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
    就像是那天在图书馆里的那样，漂浮在半空的，被压扁了的鬼怪，地下室里突然弹起来的人头，还有行走着的，两面都是背面的鬼怪，害怕吗？
    说是不害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攥紧了双手，韩志强点了点头，是的，他害怕，害怕再次看到这些东西。图书馆，他再也不敢去接近了。而且在那里面，古涛老师也意外身亡了。他不得不去相信那些，自己双眼所见到的无形之物。
    “你呢，害怕吗？”捏着手，韩志强问道。
    可这句话刚说出口，那一道清脆的嘻笑声突然响起，像是在他的耳边般，那么的近。猛地打了个寒颤，韩志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寺庙，怎么看，好像都有一种陵园般的感觉。
    “你猜！”双手背在身后，白言呵呵一笑，欣赏着这寺庙，轻快的走出。
    对面的小女孩也正好抬起了头，对上了白言的目光，她那黑如宝石的双眼内闪过了一道讥笑，就这样与白言擦肩而过。
    “小妹妹，你来拜神参佛，相信这个世上有妖怪吗？”白言顿住了身子，感应着身后停驻的身影。
    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小女孩抿着嘴唇笑道：“你来寻妖，可相信这世上也有神佛？”
    哟，还给我唱反调了。白言轻笑着，与那身后的人同时穿过身，互相观望着。
    韩志强楞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两人，不解的问道：“你们两打什么哑谜呢，认识吗？”
    “不认识。”反倒是那小女孩先开口回答了韩志强的话，两只眼好似月儿一般弯弯的，小虎牙露出，她脸颊上的两个酒窝随着笑容而起，“但是我知道你，韩志强，想考上重点的大学，才跟你妈妈来拜神的吧。”
    “唔……白言，这是你家表妹吗，你跟她说过我的事？”这一下，韩志强反而懵住了。
    无奈的看着韩志强，白言也只是摊了摊手，笑道：“我们，并不认识。而且，也不需要去认识。”
    死神跟妖怪撞上面，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的吗？不需要去认识，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所以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这什么，那她怎么知道我的事，还有你们这样子，哪像是第一次见面啊。说老实话，她是不是你表妹之类的，我们俩铁哥们了，你可不许骗我啊。”迅速拽着白言的手腕，韩志强皱眉问道。
    这个嘛……白言笑了笑，无奈的回答道：“你跟你妈上次拜的，不就是她咯。”
    “……”斜眼看着白言，韩志强又扫了一眼那边的小女孩，肃声道：“白言，你要再跟我开玩笑，我就跟你断绝关系了。”
    “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她很闲吗？”嘟囔着，小女孩挑眉看着白言，并没有将白言的身份暴露出来，反倒是伸手道：“悠悠，你是白言？”
    “白天的白，言语的言。”握了握那毫无温度的小手，白言轻声一笑。
    “我，我是韩志强，你好悠悠。”韩志强大脑一热，连忙说道。可转眼一想，这小妹妹貌似刚才已经说过了他的名字。
    悠悠撅着嘴，淡漠的说道：“知道你的名字，你妈的事是我做的，只不过是给她的一个小惩罚而已。我在她身上下了咒，一年内不许吃鱼虾的子嗣。食肉，我不反对，但是凭什么连肚子里的都不放过？我懂一个母亲的感受，也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就算是不杀生不作恶，她食鱼虾子嗣也是大罪一条。”
    “啊？”韩志强愣是没反应过来，半响才偏头看着白言，这不是他刚刚跟白言说过的话吗，这个小妹妹，无论如何也无法提前预知吧？
    “我不喜欢你妈妈身上的味道，让她吃素一年，为之前还未出生的孩子赔罪，也算是她的福气，遇到了我。换做是其他妖怪，早就吃了这种作恶的人了。倒是你白言，你每天都很闲吗，可以跟着这些人走来走去的？”捋着自己的长发，悠悠微挑着眉头说道。
    这个……不由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白言轻咳道：“那啥，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还是学生，十六岁，我每天要上学，难得周末白天休息一下，玩一会儿应该没事的吧？”
    “我还以为你们身边都是同类，没想到也会跟人走得挺近的。你来这，是为了他妈妈吗？想吃肉？”悠悠撅着嘴，双手背上身后道：“我这让她自己赎罪，没有害她。你们想要解开也挺简单的，只需要在拜神的时候，向里面的道士要一些供神的水。受神的净化，那水能够破除我的咒，他妈妈就能恢复正常。不过你记得告诉她，要是吃鱼吃虾，避开繁衍的季节，至少给别人留一条生路，留一些后代。若是赶尽杀绝了，到了地界后，那十八般的刑法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唔……”白言轻咳一声，拉着韩志强说道：“班长听到了吗，赶紧的去要一些道观里供神的水，带回去让你妈喝点就好了，赶紧的。”
    “这小妹妹是神婆吗？怎么，我听不大懂。”完全就像是丈二的和尚，韩志强根本摸不着头脑。
    白言却懒得跟他多解释，直接让他去道观拜拜，拿水出来。直到那傻乎乎的人愣愣的走进寺庙，白言才笑道：“是修炼了很久的小鸟？”
    “一只饱受战乱的麻雀，不知道多久前，怀着身孕死在了这墓碑旁，受人香火供奉，魂魄与这柏树绑在一起，无缘入得了地界，只能修炼到到化形，才能脱离这柏树。”望着寺庙外的坟墓，悠悠捏着自己的长发说道：“本以为能够脱离了它的束缚，却没想到我们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我无论到哪，最终的终点，都会到这里。就像当初死在这里一样，落叶归根。你的这个朋友运气挺好的，半年前我游历回来，落在树头就看到他们拜我，既然受了别人的香火，就应该为她解难。但我貌似自作主张了些，在她身上下了咒。若是妨碍了你们地界，随时可以捉拿我问罪。”
    “一口气说这么多，还真是挺能说的。”白言笑了笑，单手托着下巴道：“我只能算是半个地界的人，你的这些事，我嘛，管不着。我奇怪的是，你修炼了多久？你还不知道你自己身上带着两种气息吗？”
    “当然知道。”说到这，悠悠眸中的目光稍微暗淡了些，“整日受香火的供奉，就算是普通的石头都能成精，又何况是我。受了这么多年的香火，已经有着半仙的身体。可是，我终究是从妖修炼过来的，妖气难除。”
    “你知道我是怎么去掉他母亲身上的妖气吗？”白言笑了笑，那双眼微微一阖，看到了悠悠身上的黑色气息，她就这样伸出了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就跟韩母身上的反应一样，那些妖气碰到白言的瞬间，就跟水蒸气一样，直往天上窜着，争先恐后的消失了。唯独，就只有悠悠身体内部的妖气未除，只要是皮肤上的，都消失了。
    “怎，怎么可能？你是死神，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感受到妖气的衰减，悠悠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骇然的看着白言，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双手，上面布满着的妖气，真的就消失了。
    笑了笑，白言轻声道：“我嘛，半个死神而已。还有半个是，修仙者。算起来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我念佛修道……唔，能这样说吧？反正呢……”
    蹲下身来，看着跟自己一样高的悠悠，白言伸手对着她的小鼻子一弹，勾起笑容道：“我会超度，也能将你身上的妖气净化了。这么多年来，妖气还跟随于你身，不就差一个人，为你超度吗？”
    死在坟墓边上的小麻雀，就这样被人们所遗忘，踏入泥土之中，与柏树的根茎相连，跻身于柏树之中，终日看着来往的人类，上香参拜。来往的人，都是为了祈祷而来，从未有过一人，会在这里停留，想过超度外面的无形之物。
    进入不了地界，便是因为，执念未除。
    “千年来没有死神接过你，你呢，有什么事情特别在意的吗？或者说，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你肚子里的。”白言起身道，看着还跪在寺庙里面，跟着道士学着拜神的韩志强，不由地扬起了嘴角。
    这个吗？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悠悠疑惑的问道：“不想饿肚子，这个算吗？”
    “我出生在战乱，那个时候人都没有吃的，更何况是我们鸟类。常年的战乱，导致粮食颗粒无收。人类都只能吃树皮，更何况是我们？只要停在树梢头，就会被人类当为目标射下来，烤着吃了。我飞了很久很久，才飞出了那一片战乱的地带，到了这个地方。我以为我可以活下去，但事实上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我死了，劳累死的，也是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