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没有资格去说什么，也没办法了解到现在古小暮心中的痛苦。
    “是啊，他们也这样说的呢，没有哪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好，可早恋呢，就是不行，就得学学业为重！我哥清醒过来后，也没再说什么，虽然疗养耽搁了半年，但这不影响他的成绩，还是年级第一。你啊，永远都不知道我哥的班主任对他做了什么……”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古小暮扫了白言一眼，她不屑的笑道：“那个班主任给他们打了小报告，能上师范大学的哥哥，报考了医科大学。”
    “所以，我哥哥就这样跟小姐姐分开了，上了师范，进入了中文系，成为了一文不值的辅导员。”古小暮坐起身来，起身道：“他本来就不喜欢老师这个专业的，还被自己的恩师与父母同时欺骗，所以他开始自暴自弃了，逃课抽烟打架，被学校劝退了几次，每次都是他们塞钱过去，学校才留下我哥的。每次回来，他们都得痛打我哥一顿，说我哥不争气。”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烂泥巴，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那赔钱货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随便嫁出去，泼出去的水，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是我古家唯一的儿子，有点骨气！现在这社会，不愁娶不到老婆的！只要你乖乖的上师范大学，出来后当个老师，有了铁饭碗，谁家的女儿都得扑过来求嫁给你。”
    “再有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我看你有多硬气！这些书都是什么玩意儿，通通都给丢出去，丢出去！”
    越来越深的戾气从游魂古涛身上传了出来，他双手紧紧地按着书桌，整个人的情绪都不稳定了。
    不过背对着古涛的白言根本就没有发现，挠着自己的脖子说道：“你这爸妈有些太奇葩了吧，谈恋爱怎么了？虽然有时候，谈恋爱真的影响到学业，但这也不是绝对所有的。你哥成绩这么好，而且跟那个小姐姐一起努力奋斗，就已经定下了人生目标，哪有硬生生拆散了的道理。”
    “谁叫在他们眼里，早恋就是绝对禁止的呢。我哥是等到了对的人，可惜，却不在对的时间。要是在毕业后，或者是大学里遇到小姐姐，我想他们会有个圆满的结局的。”苦声一笑，古小暮抓着自己的长发，悲伤的说道：“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那个小姐姐，在一个月前，死了。”
    “去参加一个同学的葬礼了。”古父点燃了一根烟，皱着眉头说道。
    古母的脸色却是变了变，捏着手指说道：“卓警官，这……我儿子的死，难道跟一个月前去参加葬礼有关？是那个赔钱货，要带我儿子走的？”
    “唔，不是这样的……”卓逸风手中一顿，拿着签字笔在本子上记录着说道：“是在尸检上，我们发现他的脚底有磨损，骨头稍微有些问题，受伤的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月前，所以想问问，一个月前他去过哪，看看有没有嫌疑。”
    “是这样啊。”古母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反正我儿子死得蹊跷，卓警官你要为我儿子做主啊。他身体那么好，又没有先天性的疾病，怎么可能说死就死的呢。一定是学校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才会累死的。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死了？
    白言又听到了外面的哀嚎声，不由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抱歉的说道：“那还真是可惜……”
    “是啊，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对的时间又遇到了错的人，人生就是这么反复无常，折磨着我们，折磨着我哥。就算是上了师范大学，他也从未放弃过医学，每天在学校的时候也会看医学书籍，跑去听医学的课。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微微挑起眉头来，古小暮拨动着阳台上的小草，淡淡的说道：“那个小姐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很不巧，一个月前她跟里面坐着的人相遇了，被当街骂得病发，进了抢救室里，再没能出来了。”
    “……”骂，骂死了？
    全身一颤，白言知道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刺激，得好好养着才行。但看外面的人，也不至于这么骚浪贱吧，在街上就把人的心脏病给骂复发了？
    “我哥接到消息后就赶去了医院，连小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跪着给小姐姐的父母认错，经过这么多年，早些年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他们也不是不知情达理的人，知道小姐姐的病，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何况，在被推去抢救室的时候，小姐姐一直拉着护士的手，告诉他们，她不怪他们，不怪我哥……”可笑啊，那么好的小姐姐，最后居然死在她的父母手中。
    试问别人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喜欢上她哥了而已，就一句为了你好，他们剥夺了她哥所有的权力，连爱人的资格都没有！从小到大，被迫接受着这一切，连最简单的爱也只能隐藏在心底，只求不要再伤害到心爱的人，可是他们呢！
    那些打着爱你的名义的人又做了什么，他们，割断了一个人生下去的意志啊！
    “小姐姐走了，一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姐姐，承蒙她不介意我们家的情况，还选择跟我哥在一起……”转过身来，古小暮推开房门，看着古涛房间里的摆设，继续说道：“如今我哥也走了，他们应该都在一起了吧。这样也好，总比活着不能在一起得好。”
    “你哥……”白言张了张嘴，但没把下面的话告诉她，看着站在古小暮身边的古涛，白言轻咬着嘴唇，抱歉啊，你哥并没有跟那个小姐姐在一起，而是作为失忆的游魂，游荡于世，下不了地界，回不了家。
    “小暮……”艰难的发出两个字符，站立着的人浑身一颤，灰暗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单手按着自己的脑袋，目光落在白言的身上，他吃痛的问道：“好疼啊，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了，我，我怎么了……”
    我去，大哥你死了连我都忘记了啊！
    白言假装没看见的样子，继续问道：“那你哥去参加葬礼后，回来后就去中学代课了吗？”
    “代课？”古涛摇晃着头，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
    轻声一笑，古小暮冷声道：“他们对外说我哥有事没办法去报道，只能延后。但实际上，我哥去参加葬礼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失踪了整整一个月，他们都没有报警，还说他一定是被小姐姐迷惑了，不肯回来。又拉不下面子去找小姐姐他们家人，就只能在家里杵着。”
    “失踪一个月？不是吧……”一个月前，那不正是古涛死的时间吗？古人大哥说了，他真正的死亡时间是一个月前！咽了口唾沫，白言颤巍巍的问道：“那，那……然后呢？”
    “然后，也许我哥真的太伤心，去那边住了一个月吧，学校开学的时候他就回来报道了，还主动联系了第一中学，过去当辅导员，做个实习语文老师。从我哥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连生存的意义都失去了，怎么可能回来？就算是回来后，他也变得很奇怪……”说到这里，古小暮刻意的看了外面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以前我哥老是不认同他们的话，经常在家里吵闹。但是这次回来，居然变成了乖宝宝，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特别的听话。反正我绝对他不对，平时我哥都不会笑的，回来后每天都给他门端茶倒水，还笑脸相迎的，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唔……也，也许吧。”目光落在古涛身上，白言看着站立着的人，得，感情眼前的人连着最关键的记忆消失了。现在记起来的，不过是一个月前的记忆。
    古小暮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发泄了之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光，这才走了出去，继续做着作业。
    白言挑眉看着古涛，撅着嘴道：“古老师，你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叫我老师，我绝对不会顺他们的心意，去当个老师的。你是谁，马上滚出去，我……我怎么了？”伸手想要拿起书桌上的书本，古涛的手指却穿了过去，他整个人的瞳孔紧缩，心脏狠狠的一颤。
    “你，死了。”白言叹息道，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随意的翻着，看着上面做着的医学笔记，要是眼前的人做医生的话，应该是个很不了起的大夫吧。
    死了？
    他，死了吗？
    对啊，死了。
    脑海中，永远都是那一条走不出去的盘山公路，古涛突然笑了起来，抓着自己的头发笑着说道：“原来，我死了啊。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是下地狱呢？”
    “若心还恋着红尘，则永世不得超生……”下意识的，白言把玉笙的这句话说了出来，对上古涛的那一双眼，她淡漠的说道：“那是因为，你的心还有着执念，留念着什么，所以才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