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忽然，从十余米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拍巴掌的声音。
    湿婆收敛起脸上的一丝倦容和松懈，转过头，循声望去。
    视线中，行来一名身形健壮的男子。他穿着军裤，上半身是长袖t恤，外面还有一件深色的夹克。
    “七杀。”湿婆直接道出了对方的名字，很显然，他俩曾经也交过手。
    七杀停止了鼓掌，“战斗很精彩，但我个人不太喜欢你们那些杂七杂八的技能。”他笑着道，“男人，就该用拳头分胜负。”
    “你真是个怪人。”湿婆说道，“既然你早已在场……为何不趁着我和悟死参玄打斗时出手偷袭呢？那样的话，或许现在你已经把我们两个全都干掉了。”
    “呵呵……”七杀笑道，“因为我是个单挑主义者。”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开始活动脖子、拗手指，一副要使出北斗神拳的样子。
    “我从没听说过那种主义。”湿婆与对方攀谈时，不动声色地用掉了一瓶生存值补充剂，让自己的血回到了满值。
    “很简单，无论是观看，还是参与，我都希望战斗的形式是单挑。”七杀说道，“这就好比是运动……两个顶尖高手，倾尽全力，战斗到最后一刻，但只有一人胜出。”他握紧拳头，“那样的话……赢的人，就是强者，无可争议。”
    “哼……胜负从来都是存在争议的。借口这种东西，我现在就有。”湿婆半开玩笑地说道，“比如……我刚刚和悟死参玄打完，损伤巨大。”
    “哈哈哈……”七杀爽朗地笑着，“算了吧，你的体能值还多得是，这我看得出来，至于生存值，十几秒之前你就已经回满了。”他是个很直接的人，有话总是直说，“况且我和你比也好不了多少，我先前遇到了那个叫【才不怕呢】的小妹妹，本以为小妮子应该不堪一击，没想到这年头的女生比老爷们儿还凶残，连我都差点因为一个小失误而被干掉。”
    “这就是惊悚乐园有趣的地方啊……”湿婆应道，“你也注意到了吧，【曌影王】竟然被干掉了。”他顿了一下，沉声补充了一句，“而且不是死于你、我或者悟死参玄之手。”
    “是啊，确实出人意料，我曾败给过他一次，那个家伙的鲜血石魔真的很难对付。”七杀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不认为他是死于【才不怕呢】之手，那姑娘还没这实力。”
    “所以……你是想说，这件事是那个叫【疯不觉】的……仅二十八级的玩家做的？”湿婆试探着问道。
    “说起来，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id……”七杀挠着头道，“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他耸耸肩，“管他呢，咱们也不能想当然地判断曌影王是被玩家杀掉的吧，这城里厉害的角色还有很多呢，不是吗？”
    “也对。”湿婆沉默了两秒后接道，“石魔这东西太引人注意了，没准他是招惹到了警察或者超级英雄们，被剧本世界中的人物给杀了。”
    “行了，分析之类的事情，没有什么意义，这话你刚才不是还对悟死参玄说过嘛。”七杀道，“想赢这游戏，只要认准一条——杀光自己以外的所有玩家。”
    “好吧，单挑主义者，乐意奉陪。”湿婆回道。
    言尽于此，下一秒，两人便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适才的一番交流后，湿婆和七杀已达成共识，这一战，很可能会提前决出这场杀戮游戏的胜者。因为在他们看来，另外两名玩家根本算不上是威胁。
    就在二人准备出手之时，突然，又生异变。
    但见一道人影骤然杀出，瞬间出现在他们中间，并用低沉的嗓音道：“你们，就是所谓‘来自异界的超级罪犯’吧。”
    湿婆和七杀都不知眼前这是何人，但他们皆是在瞬间就向后疾退，与其拉开了十米以上的距离。这完全是处于战斗状态的两名强者，对于危险做出的本能反应。
    这杀入战圈的不速之客，一身黑灰色紧身衣，头戴黑色罩帽，上身外罩一件白色布衣，衣服正中有一个血红色的十字标志；他手持双剑，腰系皮带，脚踏一双长靴，俨然是中世纪时十字军的装扮。
    “你是什么人？”湿婆问道。
    那人影朝湿婆转过脸去，露出黑色罩帽下的一张面具。面具是白色的，下半部分印着展开的红色双翼图案，不露口鼻。
    “这正是我要问你们的。”面具下依旧传来低沉的回应。
    …………
    数百年前，圣仲马会加入了圣殿骑士团。
    一批被选中的骑士参加了十字军东征，最后与教会决裂了。
    他们建立了自己的秘密组织，盘缩在瑞典，并打造了一位复仇天使来守卫“主的箴言”。
    这名守护者，被称作阿兹拉尔，死亡天使。
    随着时代变迁，死亡天使的人选和形象不断更迭。
    此刻出现在湿婆和七杀面前之人，名叫米歇尔.华盛顿.雷恩。他在大学时曾是橄榄球线卫，后加入过海军陆战队，退役后进入高谭市警局，担任巡警。
    让我们撇开他全家死光，以及死因离奇的设定，说说重点……雷恩曾经参与了一项军方与高谭市警局合作的秘密项目。
    该项目的内容是……选拔并训练出一批可以在蝙蝠侠受伤时出任替身的人。而雷恩是最终被选中的三个候选人之一，不过随着另外两名候选人的精神失常，该项目不了了之。
    但雷恩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如今，他身披悲恸战甲，右手“原罪”（剑身缠绕红焰），左手“救赎”（剑身缠绕蓝焰），化身新一代的死亡天使，与神网一同活跃在高谭市的舞台。
    …………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也是个义务警察。我们在这里打架，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吧，老兄。”七杀说道，作为“单挑主义者”，在即将动手前的一刻被人打断，无疑令他非常不爽。
    死亡天使闻言，又将视线投向了七杀，那一瞬，白色面具下透出了令人窒息的煞气和压迫感，仅仅是这种无形的气势，就已暗示了这个剧本中的超级英雄们有多强大。
    “之前在东区大街上打洞的两人中，有你一个吧？”死亡天使回道，“就因为你口中所谓的‘打架’，一名无辜的出租车司机和一对夫妇当场身亡，还有许多人因为车祸受伤。”
    湿婆闻言，心中一喜。看这局面，完全可以借npc之手除掉七杀，不用他再冒险了。于是，他高声对七杀道：“看来他是来找你的，我就不奉陪了。”说罢就欲离开。
    “我可不这么认为。”另一个声音响起。
    湿婆猛然回头，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站了两个人。虽然湿婆不算很宅，但这两位他还是认识的。身穿蓝黑色紧身衣的长发帅哥是夜翼，另一名身穿紫色调软甲，露着大腿的美女是女猎手（huntress），而刚才说话的，正是夜翼，迪克.格雷森。
    “我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伤害高谭市民的事。”湿婆的反应很快，他立即说道，“你们没有理由与我为敌。”
    “或许吧……”夜翼回道，“但是……就在数小时前，一名自称‘无名氏’的异界来客进入一家银行，杀死了三个正在洗劫银行的劫匪，以及三名警员，并且把数百万美元的现金洒到了大街上。而在逃跑前，他特意暗示警方，共有六名和他一样的异界罪犯，将把高谭市搅得天翻地覆。”他顿了一下，接道，“伙计，我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
    “我对此一无所知……你说的那名异界旅客与我无关。”湿婆答道，他听着对方的叙述时，就已渐渐意识到了这件事的真相，心中念道：是那个叫【疯不觉】的家伙设计陷害我们吗……
    “是吗，那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背后的石盘是怎么回事？”女猎手显然是不信他。
    没等湿婆回应，夜翼便接道：“先生，依我看，你的力量对你自己和其他人而言都十分危险。如果你确实没有恶意，我建议你卸除武装，把事情说清楚。”
    “跟他们废什么话呢，湿婆，我看不如这样……先把眼前这三人放倒，我们换个地方再分胜负。”七杀说道。话虽如此，但眼前死亡天使的威慑力摆在那里，七杀也不敢妄动，他得先看看湿婆的态度。
    “这个莽夫……你要害死自己可以，别拉我当垫背啊……”湿婆心道不妙，七杀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肯定会引起npc的敌对情绪。
    果然，闻得此言，夜翼和女猎手都做出了戒备的姿态，他们的手都已摸到了各自的飞镖之上。
    “我投降。”湿婆说道，他缓缓举起双手，灵能武器也被收了起来，直接消散，“我只是出于自卫在战斗。”他回头瞅了眼七杀，“其他五人都是疯子、杀人狂，我也没有办法。”
    七杀见状，瞬间就明白自己被卖了，他是个直性子的人，最不会“演”，让他装模作样地向npc投降，那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说，要么就真投降，要么就继续顽抗。
    “切……自己不敢对他们动手，还想借刀杀人……”七杀怒道，“算你狠！”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踏，踢溅起一道尘墙，自己则借着这力道，向着另一个方向猛然窜出。
    “想走？”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死亡天使紧盯着七杀，对其逃跑的行动早有预判，这时，他竟以更快的速度，阻在了七杀的身前。
    “好快……”这一刻，七杀心中骇然。他原以为自己的体术在游戏中已远超常人，身负的技能也可与所谓的“超能力”分庭抗礼，所以他并未把这些蝙蝠侠故事中的超级英雄们放在眼里。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英雄们竟会有着如此夸张的实力。
    其实，七杀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这是“dc宇宙”，而不是“现实世界”，在这里，即使是没有超能力的英雄，也不能被视为“常人”，他们可都是有作者护体的漫画人物。
    比如蝙蝠侠，这货常年从三四层楼的地方跳下来而毫发无伤，其解释只是：他的披风有缓落功能。
    呵呵……
    还有五代罗宾戴米安小朋友，胸口中一枪不死也就算了，几小时后就生龙活虎，上蹿下跳。阿尔弗雷德对此事的淡定说明是：“你的凯芙拉紧身衣救了你一命，不过你还是大量失血，肺部严重挫伤，好在我的缝纫技术不错，缝合被子弹切断的血管对我来说也不是头一次。”
    由此可见，对这个宇宙的英雄们来说，紧身衣堪比防弹衣，受了致命伤，术后半小时就能起来继续干架，说不定战斗力还会有所提升。
    可惜，通常那些平民、龙套们，都没有这种待遇，他们才是真正的“常人”。
    而玩家们如果把超级英雄、超级罪犯当中没有超能力的那些，视为穿着奇装异服的普通人看待，可就大错特错了……
    “神是公正的审判者，日复一日向恶徒们宣泄着愤怒。”死亡天使神棍本性发作，开始故弄玄虚地引经据典，“若有人不回头，他的刀必磨快，弓必上弦，蓄势待发……”分别燃烧着红色和蓝色火焰的双剑在死亡天使的身体两侧展开，他的近战能力，毫无破绽。纵然影子联盟的刺客们合力围攻，也未曾从他身上讨到过便宜。
    七杀至此尚未与对方正面交锋过一招一式，但他身上已被冷汗浸湿。他的格斗专精已臻b级多时，加上诸多格斗系主动、被动技能的配合，在近战时罕逢敌手，即使是面对湿婆这战斗力排行榜第二位的玩家，他也觉得自己有着五成胜算。但他没想到……面对眼前这死亡天使的威压，他竟连出手相斗都做不到。
    像七杀这样的高手，在攻击之前，脑中自然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有一个预判。但面对死亡天使时，七杀眼前浮现的所有假想，都是自己在两招之内被火焰剑断肢截体……
    “慢着……”眼见对方有动手的趋势，七杀赶紧喝道，他举起双手，“我也投降了……你们应该不会随便杀人的对吧？英雄们。”
    …………
    黑夜，降临在了高谭市，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高谭警局正上方，塔楼。
    蝙蝠灯的玻璃被砸碎，投射在空中的黑蝙蝠图案中，透出rid三个光字，似乎在向城市宣告着什么。
    戈登局长总是身穿一件褐色风衣，配以衬衫领带的装扮。他站在风中，发型丝毫不乱，眼镜下透出坚毅而锐利的目光。
    一名身着红色紧身衣、黑色披风、戴着眼罩的青年男子来到了他的身旁，“好消息是……夜翼他们已经找到了两个，并将这二人制伏，押往警局来了。”他顿了顿，“坏消息是，还有四个……仍然行踪不明。不过神网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
    “对我来说，这些消息已没有什么好坏之分了。”戈登说道，“三名警员的家庭，今天失去了父亲、丈夫、儿子……这些新的超级罪犯在这个敏感时期突然出现，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蒂姆.德雷克（三代罗宾）回道：“无论发生什么，神网都可以应付。”
    “孩子，你有信心这很好。”戈登叹道，“不可否认，神网防止了高谭的崩溃。但现在的高谭市就像是个千疮百孔的堤坝，每当我们补上一个窟窿，又会冒出三个新的来。决堤，只是个时间问题……”他看了一眼蒂姆，“这一点，夜翼知道，我们知道，那些潜藏于黑暗中的罪犯们也知道……他们已经准备好摧毁这座脆弱得如纸糊般的城市了。”
    “我们不会让这事变成现实的。”蒂姆语气颇为激动地说道，“蝙蝠侠……会站出来的。”他的心里也很明白，最后不是自己，就是迪克，终将有一人，披上那件披风。
    “对了，孩子，关于那几名异界旅客，我这儿有一个可能的线索。”戈登改变了话题，“今天傍晚，警局收到了一份线报，有人向我们提供了维克多.弗瑞斯教授的藏身之处。”
    “急冻人？”蒂姆神色微变，“他在哪儿？”
    “在一间名为‘北方净土’的企业厂房内，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戈登道，“大约半小时前，那里被一次巨大的爆炸夷为了平地，爆炸的具体原因还需要调查，但直觉告诉我，这和那几名‘异界旅客’有着直接的联系。或许你可以去那儿碰碰运……”
    戈登说到这儿时，正把头转向蒂姆，不过他只看到了空气，所以话就没说完。
    风中，局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苦笑一声。他不禁回忆起了另一个经常在对话接近尾声时突然消失的男人。可惜，那位老朋友，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