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靠过来，那就要态度坦诚才行，这么不痛不痒的，就像站队，她也太把她自己当回事儿了。
    刘洋刚才在赵国栋那边喝的几杯酒有点急，现在就想迷糊一会儿，可没心情听她给自己耍心眼儿。
    看到它只是看着自己却不再说话，刘洋刚开口让她离开，方雪冰突然说道：“其实……那个钱是李美芝书.记做主，按照当时滨海市常务副市长王承业的意思，给了滨海市教育局，发了罗家镇小学拖欠的教师工资……”
    刘洋一愕，转头看向了她。
    既然已经说了，方雪冰就再也没有什么不好隐瞒的：“当时罗家镇教师集体上访，那个时候正好赶上上级正在考察王承业市长，所以李美芝就……”
    刘洋拿起了茶杯，慢慢喝茶，一边听她说，一边思考着这个事情的真实性。
    “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副主任，她是副书.记，很多事情也只有服从的份儿，既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咯咯……我这么说，是不是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啊？那就不说了……”方雪冰笑笑，抬手捋了一下遮盖在额前的秀发，那动作居然是说不出的优美：“也许，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反抗吧，李书.记一说，我就同意了……”
    “因此，你也就坐上了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刘洋放下茶杯，淡淡的笑着问道：“既然李书.记对你也不错，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方雪冰眨眨眼，带着意思挑逗，一丝调皮的神情说道：“我说这些，就是想成为你的人，可以吗？”
    这个话，是不是还包含了另外一层意思呢？刘洋没有说话，再一次端着茶杯喝茶，眼神，却至始至终静静的看着方雪冰。
    “我这个副主任是她给的不错，可这不过是一锤子买卖，我并不是她的人，到现在基本上我还算是一个孤魂野鬼……”说着，方雪冰拨了拨鬓角的秀发，娇笑道：“我还有个信息，张世东要去沂川当副书.记了。”
    刘洋微微一愕，心说不是下去当市长么？怎么又成了副书.记了呢？
    沂川市是济海省东南边城，在革命战争年代曾经为建设新国家做出了艰苦卓绝的巨大贡献，但建国之后却一直发展缓慢。经过近三十年的改革之后，现在经济发展虽然不错，但和任州、岛城那些城池根本就没法子比，在全省依然还是处于落后位置。
    但越是这样，才越是容易出成绩。凭借张世东这些年在省里积累起来的人脉，如果下去干一届市长的话，很容易就会干出点光彩来的。可要是去当副书.记的话，只怕他自己心里也会觉得憋屈……
    方雪冰似乎在等待刘洋消化这个信息，过了好一会儿又接着道：“这是我刚收到的信息，听说齐省长倒是想让他去曹州当市长的，省委常委昨天下午召开的协调会上，组织部杨部长持明确反对态度，最后经章书.记拍板，到底是按照组织部的意见，让张世东去了沂川市当副书.记。”
    常委协调会就是俗称的常委碰头会，是对一些重要议题被拿到常委会讨论前的协调会议。碰头会的结果，基本就左右了常委会的基调。重要的人事任命的话，碰头会一般是章书.记，韩省长，副书.记李继高、常务副省长于丰年，常委副省长齐道远，还有组织部部长杨德才这几个人参加。
    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叶明举、政法委书记左全功虽然位高权重，但在人事任命上面，发言权却不是很大。只有常委碰头会上顶了牛，势必要拿到常委会上解决不可得时候，叶明举、左全功等人，甚至于说是省军区司令员张宝玺那一票也就显得至关重要。
    当然，如果省委书.记的权威不盛，这种顶牛的事情在重大的人事任命问题上面就难免会经常发生。多数情况下，都是省委书.记和省长的意见得不到协调统一。但这种情况在章启雄到了济海省之后，发生的次数还不多，毕竟他是政治局委员，就算韩宗林心里憋着一口气，再想和他掰掰手腕子，暗地里踢飞脚可以，明面上针锋相对的情况却还没有过。
    齐道远和韩宗林走得很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为在他和韩宗林之间，还横着一个常务副省长于丰年呢。只有和韩宗林走得近了，他才可以能够和于丰年抗衡。
    想要把张世东放出去的人是齐道远不假，但这个事情肯定也已经得到了韩宗林的支持。可偏偏反对张世东去曹州担任市长的人不是章启雄，而是组织部部长杨德才，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别人也许不清楚杨德才是怎么到济海来的，刘洋心里却清楚得很。
    正是因为上一任组织部部长方玉珠和章启雄的关系太近，压抑的韩宗林实在是受不了，这才想尽了一切的方法，宁愿给方玉珠提上半格，也要把方玉珠从济海挤走。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换了组织部部长，难道说来杨德才居然不是他的人？一边想着，刘洋的眼前不由就浮现出杨德才副肥胖如弥勒佛一般的身形。
    那个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脸笑容的小老头，可不知道和齐道远争论起来是什么样子？
    看到刘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方雪冰又接着说道：“听说会上原本还打算议定团省委书.记人选的，可章书.记说这个事情还是放一放再说……”
    听着方雪冰这个话，刘洋就是一愕。只怕，这才是她投靠自己的投名状吧？
    无疑，张世东调走了之后，论资排辈，这个团省委书.记的位置也应该轮到欧晓丹来坐。但这次调查组不让欧晓丹担任副组长，就已经给出了一个信号。只怕，上面也在等着滨海市这个案子的结果吧？
    如果事情牵连到了欧晓丹，那这个位置她是说什么也做不上的。但根据刚才方雪冰说的话，购买校车的钱明明是李美芝做主给了滨海市教育局，说不定上面是在等着看李美芝的笑话也很有可能。
    但刚才方雪冰却觉得自己是大有希望去争上一争的，陶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当成投名状拿出来给自己。但刘洋却知道自己资历太浅，虽然说以前济海市的历史上也出现过副厅级的团省委书记，但自己要是这么弄肯定不合适。不要说李继高会反对，只怕韩宗林、齐道远等人都不会同意。
    看看方雪冰，刘洋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她来。刚才她还说她自己是一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但常委协调会可不是常委会，不光是参加的人员少，一般就是服务人员也不让旁听的。
    协调会上的内容在没有经过常委会正式敲定之前，都是属于高度保密的内容，她能得到这些消息，可真地太不简单了。
    即便说虾有虾路鱼有鱼路，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说明了这女人实在是很有一套。
    说完了之后，方雪冰慢慢的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现出一副很淑女，很文静的样子。现在，她在等、等刘洋衡量她的价值。
    实际上，如果不是刘洋和章启雄的关系特殊，说不定还真得会动心。不说别的，就凭她能够提前得到内幕消息，这个女人就值得拉拢。
    只可惜，她偏偏就算漏了一点，因为她莫不清楚刘洋和章启雄之间的关系。只怕，这也是她不能凭借这一点，在李美芝面前得宠的原因。
    因为李美芝和自己一样，在常委会里面都有更可靠的消息来源。甚至于说，自己认识的人可不仅仅只是能够打听一些小道消息，甚至于说都能够左右常委会的走向。
    虽然章启雄平常也不会泄露什么消息给自己，但只要是事关自己利害关系的事情，就算是章启雄不向自己透漏，他也会做出相应安排的。
    这么一比较的话，方雪冰的作用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想到这里，刘洋就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投靠我，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我看你是聪明过了头。今天你说的话，我只当没听见，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刘洋不是不需要忠实的走狗，而是觉得方雪冰这个女人野心不小，自己能够给与的那点小恩小惠，她不一定会感到满足。自己，却是绝对不会因为照顾手下人去犯错误的。
    而告诉她让她不要担心，只是因为她刚才给自己说的李美芝的那些话而已。其实说白了，这个钱既然李美芝没有装到腰包里，就算不的违法犯罪。只不过是不合乎程序，挪用了公款……这是基金会的捐赠款，只怕连公款都算不上的。
    充其量，李美芝也仅仅只是个违纪，还是比较轻微的那一种。就算自己想追究，又能追究她什么呢？
    那些钱也算是用得其所，给教师补发了工资，怎么算都不能算是坏事。
    既然自己不打算用这个事情去要挟李美芝什么，方雪冰刚才说的话自然就会烂在自己肚子里。
    方雪冰好似知道刘洋的想法一般，微笑站起身说道：“是不是聪明过头了，我心里有数。我这个人别的长处不敢说，但却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想摆个码头，让自己往前走的更顺畅一些，这没什么错吧？难道刘书记你个大男人，还怕掌握不住我一个小女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