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那又怎么样？”
    刘传浩：“我们战队把海报贴在了离培训中心不远的地方，结果有学生看到，就翘课跑我们这看比赛。”
    我：“啥？就因为这个？”
    刘传浩：“家长望子成龙，为了培训肯定花了不少钱，现在这些学生跑来看我们打比赛，就等于是在烧他们的钱，当然十分不满。”
    “这就更莫名其妙了，家长不管好自己的孩子，或者怪培训中心有管理漏洞，把气撒在比赛上干嘛。好好办比赛又没碍着他，你们也没绑架学生去看啊。说来说去，拿一张海报作为打砸抢理由，未免不够充分吧。”这是我说出口的话。
    当然，我还有没说出口的，经过一个多月的交锋，我已经有些熟悉这个幕后黑手的惯用伎俩了。这次的事件很可能就是他们在背后煽风点火，不然这么简单的事情，绝不可能闹到这么大。
    刘传浩：“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个培训机构在当地算是‘贵族学校’，家长都是有钱有势的主儿，为了几台租来的电脑和他们打官司肯定吃力不讨好。总之最后主办方把处罚下给了我们战队。”
    书名的联赛，包括次级联赛，都是所谓的“第一方主办”。也就是游戏开发制作方，同时也是赛事的主办方。
    这就使得在联赛中主办方拥有近乎“一言堂”的影响力，战队只是规则的参与者，而不是制定者。它处罚你，不管有没有道理，只要你还想在联赛这块蛋糕中分得一块，那么战队方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莫说你分得的蛋糕大小要看人家的脸色，就算人家随时踢你出局，也能找到名正言顺的借口。
    刘传浩：“结果战队就以受到处罚，资金不足为由，把我踢出了战队。”
    我讶道：“你们没签合同么？”
    刘传浩：“本来说是要签的，结果战队那里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一直拖，最近一次和我说的是打完那场比赛就签。哼，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合同没签，就算你闹到劳动局，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刘传浩：“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单纯地相信正规战队应该不至于为了几千块钱坑我，所以也就一直没签合同。后来我才知道十一门徒战队的资金运转早就出了问题，别说是我们二队，就连一队也有一段时间发不出工资了。”
    我：“没办法，我们只是一群打游戏的人，而他们是商人。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都会答应，如果不能赚钱，将人一脚踢出去也很正常。玩这些东西，我们还是太天真。”
    刘传浩：“后来我就回到这座城市，还想找机会打职业，但各大战队的大名单早已确定。我找不到机会，越混越次，便到了这一步。”
    我：“你不是本地人吧，可以回老家啊。再不济，以你的实力，做代练，做陪玩也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刘传浩：“唉，我当初因为打游戏的事情和家里人闹翻了，发誓不出人头地绝不回家。现在这样，更是没脸回去了。而且不瞒你说，经过这次事情，我看到游戏就想吐，根本连碰都不想碰。”
    大部分入坑一个游戏的玩家，一开始都是真心热爱这款游戏的。可惜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失去了一见钟情的美好，可能是因为如共同柴米油盐一般枯燥的日常，也可能是某次更新出的作死新玩法，更可能是某次急功近利地“割韭菜”……
    而像刘传浩这样全然因为电竞圈的破事讨厌这款游戏的人我虽是第一次见，但也十分能够理解。
    我一直觉得，玩家和游戏之间的关系就像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一样，就算有一天不可避免地渐行渐远，至少也不要反目成仇。
    我笑了笑：“树挪死，人挪活。你这样孤注一掷，未免也太拼了吧。”
    刘传浩：“翘课、偷摸去网吧、抽烟、通宵、给爸妈打……这就是我的学生时代了，看来世界还是公平的，我这样的人，活该什么都得不到。”
    言谈之间，我们已经走到了食堂。现在日头还早，食堂里人不算很多，因为有政府的补贴，学校食堂的价格是非常良心的，我刷了饭卡，20元不到，三荤两素。与刘传浩不同，象牙塔里的男男女女们很难体会到社会的残酷。
    刘传浩看起来确实饿坏了，也顾不上和我客气，赶忙大口吃了起来。却在这时，他叼着刚啃了一半的鸡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在学校食堂这样的公共场合，毫无铺垫，毫无前兆地突然哭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吗？食堂里的同学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有些人更是小声议论起来：
    “这是情况？他也被食堂的饭菜难吃哭了吗？”
    “可能是失恋了吧……”
    惊呆的不止是不了解情况的他们，此刻我也是懵的，一个大男人，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陈哥……呜呜呜……我对不起你。”他推开了我递过去的面纸。
    我隐约想到了什么，但还是不知所云，问道：“这话从哪说起？”
    刘传浩：“那个‘寻欢’和‘李探花’都是我，上传那个嘲讽你的视频，害你被赶出青训的人也是我。”
    两个月前，我参加十一门徒战队青训的时候，白天使用战队提供的满级号训练，晚上则登录我自己的账号游戏。
    某一天晚上，我遇到一个叫‘寻欢’的使用飞刀的玩家，公然使用被默认禁止的抢怪技能“空回”来抢我的怪，但最后被我一通操作之下，不仅没抢着怪，还被我录成视频传到了网上好好讽刺了一番。
    谁知第二天我正常训练排竞技场时，又遇到一个叫“李探花”的玩家，此人操作十分犀利，先是放出在pvp中并没有什么作用的“空回”搞我的心态，再利用我的急躁冒进使得我做出了一套非常傻的操作，最终拿下对局。后来网上也有了这段视频，点击量惊人。