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猴子旗帜，心里说不上来的怪异。
    看航线，日轮号和对方差着一个身位，照着这个轨迹继续前进，最终会和对方擦肩而过。
    “时间珍贵，我过去叫他们拉个锚帮忙把船定住。”詹姆站起身来，对日轮号船长林肯说道，“有救生船没，我赶紧过去。”
    “有，有的。”林肯连忙点头，但征询的目光还是向李若投去，等他发话。
    李若锁着眉头，对詹姆道：“有把握吗？”
    詹姆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道：“老子好歹是塞壬第三号人物，对面那些家伙本来就是受我们老大庇护的，我说话绝对管用！”
    李若内心的不安没有因此消散，但时间刻不容缓，错过这艘船他们可就真的要径直进入锯齿海峡深处了。
    面对船上人的期许目光，最终他还是点头，解开腰后一把手枪，递到詹姆手里。
    “万事小心，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开枪，兄弟们等你的好消息。”
    詹姆把玩着熟悉的手枪——毕竟它之前是雷文那个老家伙的，他上下扫了眼李若，笑道：“你这家伙接触多了，倒也没那么讨厌嘛！”
    李若笑骂道：“滚蛋，早去早回！”
    片刻后，救生船下海。
    詹姆搭着软梯下去站定，对众人挥了挥手，往鬼猴旗帜划去。
    渐渐，没入白雾。
    ……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海风呼啸，雷电狂鸣，在李若的耳朵里显得格外聒噪。
    他把全部精神系在前方逐渐能看清轮廓的海船上。
    ——他不希望听到枪声。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短促的枪声在天地逞威的时候，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但依旧被全神贯注的李若捕捉到。
    他豁然起身，引得原本忙碌的日轮号船员们纷纷注目。
    “准备绳索！”李若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林肯意识到了什么，连滚带爬跑去仓库。
    两条航行在茫茫大骇的船只逐渐靠近，轮廓清晰可见。
    李若立于船头，无论船只如何摇晃，身姿依旧挺拔如剑。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对方的海船比日轮号大上整整三圈，宛如小孩和成年人的差距。它的船首既没有撞角，也没有刻着比尔吉沃特常见的蛇母雕像，而是一个长发女子的形象——风暴之怒迦娜。
    比尔吉沃特在海上信奉蛇母娜迦卡波洛丝，而风暴之怒迦娜则是祖安信奉的风神。
    鬼猴旗帜飘扬，船头影影绰绰站着几道人影，目光遥遥注视过来，一动不动。
    对方船舷边上拉出的一条铁索，牵动了李若的眉头。
    日轮号曾经做过相同的事——用铁索绑着矛头枪鱼的尸体，去吸引腐鳍巨兽。而对方，系着的不是海怪尸体，是一个人。
    那个人被船只拖行，上下沉浮，一个海浪拍下水面后，又狼狈的爬起来竭力呼吸。
    像是一条被溜在海里的狗。
    李若闭上眼，攥着剑柄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他平静的声音飘到后方：“我们有退路吗？”
    已然看清海中沉浮身影的众人沉默。
    良久，是拉尔斯嘶吼出声：“没有！”
    林肯也大声呼喊起来：“大海无情，我们没有退路！”
    水手们一致的声音迸发出来：“没有！”
    李若睁开眼，目光幽深，缓缓拔出剑，遥指对面。
    “夺船！”
    “杀人！”
    没有什么侥幸可言，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动我兄弟，死！
    “上炮弹，听李老大指挥！”林肯身体战栗不已，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己方，两门火炮，一个李若。
    对方，两侧可见共六门火炮，人数未知。
    不对称的数量比较，但！他们相信船头站着的那个人！
    第一道炮声响起，确实对面先下了手。
    炮弹精准地炸飞了桅杆，也炸碎了日轮号还心有侥幸的水手们。
    装填炮弹的速度更加快了起来。
    两者之间只剩下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错身之际，李若抛出绳索，末端的倒钩锁死在对方桅杆上。
    他用力一拉，整个人飞出船头，荡到海面之际，拉着绳索踏水而行。
    子弹在他身侧不断溅起水花。
    接近对方船首之际，李若放开手，顺势攀上风暴之怒迦娜雕像的前胸，用力往右侧一推，在对方失去视野的情况下，出乎意料地从船头右侧出现。
    身在半空，李若鹰眼四顾。
    一共十四个人，惊诧地看着从诡异角度出现的他。
    身未落，李若的枪声已经响了。
    一个！
    在对方反制之际，日轮号的炮弹终于姗姗来迟。
    炮弹砸在船侧，引得鬼船左右摇晃。
    好机会！
    淬体八层的李若能调动身体所有肌肉，超强的平衡感让他在巨幅摇晃的甲板上如履平地。
    或许对方火力更甚，但在无法瞄准的情况下，李若的剑就是死神的镰刀！
    肾上腺素飙升！
    一一收割！
    不过片刻的功夫，鬼猴旗帜之下，尸横遍野。
    李若没有理会脸上脖子上的血迹，走到船舷旁，平静地从一名水手手中接过即将滑落的铁索，缓缓向上拉。
    铁索另一头的平静让他的心沉入海底。
    随着铁索不断收回，有东西卡在了船舷上。
    李若不敢再用力，走近过去。
    詹姆仿佛被折断脊椎般，两截身体软软垂在铁索两侧，没有闭上的双眼盯着远处的海。
    那柄李若送的手枪被藏在怀里，在李若愣神的时候，被一阵海风带走，坠入海面。
    李若动作轻柔地将他抱上来，放在甲板上，缓缓合上他的双眼。
    船侧传来动静。
    日轮号的水手们爬了上来，见到几乎完好无损的船只，不由发出欢乐的呼声。
    九死一生，终于有了生机。
    能不高兴吗？
    至于死掉的那个人，谁？反正不熟。
    只有李若一个人在叹息。
    刚认识的朋友啊，就这么毫无尊严的没了。
    还有莎拉，如何和她交代？
    借了她的人，却只能还回去一具尸体。
    “等等，看那边，还有船！”
    有人惊呼起来。
    李若也皱着眉头往锯齿海峡深处望去。
    浓浓的水雾中，有数道朦胧的橘色光芒在闪速，并缓缓靠近过来。
    而且，越往里面，水雾中的魔力越发充沛。
    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快走快走，他们背后还有人！”狗腿子拉尔斯大呼小叫起来。
    刚刚如获新生的日轮号水手们一个个面色苍白，麻利动作起来。
    日轮号的船员迸发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将身后追逐来的船队渐渐甩开。
    原本日轮号的腐鳍巨兽尸体也完整的被李若收入秘境。
    但没有预料中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