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顺着血腥味围转在塞壬号周围的鲨鱼们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窜，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酝酿着随时破水而出。
    方杨心中警惕了起来。
    恐怕这片海真的出不去了。
    水中的黑影越来越大，方杨心中开始涌出了强烈的危机感，就像他从一船死人中醒来时那样。紧张让他的神经开始剧烈跳动，脑中思索着是不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雷文！什一税缴了嘛！”方杨冲雷文喊道。
    但凡是在守望者之海中出海的船员们心中都谨记着一条忠告：什一不缴，海沸山摇。
    出海，就要向胡母缴什一税，否则就会有恶魔出现诅咒满船的人葬身在海难中。
    可能有人不信，但是缴了税来保自己的平安很合理不是么，哪怕是海盗心中也是有一丝信仰的。
    “什么？”雷文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在嘈杂的船员喊声中思索出方杨在问什么“缴了！足足有一枚金海妖！”
    本该清澈的天空似乎凭空掩盖了一层阴霾，伴着塞壬号出行的海鸟不知何时开始四散飞走了。
    感受到气氛不太对劲的莎拉从船长室出来，看着外面突然变得阴沉的天空，不禁皱眉。
    海上不该这么安静的。
    经验丰富的老船员们也示意周围的同伴安静下来，侧耳似乎在聆听什么。
    嗵！
    塞壬号剧烈晃动，似乎被一座山砸了一下。猛烈的撞击让船上的水手们惊慌起来，是海鬼吗？
    他们听说这次出海是因为杰洛遇见海鬼特意准备的，如今刚刚开始航行就遇到的是海鬼吗！
    遇见海鬼的人还没有能活着回去的，一个首次出海的年轻船员甚至扛不住压力嚎啕大哭然后被周围的老水手们臭骂了一顿。
    “他吗的，是诺提勒斯！雷文，降帆！炮手就位！”方杨瞬间反应过来是谁在袭击塞壬号，征服之海中的巨型怪物深海泰坦，只有他才能对这样一艘主力舰级别的大船造成如此恐怖的打击。
    十几个炮手遵循命令，他们顶着漫天的海水硬扛着剧烈的晃动奔向火炮，雷文带着船员将船帆降下，这种时候还满帆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船底破了！”一个船员跌跌撞撞的跑上甲板，“漏水了！”
    “堵住！”莎拉一把把船员推回去，掏出腰间的两把枪站在船头，“稳住，那不是海鬼！火炮准备，如果那个该死的怪物爬上来，就炮击它！我们再把它送回海里！”
    被海鬼名头吓到惊慌的船员们被船长的发言暂时稳定下来，有条不紊的按照指挥进行反击准备。
    巨大的船锚如一把开山斧般从海中破水而出，直直的轰向夹板，一个水手躲闪不及被船锚砸成肉酱，红白相间的马赛克溅了一船。
    船体慢慢向一侧倾斜，似乎承载了什么重量一般艰难的晃动着，铁锚划过甲板掀起了一片碎木屑最终卡在了船桅杆上。
    铁链绷紧了，那个东西在往上爬。
    “炮手准备！”
    甲板上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强压着心中的紧张举着手中的武器屏气凝神，方杨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
    塞壬号倾斜的更厉害了，一些人甚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甲板上滑腻的海水滑倒。
    水手们举起手中的火枪瞄准铁锚出现的方向。
    很快一只大手冲破海水的阻拦落在船舷上，伴着大力拍击的震动乌黑手掌上面的青紫色泥水在塞壬号上四处飞扬。
    这似乎是一只从海泥中挣脱出来的手。
    “欢迎光临塞壬号，深海泰坦诺提勒斯。”方杨稳定心神看着眼前如房子般大小的手掌。
    这也许就是自己走进符文大陆的开始吧，第一次出海就遇见这么大的挑战，真是热烈到让人感动的欢迎啊！
    他高声喊道，“主炮手，你特娘的主船炮呢，快给老子拉过来！”
    主炮手迅速将大口径火炮的炮口转向那只大手，火药早已经填充完毕，只等方杨一声令下就会开炮。
    但是方杨没有贸然开口进行攻击，这是他的权力，莎拉之下第一开火权。
    很快另一只手连带着铁锚下面锈迹斑斑的链子拍上了船，塞壬号的甲板似乎有些撑不住这种重量，发出了危险的咯吱声。
    一颗庞大的脑袋探了上来。
    锈迹斑斑的暗黄色头盔，再往下是一道用作观察的缝隙，对于泰坦来说这或许确实是缝隙，漆黑中透出两片猩红的光，狂暴而嗜血。
    好大的头啊，你的造型到底是像铁甲小宝还是铁胆火车侠呢？
    方杨很快将脑中这用于缓解紧张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深海泰坦带出来的海水铺满了整个甲板，甚至有新水手们两腿发颤快要瘫坐下去。
    “开炮！”
    “轰！”
    大口径主炮伴着轰鸣声精准的冲向了诺提勒斯的大脑袋，主炮手很灵性的理解了方杨的意图。
    伴着开炮声响起，水手们手中的火枪几乎同一时间击向诺提勒斯的大脑袋。
    塞壬号的船员们确实算得上老海盗，在这种时候能快速稳定心神重新投入战斗，也难怪莎拉能带着他们击沉冥渊号。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大块头，糖果好吃吗？”方杨对泰坦狂开嘲讽，也不管它还能不能听懂人话。
    哪怕是强壮的方杨站在泰坦面前也柔弱如一个孩子——不过一只手就能握住的体型而已。但是自己不能退缩，退缩会给身后的船员带来恐惧。
    泰坦的头被炮击后重重的向后仰去，连带着手上的力量也保持不住，险些真的如莎拉所说被送回海里，但是很可惜只差了一点！
    几乎掰断了船舷的诺提勒斯猛地收紧手掌，巨大的手指在甲板上划出几道粗深的印子。
    “我们该怎么办！”雷文大声问方杨。
    莎拉也想问，在海上漂流这么久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个怪物，或者说这是她头一次见到怪物，这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了。但是她不能问，因为她是首领，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向手下显露出无力，保持士气是遭遇意外时最重要的事情。
    方杨是唯一一个能从海鬼手中活下来的人，他一定能有办法。
    哪怕全比尔吉沃特都不相信他能从海鬼手中活下来，莎拉和雷文也愿意相信他，这个强壮的大个子一定有办法。
    “什一税！”方杨顶着泰坦的咆哮声大喊，“你真的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