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海听着张力啜饮果汁的声音，挠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他在自己兜里一掏，嘴上的笑声停了下来。
    接着他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慢慢的往忆然外面走去，苏小恬看他脚步踉跄，赶紧给楚格使了个眼色。
    楚格站起来跟了上去，将吴四海掺住，道：“吴叔，你要干什么去？”
    吴四海满身酒气，一开口更是酒气扑鼻，道：“唉，老习惯了，一喝酒就想抽支烟，我到对面老王的摊子上买包烟去。你回去坐吧，别管我。”
    楚格看他的样子怎么敢放心，道：“我帮你去买吧。”
    吴四海看到楚格的眼神，突然一愣，想起郭栋说的话，道：“楚格小兄弟，你真的想通了我为什么不让你上场吗？”
    楚格笑了一下，道：“吴叔，我真不怪你，你不让我上场肯定有你的打算。”
    吴四海狠狠的敲了一下脑袋，借着痛，让脑袋清醒了很多，道：“那我们一起去买吧。”
    楚格看他的态度很坚决，只得跟着他到老王的店里拿了一包烟。老王把烟递出来的时候，楚格有点担心的看着老王。
    “我说楚格！把我当什么人了？这包烟肯定是真的！”老王没好气的将两人赶了出来，”老吴，你给我等着，等人少了我还要找你喝一会儿。“
    吴四海笑呵呵的拆开烟盒，点了一支，脚下却没有往忆然烧烤俱乐部里面走，而是转身向街尽头走了过去。
    楚格赶了两步，跟上了吴四海，道：”吴叔，走错了吧？“
    吴四海道：”没错，人只要知道自己的方向，走哪条路都对。楚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一个老男人讲一些过去的故事。“
    楚格看到吴四海脸上还有酒气熏出的红晕，知道他想假装着喝醉的时候，说一些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便道：”如果不是老男人的家长里短，我倒是不介意听一听的。“
    吴四海吸了一口烟，哈哈笑了起来，道：”楚格，你现在说话可比以前有趣多了。很好很好。“
    两人说着，已经转过了街口，这里距那条步行街有点距离，街灯昏暗，正是韩春阳给楚格说郭栋故事的地方。
    吴四海扔掉已经燃完的烟头，又点了一支叼在嘴上，看着路边凄惨暗黄的灯光，娓娓的说了起来。
    在很久以前，有个人和所有刚接触足球的人一样，带着足球梦想，想要在球场上获得耀眼的成就。
    但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启蒙教练都知道，他的天赋并不能支撑起他想要的辉煌职业生涯。认清现实之后，他一度想要放弃自己的足球生涯。
    但有些东西一旦爱上，想要彻底丢开，就像要割掉自己心头的肉一样难受。在停下踢球的几年中，那人的灵魂日夜煎熬，最后还是忍不住，找到了曾经的启蒙教练，重新开始了足球学习。
    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也进不了最顶尖的球队，便改变了自己踢球的方式，专门针对低级别联赛的风格苦练。
    看到他非常刻苦，他的启蒙教练也有些感动，通过自己的人脉，给他找到了一支愿意接受他的球队。
    于是，他开始踏上了自己的足球职业生涯，只不过，这些和他最初的梦想，中间似乎差着有十几亿光年的距离。
    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就算看台上面只有一个能认出他，就算整个赛季只能坐在替补席上，有时还要被分配到一些业余的联赛中去踢球，他都没有抱怨。
    对他来说，一个人一辈子能干一次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已经算圆满了，又何必在乎有多少人记得自己呢？
    随着他辗转各地的次数增加，他球场上的经验也丰富了起来，加上他从来没有懈怠的练习，让他在低级别的联赛中渐渐获得了一些名气，在球队里面的出场顺序也越来越靠前了。最后，在一个赛季中，总算能有一个稳定的替补时间了。
    一年两年，时间慢慢的过去，在他心中，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球队的万年替补完成自己并不算辉煌，也不算完美的职业生涯。
    就这样了吗？他甚至还不知道该怎样叹息。
    此时，球队经过了一些人事变动，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个新任的主教练。
    他在会议室的最角落打量着新来的主教练。在他并不算短的职业生涯中见过不少的主教练，这一个看起来年龄也并不比球队里的人大多少，身上带着一些书卷气，在和球员的见面会上，温和的和球队里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
    在低级别联赛混久了的人都知道，在管理并不算严苛的球队里面，权利最大的并不是主教练，而是擅于拉帮结派的刺头球员。
    温和的态度或许能让这个新任的主教练不被人讨厌，但绝对不能帮助他掌控住更衣室的话语权。
    才来的几个月时间中，新任主教练经常和球队里面的人发生冲突。那种学院派的管理方式，科学合理但严苛的训练方法，让行为已经散漫惯了的球队里面，出现了很明显的反对声音。
    球队球员里面的头直接找到球队的经理，放出球员和教练不能共存的狠话。
    教练和球员的心不在一起，球队的战绩也是一落千丈。在球队的风雨飘摇中，站在新任主教练的一方的球员越来越少。
    球队里带头的球员在一个大雨磅礴的下午，再次冲进了球队经理室，给球队管理层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不是让新任主教练走，要不就是球队所有的球员离开。
    球队的经理站在窗户边看向球场，大雨中，只有那个球队铁打的替补球员还在主教练的指挥下认真的训练。
    雨水冲刷在球场上面两个人的头上，就像在洗涤他们的灵魂，又像在堙没他们生存过的痕迹。
    这种时候，结局已经很明显了，走的人肯定只有一个。
    新任主教练在自己位置上面还没有待满三个月，就只得提着包袱走人，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哪个级别的联赛，都会成为笑柄的。
    主教练离开训练基地的那天，只有那个铁打的替补站在训练基地的门口，看着主教练上车，看着车轮带起的灰尘扬起又落下，看着车的痕迹消失在了远方。
    铁打的替补心里知道，就像汽车留下的痕迹，在别人眼中很快就会看不清，而在某些人心中，那个就像雪白墙壁上打死的一只蚊子，只要抬眼去，就会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别人是这样，对于当时站在球队训练基地大门里面放肆嘲笑的球队成员也是一样。
    在这之后，原本已经有稳定替补时间的铁打的替补，在后来的教练眼中，位置越来越边缘化。
    这是肯定的。在球员和教练对立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好自己该站的一边，而当那个主教练离开之后，他就会被其他人排挤。
    也许，自己的职业足球生涯就要结束了。铁打的替补在心里想着。
    在他几乎想要提交离队申请的时候，球队经理把他叫到了球队会议室，递给了他一份求购合同。
    这个时候居然会有球队想要签下这个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打上比赛的球员？他的心里觉得这不过是球队为了将自己这个累赘踢掉的方式。他没多想，直接在合同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回宿舍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孤零零的，像那个主教练一样在训练基地外面坐着车离开了。
    再见了，足球。当时他的心里这样想到。
    到新球队报道的时候，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希望。直到他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主教练，竟然是曾经那个带着书卷气，短暂执教过自己的主教练。
    只不过这一次，他从对方身上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温和的笑容，也没有让人感到放心的书卷气。
    唯一变得好起来的，就是他在球队里的位置。从另一支球队转过来的边缘球员，竟然非常快的就在新球队里面坐稳了主力位置。
    这让球队里面所有人都倍感意外。但，没有反对意见。那个曾经温和的主教练已经不是温和可人的小白兔了，他变成了狐狸，变成了黑夜里眼睛发绿的恶狼，胆敢对他安排提出意见的球员，马上就会遭受到猛烈的报复。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训练，依然非常科学合理。球队的成绩在这个主教练的带领下不断的取得进步，在某个杯赛的淘汰赛中，居然将当时最尖的球队拉下了马来。
    而那个曾经默默跟着这个主教练训练的球员，不断的取得进步，不断的收获球迷的欢呼。也许是对他那场大雨中默默训练的回报，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和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越来越接近了。
    谢谢。他知道这句话该对谁说。但那个主教练一天到晚阴沉着脸，让他感到无法接近。这句话，就埋在了他的心里，用球场上一次一次的进球作为回报。
    那个赛季，对所有人来说，就像梦幻一样。杯赛进入了决赛，联赛中已经快要进入升级区了。
    加油啊！球队里所有人似乎都咬着牙要完成一个不可能的赛季。
    就这样，他们走到了最后几场关键的比赛面前。
    不能输，也不可能输。这是当时球队成员和球队球迷心中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