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门店里专供客人等待的椅子上坐下，依稀间听到里头会议室传来的声音。说是会议室，其实因为整个门店并没有多大，除去外面接待客人的区域，再除去地产经理办公的区域，只是用毛玻璃隔开一小块地方作为会议室。
    看来周震宇和店长就在这里面谈话，根据上学时的经验，被老师（领导）单独找谈话一般而言准没好事，当然，偷听别人说话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过很快会议室里的声音就已经大到容不得我不听了。显然，周震宇的声音我是认得的，那么里面传来的另外一个嗓门较大的声音就是店长了。
    店长：“你自己说说，这已经连续多少个月了？业绩都是垫底，要填你一个人的坑我们其他人得多卖多少才能把店里的业绩冲上去？”
    周震宇：“最近房市不景气，网站那边也没搞到什么太好的二手房源啊，很多房子都被别家垄断了。”
    店长：“那你倒说说看为什么别人能卖出去，你卖不出去？小周啊，我早就说过，你人很聪明，只要肯努力，你会有出色的业务成绩。真的，就是我这个位置，你也很有可能能够竞争一下。嗯？还不是因为别人工作比你努力？你呢？经常一上班就看不到人影，说是带客户去看房，真的是这样吗？”
    周震宇：“可是当初和公司签劳动合同的时候，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每天工作八小时。但我们实际上经常六点到单位，晚上九十点才回去。底薪也还是这么多，这不太好吧。”
    店长：“啧啧，我早就说过，不要问公司为你做了什么，要多想想你为公司做了什么。唉，现在的年轻人都太自私，怎么就没有奉献精神，不懂得感恩呢？”
    我和谢流萤对望一眼，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名为“呵呵”的神情。此时接待我们的小姐姐也面露尴尬，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情形不免会让客户对他们公司的专业性产生怀疑。不过店长在里面谈话，她也不好进去贸然打断。
    周震宇：“干得少，我自己的提成就少，都是我自己选的，也没碍着别人。店长，您要想增加店里的业绩与其来找我谈话，还不如想点好的管理办法，提升我们的工作效率呢。”
    店长：“艹，你是店长我是店长？管理办**到你来想？你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要紧，不说别的，就说上次天虹小区那套房子，嗯？多好的地段？用户本来都要签约了，煮熟的鸭子都让你弄飞了。”
    周震宇：“可是那个房子的管道有问题，地面渗水啊。”
    店长：“哦，你也知道屋顶渗水啊，那渗水不是过几年才能看出来？你要是不说谁知道？
    我倒奇怪了，上次大区搞团建活动的时候你小子鬼主意不是挺多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死脑筋了？”
    周震宇：“那可是房子啊，人家客户买了要住一辈子的，等过几年发现地面渗水的时候，地板都该泡烂了。”
    店长：“是啊，所以你也知道他过几年才会发现？我们的中介合同只保质一年，到时候就和我们没关系了。你管他干嘛，他又不是你亲戚？”
    周震宇：“……”
    店长：“小周啊，我是为你好才给你说这些的，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两人打开会议室的门，从内里走了出来。
    周震宇看到我俩明显吓了一跳，那个小姐姐向店长介绍道：“这两位是周震宇的客户。”
    因为我和谢流萤都在直播中露过脸，所以他认得我们并不奇怪。不过我们俩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之前的想象中，我以为周震宇应该是一副未老先衰，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社畜模样，没想到本人却比我想象得要精神不少，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尤其是地产经理的小西装一穿，他甚至能cos一下准备去演讲的青年教授。
    店长：“还愣着干嘛。”说完又向周震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再放跑我们两个客户
    了。”
    周震宇：“哦哦哦。”
    我们出了店门老远，他才开口道：“你俩不会真是来买房的。还有，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我：“你平时去的那家网吧在哪你之前可是透露过的，我们只要根据这家网吧的位置找
    你们公司最近的门店，自然就能够找过来了。”
    周震宇：“不笨啊你，好长时间不联系，现在又突然出现，总觉得你们没安好心呢？”
    谢流萤：“奉我们老板张光月之命，特来请周老师出山。”
    周震宇：“张光月？刚退役的月神？”
    我：“对，我们组了个战队，想要请你担任教练。”
    周震宇：“当教练就当教练，又是什么‘周老师’，又是‘出山’的，太夸张了。”
    谢流萤：“这是我们老板原话，他在看了我们直播录像中你的表现后对你惊为天人，感叹除了陈聊能击败外挂，居然还有一个能凭自己智力击败roll点挂的人。所以，请我们务必把你请来，要是没有诚意的话，直接网上说一声寄份合同就行。”
    周震宇：“月神的诚意我受宠若惊，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人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养活自己都够呛，恐怕没什么时间和你们玩电竞啊。”
    谢流萤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道：“你先看看合同再说。”
    周震宇：“卧槽，这么多！”
    我：“灌鸡汤、画大饼、谈理想是没有诚意的，钱才是实实在在的诚意。”
    周震宇明显有些兴奋：“这样这样，我家离这不远，你们先去我家坐一会儿，等我回公司办完离职手续，交接完工作就跟你们走。”
    五分钟后，我们来到周震宇位于一片老旧小区的家里，奇的是本以为他应该是一个在生活上马马虎虎的人，没曾想他家里居然收拾的整整齐齐，连旧地板都擦得锃亮。
    “你们随便坐啊，当自己家一样，我去办完离职手续就来。”周震宇丢下这句话，便又心急火燎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