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注意力从老爷子身上转移到叶远安脸上：“嗯？”
    叶远安踌躇不展，朝徐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借一步说话。
    徐悦看懂了，她弯身和老爷子说了一句，然后直起腰跟着叶远安朝大门口走去。
    叶远安走在前头，没会儿就缓了脚步，和徐悦并肩走。
    “老夏昨晚和我谈过了，我也想过了。”叶远安斟酌片刻开口。
    徐悦不声不响，低着头看鹅卵石路面上她和叶远安浅淡的影子，这样一起平和的并肩走路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深长地呼吸一口，抬起头迎向叶远安的目光，笑容慢慢展开：“然后呢，你想和我说什么？”
    叶远安太熟悉她的这个笑容，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他缓缓垂下目光：“是我拆散了你和老夏。”
    徐悦别开视线，看向花园里精心养护的植物：”以前的事情，提他做什么。”
    ”都已经过去了，”徐悦轻声说，眼睛始终没有看叶远安，似乎憎恶他到极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每一句出口的话，斟酌又斟酌，小心又小心，唯恐说错一个字眼。叶远安知道，他们的感情再回不到当初。
    从当年他欺骗徐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叶远安闭了闭眼睛，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叫住徐悦，“悦悦……”
    与此同时，大门口传来两个年轻人的说笑声，叶淮生眼尖看到徐悦，叫了一声”妈——”打断了叶远安即将出口的话，徐悦上一秒还紧绷的脸色这会儿全面舒展开，迎向叶淮生和钟瑾。
    叶淮生在看见从树影后面走出来的叶远安时，脸上的笑容瞬刻僵滞了，他看了看徐悦，到底没说什么。
    好在钟瑾适时打破了僵局，叫完徐悦以后，又叫了一声叶远安“叔叔好”，叶远安朝钟瑾微微一笑，点了点下巴，走向屋子。
    那天后来，叶远安借口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也没有再找到机会和徐悦谈谈。
    这个年，和过去的十九个都不一样。
    这个年，钟瑾和叶淮生一起度过。
    一大早，钟家一家四口就上集市大采购，回来以后，钟瑾在厨房里帮着钟妈，钟爸和钟瑜在外面布置客厅。
    中午祭祀过祖先，吃完中饭之后，钟瑾给叶淮生打电话，催他们可以来了，叶淮生说已经在路上了。
    钟瑾打完电话就登登登一路小跑着上楼去了，钟爸抬头一看，问钟瑜：“姐姐这是怎么了，跑这么急干嘛去？”
    钟瑜嘻嘻嘻嘻笑道：“能不急嘛，情郎没有几秒就抵达现场了，她不得好好打扮打扮？”
    钟爸了然一笑，感慨万千：“女儿们都长大了。”眼看着爸爸又要一秒上演哭唧唧的表情图，钟瑜火速跳过去抱住爸爸的手摇啊晃啊，“爸爸，你不是还有我嘛，小瑜晚点嫁人，在家里多陪你几年。”
    还是钟瑜最厉害，一秒钟哄好戏精老爸，钟爸爸笑眯眯乐呵呵的：“还是我们小瑜最疼老爸。”
    叶淮生他们进来的时候，钟瑾还没从楼上下来。
    目光四处看，钟瑜马上就读懂了，走过去接过叶淮生手里的礼物，笑道：“算我收了你的礼物，给你透露透露吧，我姐不在楼下，”她朝楼上努努嘴，“听说你们来了，马上上去换衣服……”
    话还没说完，叶淮生长腿一迈，几步走到楼梯口，钟瑜摇头叹气，走了。
    钟瑾正在换衣服，门没有上锁，完全没料到叶淮生会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她满脸惊诧，下意识捂住前胸，整个背部全都露在叶淮生眼前。
    钟瑾转过头，看见他就那么屈着腿，背靠着墙壁，门在他身后随手关上，手指捏住保险栓，一拧，上了锁。
    钟瑾脑袋热起来，想赶快把衣服套上去，越紧张越乱了手脚，衣服穿的乱七八糟。
    叶淮生也不上前，歪着头靠着墙，嘴角勾起一点点，静静看着她。
    站了几秒，叶淮生一步一步走过来，钟瑾往后倒退，衣服也不穿了，因为根本找不到袖管，往哪塞都不知道，只能拿它挡一挡前面。
    叶淮生大步一迈，扣住钟瑾的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按，钟瑾想推他，结果人没推出去，反倒是跌进他怀里去。
    叶淮生半搂过她，手掌微凉，贴在她身上的肌肤，钟瑾仓皇抬起眼看他，叶淮生低垂着眼，将她衣服轻轻一扯，捏住其中一只袖管，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塞进袖管口，笑道：“想让我帮你穿主动点说……”
    钟瑾顺势将他猛地一推，叶淮生歪着身子没站稳，一个踉跄，稳住身子，依旧笑着：“钟老师，你太狠了，谋杀亲夫，你不成了寡妇？”
    钟瑾快速套上衣服，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谁叫你进来的？”
    叶淮生往床上一坐，长腿伸过去，勾住她的小腿，仰着头，一脸宠溺笑意：“想你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钟瑾把衣服穿上，眼见叶淮生伸手过来就知道他要干嘛，连忙往旁边一跳，跳到墙根站那儿看着他，调皮眨眨眼睛，一边笑一边摇头：“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我巴不得天天见不着你。”
    叶淮生站起来，右手插进口袋，一步一步踱到钟瑾面前，左手撑在钟瑾身后的墙壁上，低头看着她：“好久没玩了，皮痒了？”
    钟瑾身体往下蹲，叶淮生跟着她的动作一起往下，撑在墙壁上的手往下移，钟瑾不动了，她原本想从下面钻出去，被叶淮生看穿了。
    她抬着头，脸上的笑容挂不住，叶淮生挑眼看她：“钟老师，要不我帮你松松皮？”
    钟瑾脑袋抵着墙壁，拼命摇头，嘴巴闭的紧紧，伸手按在叶淮生胸口。
    叶淮生探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握住她细细的手腕，轻松往下一扣，整个人贴进怀里，嘴角勾起微弧：“嘴巴张开，我来了。”
    钟瑾偏不，死命咬着嘴唇，叶淮生坏气一笑，低头在她耳后那一片细嫩吹一口气，低低笑道：”一会儿哭了别怪我欺负你。”
    说着，手掌探进下衣摆，隔着薄薄胸衣，狠狠揉了一下。
    钟瑾猛然瞪大眼睛，微微张开双唇，还不等她叫出声来，叶淮生低头，一口含住她饱满的唇瓣，舌尖似一尾蛇，灵活抵进。
    房间里一瞬间静了，只闻得急促的喘息声。
    不知过去多久，门口传来几声敲门。
    钟瑾乍然如梦中惊醒，拼命推身上的人，叶淮生埋在她肩窝不肯离去，隔了几秒，门又被敲了两下。
    叶淮生从钟瑾身上下来，钟瑾坐在床上整理衣服，低着头，脸上红一片。
    叶淮生打开门，钟瑜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装好的水果，脑袋往里面探了探：“妈妈让我送上来的，姐夫，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叶淮生抽过钟瑜手上的托盘，低眼淡淡扫过她：“送东西敲一下门放在门口就行了。”
    说完，房门碰一声合上了。
    钟瑜拧紧拳头，哼了一声。
    火气还不小。
    第115章
    115
    吃过年夜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看春晚，看了没多会儿，几个年轻人们坐不住了, 叶淮生搂着钟瑾, 钟瑾靠着他, 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看叶淮生的手机。
    叶淮生腿伸过去, 踢了踢坐在对面正挑核桃肉吃的钟瑜：“蒋小明请唱歌, 去不去？”
    钟瑜歪着脑袋看过来：“干嘛不去？”
    叶淮生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走。”
    徐悦问：“去哪儿？”
    叶淮生：“唱歌，妈，你也去？”
    徐悦顺手从老夏手里接过一个剥好去络的橘瓣，对叶淮生摇手：“你妈唱歌跟公鸭嗓似的, 今天就在这儿陪老朋友叙旧。”
    钟爸也说：”他们年轻人坐不住, 让他们去。”
    几个年轻人站门口换鞋, 钟瑜想起什么, 慌忙跑进去, 抓了把瓜子塞进兜里出来，徐悦在里面叫：“阿生！照顾好妹妹！”
    叶淮生懒懒道：“妹妹有人照顾。”
    钟瑾和钟瑜走出门, 叶淮生在最后关上门, 钟瑜转身问他：“谁照顾我？”
    叶淮生低头看看钟瑾, 笑了一下：“除了你姐和我, 你以为还有谁？”
    钟瑜勾着钟瑾的手哼了哼, 信叶淮生才有鬼了。
    到了那里，只有蒋小明和蚊子在，两人已经开唱了, 钟瑜进去就点歌，点完了，挨着蒋小明坐下：“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蒋小明靠坐在叶淮生旁边，瞅着钟瑜嘿嘿笑。
    钟瑜看了蒋小明几秒：“你现在怎么黑成这样？深圳那边挺辛苦的吧？”
    蒋小明还是嘿嘿嘿笑：“辛苦啊，混口饭吃，不能跟你们大学生比。”
    蒋小明和以前确实不太一样了，仿佛满身的少年气都沉淀了，话也少了。钟瑜闷闷坐了会儿，蚊子递过来一支烟给叶淮生，被蒋小明挡开了：“生哥早戒烟了，你忘了？”
    他还是那么维护着叶淮生，这一点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叶淮生靠着沙发最里侧，坐姿一如既往，闲散慵懒的样子，蚊子走去前面唱歌，光影打在叶淮生身上，蒋小明凑过头去和叶淮生说着话，钟瑾不打扰他们难得的叙旧，走到另一边吃水果。
    她一边吃，不时侧过头去看叶淮生，好几次和他的目光相撞，包厢里光线很暗，只大屏幕透出几丝亮光，但是叶淮生还是能第一时间精确抓住钟瑾投射过去的视线。
    光线打在他高挺的鼻骨上，一折，衬的眉眼深邃。
    钟瑾出神，这一年多的时间，说也不短，可好像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记得第一次见蒋小明他们，那一幕场景还特别印象深刻，还是在那个一茶一坐，一大帮子人吵吵嚷嚷的，一个个看上去都很不好惹的样子，正常人能躲多远躲多远，偏钟瑜来事，非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结果叶淮生看都没拿正眼看她一眼。
    那时候钟瑾就觉得这个男生拽的跟什么似的，之后再见面是在学校，也是蒋小明他们几个，整个报告大厅都是他们的声音，还记得当时蒋小明的话，满满充斥着对叶淮生的崇拜之情，但是那时候私底下却有人很不屑有人拿这个当笑料，以叶淮生的成绩怎么考的上全校最好的班级。
    那时候，她一定想不到，属于她的爱情已经悄悄到来，就是那样一个在别人看来酷拽的不可一世的男生默默地喜欢了她很久，排除万难，努力向她靠近。
    时光就像看一双魔术师神奇的手，现在想起来，回想过去的一切，就连当时最讨厌的瞬刻，也变成了最甜蜜的时刻。
    歌切到下一首，蚊子把话筒交给钟瑜。
    钟瑜开喉。
    是孙燕姿的《愚人的国度》：
    ”爱是愚人的国度，看我们演的好辛苦，
    是你所谓的领悟……”
    蒋小明视线转了过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蒋小明一直喜欢着钟瑜。
    只是如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表现明显了，可能是他觉得配不上钟瑜吧。
    而钟瑜呢，像一朵张扬明艳的玫瑰，身边永远不缺追求者，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蒋小明的心思，只是不可能的终究是不可能，能保持着现在的朋友关系已经万分可贵了。
    歌曲唱到了最后：
    “爱是愚人的国度，不能自拔，不懂退出，我们都回不去最初……”
    钟瑾看到蒋小明和叶淮生都沉默着，一脸深沉，各自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