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美丽世界的孤儿
在开启“篮球,人生”游戏之前,每位玩家都必须完成一系列严格的测试,根据测试成绩的结果,经过大量繁复的运算,再生成玩家的各项属性数值。如果测试结果足够优秀,游戏或许将赋予玩家某个强力球星的灵魂,届时玩家与球星的性格和感知彼此双向影响,互为交融,继而衍生出与现实世界中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另一个“人”,玩家也将在两个差异巨大的平行人生里各尽其职,也各求所需的活着。
……
丹尼斯?罗德曼,一个充满争议性和话题性的前nba球员,你或许知道他是后乔丹时代公牛第二个三连冠的主力成员,或许知道他曾经连续7年拿下联盟篮板王,或许知道他开启了体坛明星纹身染发的先河,或许知道他就是井上雄彦著名的篮球漫画主人公樱木花道的原型,或许知道作为美国公民他曾受到朝鲜最高领导人的隆重接见。
可你知道罗德曼年轻时候的样子么?腼腆、内敛、真实、不善言辞、没有纹身,只有在场上不顾一切拼命的样子从未曾改变过。
……
听到教练戴富有的询问,罗茫撩起蒙住脑袋毛巾的一角,露出半张堪称丑陋的马脸,欲言又止,他的瞳孔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涣散的,左顾右盼就像只惊慌失措的鸟,他的名字叫罗茫,他的眼神也一直都很迷茫。
“告诉我,为什么不想上场?你不是很喜欢打球么?”戴富有问。
“我喜欢,我真的特别喜欢打球。”罗茫慌忙强调着的回答道,他说话的方式其实毫无魅力,好像嘴里嚼着一块槟榔,含含糊糊吐字不清且缺少力量,让听者很容易产生这个人吊儿郎当、不真诚的感觉。
“但是我怕,我怕唐笑打我。”罗茫又说。
戴富有喉结震颤“咕咚”咽下一口口水,他早知道对方的说话方式,可还是被闪了一下。罗茫平时话并不多,不过一旦张嘴必然会说上下两句话,非常稳定,他的上半句话必定饱含令人动容的上扬能量,而下半句话绝对是无厘头的下坠情绪。
为什么罗茫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他敢于违抗戴富有的命令拒绝上场,但戴富有却仍能容忍甚至对他和颜悦色呢?
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就得先知道究竟罗茫是个什么样的人。
……
在现实世界里,罗茫对于他父亲的记忆很少很少,因为他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父亲就已抛弃了他们母子。
懂事后罗茫试着找过这个仅仅存在于概念中的生父,那时他还不到九岁,当他第一次见到父亲,父亲正在打一个女人,女人也在打他,两人彼此揪着对方的头发僵持不下。
犹豫再三,罗茫还是走了过去,对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说,我叫罗茫。
谁?父亲对这个名字几无反应。
是你生的我,罗茫解释道。
哦,男人随意的应了一声,终于翻到女人上面使出吃奶的劲儿踹女人的脸。
男人踹了很久,罗茫也跟着看了很久,从害怕看到麻木,那些横亘童年的期待,随着男人一脚一脚被踹的片片碎掉。
然后罗茫转身逃开,来之前他被母亲用棒子追出家门,他本是逃来的。哪知当他再逃回去的时候,母亲竟也在被人打,殴打她的是罗茫的继父,罗茫眼睁睁看到母亲的脑袋被塞进肮脏的垃圾箱中,继父将垃圾箱盖扯下来猛击她的后背。
当时罗茫心里想的却是,今晚又不能回家了。他没有丝毫去救助生母的念头,因为每次母亲挨打之后都会拿小罗茫出气,她被打的越狠,过后打孩子也就越狠。
有家难回,至亲不亲,小孩啊小孩,你还能逃向何方?露宿街头而已。
再往后的生命里,他又见过父亲两次,每次父亲都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据说父亲每段感情都混乱且不长久,那两次罗茫都没跟父亲再打招呼,父亲当然也没认出他的样子,他们像极了两个彼此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而母亲呢?她也频繁的换着男人,每天挨打,每天打孩子。
罗茫知道家暴是不对的这个道理,可他又能怎么办?附近几条街区,也就是罗茫出生长大的地方,成年男子可谓很稀少,他们中的大部分不是在嗑药就是在监狱里,或者干脆活不了多久。女人们多在二十岁未到就不得不拖家带口,入不敷出,生不如死。
真理,只有被大多数人握住的时候才叫真理,小罗茫在错误里长大,错误分裂衍生成许多错误,以至于这里的人们都知道那是错的,却只有勉强继续生活,因为大家都这么过。在一万个错误里面谈真理?不存在的。
罗茫没上过学,十几岁的时候他去了一家废料场打工,说白了就是间破旧的金属垃圾场,常常几天也没人来,获得这份工作小罗茫反而还要感谢附近成年男子干活儿的太少。
废料场的主人是个酒鬼,经常以一个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习惯干掉一杯浊酒慨叹“其实许多事情都没有对错”,每当这时他的心中多半是在怀念一段难以启齿的经历,那段经历多半他是有错的。
罗茫才不关心谁对谁错,起码他有了个住的地方,管他的废料场主天天醒着的时候不超过三个小时,他不再挨打,不再挨饿,更重要的是有天他在垃圾堆里翻出了一个已被压挤变形的游戏头盔。
贫穷抑制了小罗茫的想象力,所以他从未玩过虚拟真实游戏,当他进入那个叫做“篮球,人生”的游戏世界,从此仿佛也开启了另一场生命。
他初始的落脚点正是蓝领城,罗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仅仅是真实感,而是整座蓝领城区满目疮痍,只在屏幕里见过的由混凝土钢铁铸就的高楼大厦群火光冲天,冒着滚滚浓烟,人们在街头疯狂逃窜,彼此躲避也互相攻击。
没错,当时蓝领城发生了暴乱,恶徒流氓们袭击了市中心,将这块地图的核心建筑物全部毁坏。暴乱的理由跟“篮球,人生”这款游戏毫无关系,而是因为前几年最火的游戏“蓝岭”主投资公司宣布破产,老玩家纷纷转战至此,生生将好好一座发达的工业城市摧毁成一幅末世景象,就跟“蓝岭”的大背景一模一样。
即使知道眼见的都是假的,罗茫还是很害怕,于是他离开蓝领城开始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