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面
等陈家奴仆追出来,早已不见二人踪影。
殊不知,就在前边花鸟铺,高低腥臭的花鸟金丝笼下,正藏住两人。
阿福娇喘吁吁,唯恐被陈家人发现,正是心乱关头,一片幽暗处,忽见张狐伸手探来,吓得她一惊,忘了躲开,当即僵住不动,就见张狐长指在她鬓间轻轻一拂,两指间忽然多出一片翠色鸟羽。
阿福一时惊奇,才发现头顶正架着一个金丝笼子,关了一只画眉鸟,羽毛从笼中掉落而出,正巧轻轻落在她发间,张狐立在她身畔,看得一清二楚,他大可出声提醒她一声,但并没这么做。
阿福也没有细想,见画眉鸟可爱,动了笼养的心思,一问要足足一两银子,很不舍出了。
张狐见她打开金丝笼门,画眉鸟探头出来,落在她掌心,用鸟喙啄了一下,飞走了,她追了两步停住,不去追了,腮上泛红,眼珠儿醉晕晕的瞧着,怪痴的,张狐道:“一两银子,你白花了。”
阿福摇头道:“不白花。”
张狐望住她,袖口中的一只手慢慢揉捏那片轻盈的翠羽,心思微动,就道:“掌柜的,这里的鸟,我全买了。”
这可是一笔不菲花销,阿福诧异他手笔之大,张狐却扭头,朝她伸出一只手。
阿福立即明白了,捂住腰间的荷包,小声道:“您给了我,就是我的。”
“给不给?”
阿福磨蹭拿出了一粒他给的明珠,不情不愿给了掌柜。
这粒明珠价值连城,别说一间铺子鸟儿,就连这一条街买下来都成,掌柜喜得眯起眼,全部打包送去两位府邸,张狐却道:“就在这,一起全放了。”
掌柜面上难掩诧异,但还是吩咐两名伙计,将笼鸟尽数放生。
一时百鸟展翅腾飞,纷纷乱乱,一起飞出铺面,飞入来来去去的街市,或停在妇人鬓发上,或钻入女子宽大的袖口中,或凑在书画摊子上,停在画中女子的眉眼之间,一时好大仗势,搅闹得满街不安生。
大半鸟儿却冲上屋檐,飞远去了。
阿福仰头望去。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片澄澈青天里,好是热闹。
阿福几乎看怔住了,两眼醉昏昏,鬼使神差看向身边俊美的男人,见他脸上的纱面如水掀开,露出碧乌的眉目,不知何时起就看她了。
二人鬼使神差对了一眼。
少女脸儿鲜红,眼珠儿水汪汪的,像藏了两把小钩子,张狐正要收回目光,她忽然往他身后咦了声,直愣愣望向不远处,“我怎么瞧见了阿仪,还有陆公子,他们去做什么。”
阿福脑子晕乎乎的,说不出所以然,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耳边响起了张狐的声音,“想知道,不妨去看看。”
阿福还没应下,张狐替她做了决定,先牵她衣袖跟去了,一路追他们上了酒楼。
正想叩门,张狐拉住她,他大概瞧出点名堂,“现在撞进去,能看见什么?静等些功夫。”
阿福脑子糊涂,一想也对,许是陆公子跟妹妹有要事商谈,不能打搅了,她点了点头,随张狐入了隔壁。
却是他们前后入酒楼的身影,被陈家奴仆撞见,忙回去通禀。
医馆中陈公子歪着嘴儿,眼皮青肿,被抬在床上,腰间缠着透血纱布,正哇哇叫疼。
一听仇人在附近,更恨不得立马就去报仇,被小厮劝拦住,献了一淫计,“这两女子不知好歹,不如趁机迷晕了,寻三四个最臭恶黄牙的马夫奸淫,之后扔进妓院,供男人淫乐,毁其一生。”
这番话听得陈公子狞笑,目中放出淫光,“立马去办!”
阿福吃了半盏茶,醉意似散去,两手垂腿乖乖坐住,倒不如之前般活泼了。
张狐仿佛不觉,从他进屋,不曾正眼看阿福一眼,他耳目利害,耳根微红,凝神听隔壁动静,正这当儿,伙计来送茶水了,进屋后去拨弄兽炉沉香。
张狐道:“没有吩咐,不用进来。出去。”
伙计含笑应下,连忙退出去。
关上门,张狐示意阿福用袖捂鼻,随后走到兽炉前灭了熏香。
门口动静越发鬼祟,几个泼皮无赖撬门,挨个溜进来,不见屋中有人正纳闷,忽地身后啪的一声,一时惊得回头,见门主动关了,身后立着一个俊美女子,看他们的目光平静,也像在看一具具死尸。
一刻钟后。
这些人嘴里被塞了东西,喊不出声儿,痛哭流涕,趴在地上求饶。
一片哀嚎遍野声中,张狐坐回桌边喝了口茶,细声细气仍捏着女声,气淡神闲道:“滚吧。”
阿福不放心道:“他们带帮手再来怎么办?”
“正合我意。”张狐双目闪过亮色,似乎这几个只够他剔剔牙缝,还不够抻开筋骨。
阿福越发觉得这男人古怪,只好作罢,又一望地上,指道:“这是什么,你的?”她捡起地上一枚镂空香囊,一股甜香直冲扑出,不小心吸了口。
还没回过味,张狐见了,双目一沉,立即夺过扔到窗外,随后抓她双手重重浸入银盆。
阿福哪被男人这样碰过,急缩手,“我自己来。”
她手上,袖口中,甚至说话时从口中扑出来一缕缕幽香,扑到他鼻中,没了之前的甘冽,多了一丝发腻的甜,张狐吸香一口,下腹腾地生起一股燥意,松开她软嫩小手,沉声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屋中安静,张狐看她不说话,腹下燥意涌上胸口,终于禁不住看去一眼,却见少女脸烧得一枚桃子,美目流盼,神态娇媚,与之前大相径庭,料定刚才她吸了一口,窜入体内勾起了淫毒,猛地攥起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