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华凌一起进了房间，白言不得不说这个华凌是不是故意的，这么多的房间不挑，偏偏选了她的房间。这两个月没主人的地方，也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只是这几天大家都不在，桌子上稍微落下了灰尘。
    “白言。”站着的华凌看着窗外的风景，从这个房间看去，正好能够看到院子外面的枯木，也能瞧见那爬上指头的嫩芽。华凌只是唤了一声，之后再没一句话。
    抖着软塌上的灰尘坐下，白言自顾自的，也没管这个突然发疯跑上山来的人。不过几个月不见了，这个华凌身上的臭味还是没有改变，反而比之前的还要浓重了些，这使得白言不得不离他远了点。
    “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停驻了片刻，华凌转身看着白言，眼中再也没了之前的骄傲，反倒是多了几分的忧愁，迷茫。
    瞅见这样的华凌，就连白言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去，这被女鬼缠身了几个月，再次做人连之前的自信骄傲都没了吗？这种眼神，她实在是受不了，每次看那些沦陷的人，都是这种眼神，一看到这种神色，白言就知道没啥好事了。
    华凌走到白言的身边坐下，那身上的味道实在让白言难受，但他却没有意识到，双手紧捏着问道：“妖怪，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白言不由地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华凌会问出这个问题，微微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华凌已经接着说道：“从小我就在碧霞门，掌门师傅说我天资聪慧，是修仙最适合的人选，因而将我收做亲传弟子，就这样教导我二十多年。在修仙门派，妖魔鬼怪都是必须诛杀的对象，他们的存在都是不被允许的。我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妖怪们都是魔道，应当诛杀。”
    “这个，正邪不两立不是你们经常说的话吗？”白言弱弱的回应了一句，反正作为一个21世纪的少女来说，这些古人的思维，她有时候也挺难了解的。
    正邪，不两立？
    淡漠的抬起头来直视着白言，华凌沉声道：“以前在我看来，正邪确实是不两立的。但现在我看来，正邪，是相辅相成的。若没有邪，哪有正的说法？在我们区分正邪两个字的差别之时，就已经步入了邪门。真正的鬼，是藏在自己心底的。”
    “……”妈蛋的，你什么时候笙笙附体了？白言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话语，总觉得哪里不对，什么时候这个华凌也开始伤感了？还特么学会这些话了？
    “白言，还记得上次去乱葬岗摘腐草的事吗？”绕了一圈，华凌将话题拉了回来，转移了自己的目光，看着地面道：“就是那次，我抢了你腐草的事情，对不起。”
    “唔……”居然会道歉？白言心头一慌，还真有些不对啊，上次腐草的事情，眼前的人知道是她故意陷害他的了？不对，居然知道，那道歉做什么？
    “每一株腐草都是游魂所化，寄身于腐草之中，再回到故土后，就会化为萤火消逝。多么可悲，不是吗？”靠在软塌上，华凌叹息道：“白言啊，你永远都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带回去的腐草里面，又有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九世的妓女啊。想到笙笙这样整华凌，白言都为他汗颜了。被女鬼纠缠了几个月，这还能正常吗？几个月没见，华凌的身形是比以前要消瘦了一些，就连脸上都泛着青黑色的光。
    这是大灾的气象啊。
    白言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软塌上，静静的听着华凌的话。当一个听故事的人，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是一个女鬼，名为青青的女鬼。”提及到这个名字，华凌的脸色又黑了黑，沉下声来说道：“她缠上了我，一开始我很想除掉她，但是慢慢的，我发现她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了。妖怪，鬼怪是不是也是如此，未了解之前都是害怕的，了解之后，却又同情他们。”
    “这个，或许吧。”白言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女鬼没多华凌做出什么来，不然的话，华凌也不会坐在这里跟她谈了。
    “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九世都为风尘中人，上一世她是官家小姐，但国破家亡后，沦为了军妓。之后在返程途中，遭遇不幸，葬身于乱葬岗。那里是会阴之地，又有河流阻断外界气流，陷入其中的阴魂都无法超生，只能留在那地。”华凌平静的说着，不由地怜悯起那女鬼的身世，叹息道：“青青说，这是她发下的誓愿，生生世世都为风尘女子，永不入正道。”
    “啥？还带这样的诅咒的？”白言整个人都震惊了，盘着自己的双腿撑着脸看着华凌，这女鬼，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厌恶啊，还记得她趴在华凌身上的样子，白言不由地打了寒颤，等等，华凌该不会是揣着这个女鬼过来的吧？
    似乎是看穿了白言在想什么，华凌摇头说道：“没有，她不在这儿了。都是一个情字，让她变成这样的。她曾经跟要好的青梅竹马在一起，结果那人却抛弃了她。一狠心下，她坠河而死，发下这样的毒誓，不再相信男人呢了。我本想劝她超生的，可是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我想带着她来找你，但被她知道了，主动在碧霞门现身，这才被游长老抓住，用术法控制了她。这，就是我到这里来的目的。”
    “你该，不会就是让我超度了这个女鬼吧？”白言的嘴角一抽，不由地咽了口唾沫。当年超度孙明卫的时候，那耗费了她多少力气，还让绿叶化身为花草，为他们装饰房屋，现在又来个九世妓女，要是她要一百个男人陪她怎么办？她总不可能把自己烧了，然后送过去吧？
    沉重的点了点头，华凌应声道：“没错，我让你超度她，但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什么事？”舌头都打结了，白言问道：“可别说让我也陪葬啊，我不行的。”
    “现在游长老控制着青青，他要青青跟太升门的妖怪，以及乱葬岗的一切阴魂消失。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游长老的离火阵法，是用青青作为阵眼的。你要救那群妖怪，就必须入阵寻找阵眼青青，找到之后，只需要破了阵眼，就能破了离火阵法。”华凌捏着拳头站起身来，沉声道：“这是唯一的一个方法，白言！”
    破了阵眼……
    心头一颤，白言也跟着起身道：“你是说，只要超度了青青，就等于破了阵眼，也能阻止离火阵法了？”
    “没错，你想救那几个妖怪，而我想超度青青，这算是一个公平的交易，白言。”华凌转身看着身前的人，很难想象，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拥有这么多的能力。召唤妖怪？现在，她的实力应该到达了筑基期了吧？才几个月不见而已，就有着如此的进步。
    双眼一轮，白言的大脑快速的运转着，随后才说道：“是，这个交易很公平。但你也要知道，我们太升门的实力不比你们碧霞门。更何况，我的师兄们都受伤了，能打的就是我一个，可跟你们相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这个你放心，我既然要帮你，就不会只告诉你这些消息。你对我那几个师弟做的事我都知道，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相反的，我还会支开所有人，不会让他们发现。至于游长老那边，我会在开启离火阵法之前，支开他们所有人，给你时间。”华凌低声道：“机会只有一次，白言，我知道你或许还不会相信我，但现在无论如何，你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相信我，这对你我都是好的。”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白言的眉头紧皱，咬牙道：“你能把长老跟弟子全部支开？看你们那个游长老的作为，我觉得这并非是容易的事。”
    “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我就有把握。他最多会在四周布置迷阵，不让人靠近。我最多能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若半个时辰解决不了，我也没有办法了。另外……若离火阵法启动了，我们人类在里面，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候会就会化为灰烬的。”华凌提醒道，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递给白言道：“你师兄们只是皮外伤而已，涂抹上去，在这里待三天，等我的消息。”
    “好。”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白言只能接受华凌的建议。握着那瓶子，看着华凌带上斗笠，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白言不由地的叹息着，看着手中的瓶子，意念一动，那奇怪的一道气息转眼即逝。
    怎么回事？
    迅速偏头看向窗外，那幽静的宅院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白言疑惑的看了下，这才收回了目光，奇怪，是自己感应错了么？
    “大师兄，二师兄，上药。”把瓶子放在院子里的石台上，白言眺望着下山的人，喃喃的说道：“我到底应该信你吗，华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