵位就是国器。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文臣硬着头皮，讷讷说：“不是朝廷封……是受天封，因对东州开拓成效而请封，飞空舰队也是其研发的量产仙舰，其技术方案标准已被天庭全面采纳。”
    ‘啪’一声，茶杯捏碎的声音，誉太子松开手掌，瓷粉簌簌而下，下土王者归来击败外域舰群志得意满心情，似化粉末簌簌而下，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荒谬……
    自己在下土成长算是快了，这还有时间落差的加成，叶青在地上能更快？他哪里来这么多资源？
    他脸色在瞬间的惊怒已恢复到原来，点首说：“好……让我们去会会这位……汉国公。”
    众人自是无意见。
    军令传下，大军继续而行，中军精锐护卫骑队加速，道兵、术师、真人……尽皆汇聚在未来皇帝的旗下，合五千人向固州郡城而去。
    车架上，蛟龙盘着身子，仪态威严，长吟一声，龙睛寒光闪闪，看向固州郡城。
    固州洞天
    快到黎明，天还未亮，闻山脚下汉军一阵惊呼：“快看天上！”
    风雨骤急，黑沉沉云层波动起来，五彩祥云降临洞天，仙光穿透云雨，将黑夜照亮白昼，太阳坠落大地一样。
    “那是什么……”有个老兵仰首眺望，有些疑惑。
    几个眼力好的弓箭手跳起来：“仙降！是仙降——”
    “我知道是仙降，以前庄里见得多了，赶集一样给主公加封。”老兵头仰角太大，不得不伸手扶着快要掉下来头盔，咕哝：“可这次动静太大了些，连封仙侯都比不上此次壮观……”
    一群真人升起空中结阵，又落回去，感觉到是本域仙灵，虽疑惑至少松一口气，不是敌舰去而复返就行。
    叶青和女娲面面相觑，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一个个强大仙灵气息，远不是通常的一个天使。
    他传音问大司命：“来的都是谁？”
    “天庭监察使者团，是各脉天仙的分身，没传问你，你就别多说话，问到照实说……”大司命使了个眼色，让叶青在侧等着。
    天仙都下来检查了！
    叶青退回到凉亭里，感觉这已不是小题大做，整个事态转折超出预料。
    转眼间，五彩祥云落在山坡上，云气散去之际，黑、白、赤、黄、青五股气柱冲天而出，叶青以旁观角度打量这个高标准的监察小组，突见其中一个青衣少女的背影，就怔住。
    怎会是她！
    猝不及防的惊讶，因听大司命说过天仙的感知非常可怕，叶青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甚至不敢多想青衣少女的事，隐藏着心中一丝忌惮与敌意，而观察别的天仙。
    泛泛看去山道上，共有五个道人，三男二女，都是真仙以上，但离真正地仙又差了一点。
    除青鸾还有一个女仙，这女仙正在和青鸾交谈，就面对凉亭方向，羽衣霓裳，只是她脸上蒙着一层红纱，看不清楚，但眸子是赤红色，十分引人注意，看上去是火德的女仙。
    叶青和她一触目，收回目光不多看，听说火德仙人，性格捉摸不定，一点火就炸的炮仗，还是别招惹。
    女娲看出点，微微一笑，拉了一下袖子，陪着聊天。
    大司命在山道迎接上去，她此际神情肃慎，躬身：“大司命见过青鸾仙子、中阳仙尊、辛琰仙子……”
    青衣少女看上去微微颔首，叶青从凉亭这边只能看到她背面，看不清楚她有没有说话，或是声音太轻听不见，倒看见辛琰仙子对大司命露出一个笑容，低声说了一句，相互认识的样子……
    女人的交情很奇怪，似并不管相互势力利益和仇恨，但是翻脸起来，因由也很是奇怪……
    “免礼，事情紧急，我们边走边说……”带队的中年道人而行。
    这个男子面容端正，三四十岁样子，整个人气质精干，充盈沉厚土德，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只是个仙灵分身，而有着地仙的样子。
    大司命恭谨回应：“是，中阳仙尊，两个时辰前……”
    交谈之间，这个高标准监察使者团直接过去洞天，大司命一路说了概要，她也是全程参与战事，几下就将过程都交代完毕，着重说了灵乾道人异常举动及下土隐藏大鱼的可能，基本都是照搬叶青的判断，她觉得很有道理值得一说。
    中阳仙尊听得不耐烦，挥手：“你说灵乾那是你私人判断——我要听细节，告诉我我自会判断。”
    这个混蛋，不就是上回万仙大会争夺天命，让东荒师傅打脸了，报复到我这小辈身上来……真是越来越活过去了。
    大司命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羞怒，望了身侧青衣少女一眼，见她在面纱下颔首，顿时明白此行是以中阳天仙为首，只得低声应着：“大司命明白。”
    从凉亭里看去，山道上没人再说话，有点冷场样子，有一阵神识波动，应是在快速交流呈递战况细节。
    叶青留意这支监察使团的细节，这个中阳天仙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土德一贯风格，辛琰仙子面无表情，或是女子，也不抢风头……或上面故意这种配置，让团队的监察任务执行变得流畅些？
    “这个中阳天仙，听龙君在万仙大会回来说过，此人曾阻挠青制推行……”
    叶青扫一眼记下面孔，原本他会注意观察这种未来潜在对手，但现在根本不关心，只是暗中目光跟随青衣少女的背影。
    时隔三年重见，但忘不了这背影，就算衣裳形制稍不同也不会判断错……那个凤凰少女，大司命说她的仙名是叫青鸾？
    或是爱屋及乌，总觉得这名字不错，当他是不敢和芊芊这样说，怕她吃醋，而且真说起来自己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其实根本就是陌生人。
    就算现在，叶青不敢盯着多看青衣少女，只用余光打量，希望能碰到对方偶转，能看一眼她的面孔，上次界膜战场匆匆偶遇就没机会看见她正面，就确定不了她和芊芊的关系。
    “拜托转一下啊……”
    众天仙分身鱼贯进入洞天，进入顺序是黄脉、赤脉、白脉、黑脉、青脉，青衣少女最后一个进入，叶青摸不准这是她性格谦和，还是势力上青脉垫底的原因。
    倩影在视野中消失，根本没有回顾一下……大概自己这个凉亭位置不太好，看上去自己在青衣少女眼中，只是路人甲。
    女娲一直暗中观察并不吭声，这时人都走光了，才拿胳膊碰了一下，轻声问：“能行么？”
    “啊……什么？”
    叶青怔一下，见她对着洞天指了指，才回醒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事，传音：“我不清楚……但不论怎么说，天仙终是天仙，就算分身实力只是真仙以上，但神识是天仙的水准，一下就进去五个，五脉俱全，意味着对封土权限全面调用，我不知道有什么人能瞒过他们的侦查，恐怕亚圣都……”
    女娲听着点首，觉得天庭一向作风还是非常谨慎，她心中更放心了，低声说：“无论查没查到，你都等着嘉奖吧。”
    “查到有奖，没查到自是没有。”叶青说着：“能无过就算不错了。”
    女娲笑而不语，叶青没有留意，他只是盯着晶门，等青衣少女再出来。
    当成路人甲，叶青无所谓，如果不是关系到芊芊，除了力量，自己看对方也是路人甲，心神明澈的仙人，他很清楚自己心目中特殊的那个人叫芊芊，而不是叫青鸾，亦或是别的名字。
    与期待结果相反的是立场，他刚才压制着心中忌惮与敌意，生怕泄露出来。
    “过待会等她出来就相反方向，自己应能看到她的容貌，会是和芊芊一模一样么？”叶青一时间说不好自己在期待是，或不是，突然而至的凤凰少女，让关于芊芊、关于天书、关于自己前途……种种期待和恐慌混着一起，形成一种微妙焦虑，羽毛挠着脚底一样，有点忍不住缩脚的感觉。
    他没有刻意压制这种轻微情绪，只是耐心等待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